李桐儿在自己的那间小破屋,心不在焉地听着绿采絮絮叨叨地说着玥姬这几天为了什么事情又在发脾气,叫她小心一点。她左耳听右耳冒地点点头,就把那小丫头赶走了。歇息了一下,李桐儿整整衣裳,到年末了,平时她稍稍晚一点,小竹那丫头都会像小鬼似的骂个不停催个不停,怎么年底反倒没动静了?
等她去厨房干活的时候也没见着,洗衣服的时候还是没见着。人就是有这种心理,平时你挺烦的一个人,在你耳边叽叽喳喳的,你真恨不得一脚踹到地球外边去,可忽然有一天她就这么消失了,无声无息的,毫无预兆的,你该不自在了。你该琢磨了,哎,她到底是哪去了呢?
于是,连续着三天没见到,李桐儿就忍不住了,转头问身旁那个洗菜的大婶:“小竹呢?”
“小竹?”洗菜的大婶平时是不屑于答理李桐儿的。她道听途说,就知道李桐儿在王府忤逆了王爷,还得罪了玥姬夫人。所以呢,大婶觉得自己跟李桐儿那就不是一个档次的,瞧不起她呀!可今天不同,今天李桐儿问的,正是大婶最最知道的,还是她刚知道的,还新鲜着那,好不容易有人问了,你要让这个年纪的女人知道的八卦硬是不说出来,那是个多大的折磨!
“小竹这事你不知道?我告诉你,你问我算是问对了。她呀,”大婶眼珠子四下扫扫,才凑近道:“这几天玥姬夫人心情不好,这小竹平时仗着玥姬的宠,得意着呢,可她也不想想,那主子毕竟是主子,你奴才还不到底是个奴才,别的丫鬟不敢说话,她非要撞这个口上,拿走了玥姬的一副玉坠子,这不,被逮着打了个半死,现在还在柴房关着那。你说说,受了伤不能治,还被关在那么个阴暗潮湿的鬼地方,万一病重了,这是生是死还是个未知数哪。”
李桐儿听了,瞪着眼睛眨了两下眼皮,半天硬没接出一句话来。她叹了一口气,这算是,好事吗?欺负她的仇人遭报应了,可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晚上,她给自己找了个睡得不舒服的理由,黑灯下火的出去溜达,走着走着走到了柴房。
李桐儿踮起脚,扒在窗户上,看向里面: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人儿,现在倒在角落里,白色的衣裳都是红道子。
啪啪啪,李桐儿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啪啪啪,又敲了几下,那身子才动了动。
李桐儿知道她是清醒的了,把她自己那件破被子顺着窗口扔了进去,“我听说她们没断你粮,但这天冷,你用它扛着。”
屋里的人这才有了反应,她看了一眼被子,先是眼圈红了红,手伸到一半,却又气得哭喊道:“谁要你的被子,谁稀罕这破玩意儿!我都这样了,还盖被子做什么!我娘都要死了,娘啊!她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还盖它做什么!快拿走!”说着,就赌气地往边上一推,又把那被子推出老远。
李桐儿这个气啊,虽说她也讨厌这个被子,可她就这么一条啊,这还给了她,她看见那晚上给她御寒给她贴身的被子就被那小丫头又磨又推,真不该给她!
可她想起了小竹刚说的‘她娘’,想起她是偷东西被打成这样的,“你娘病了?”
小竹一听,直了身子看着她,又听李桐儿说:“需要多少钱?”
“五十两!”这下立马就答了出来。
李桐儿低头蹙眉,转身就要走。
“你干什么去?”小竹急急地唤她。
“我去想想办法。”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黑透了的夜,小竹透过柴房的窗户,看着李桐儿,以前她站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破口大骂的一幕幕都浮现,现在,帮她的还是她。只是这‘她’,却是她。
“我这是看在你孝顺的份上。你娘病重了,你要是狼心狗肺,我绝不会帮你。”
李桐儿走了,小竹想到又有希望了,拉起那地上的被子将身子捂了个严实。
李桐儿嘴上说想办法,可她能想出什么办法?东借西问了半天,那五十两还像个天文数字。到了这步,她总算领悟这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别的!
可这病不等人,它总不会等李桐儿慢慢地想办法。最后呢,李桐儿想到那一条人命,咬咬牙,又摸进了谢青慕的屋子。
不知道是谢青慕太过于自负,还是太喜欢安静,他的门前很少有人驻扎。所以,上次李桐儿也是很顺利的就就领着绿采进去偷吃东西。
这一次,确定谢青慕不在房中,李桐儿在屋子里小心翼翼地找寻了半天,从一个角落的盒子里翻出快墨绿色的玉佩,这看来年代久远的样子,又不在明面上,一时半会丢了也发现不了,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挺好,就它了。
用飞爪百炼锁从王府偷偷顺了出去,李桐儿拿着它到当铺,却意外地当了五百两银子。临走,那掌柜的还亲自送她出门。
摸着五百两银子,李桐儿连同心都是沉甸甸的。那玉,难不成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要真是这样,谢青慕他还不……嘶,李桐儿打了个冷战。
回去的时候,根本没用上飞爪百炼锁。离王府几百米的地方,就被王府的侍卫找见了。看见她,不由分说便冲上来,如同十恶不赦的强盗,连人压了回去。
李桐儿被直接压到了她偷东西的那间屋子,相较之前,屋子里现在站满了人,确切的说,是跪了一地的人。
想不到这块玉佩竟如此重要,李桐儿看着小竹伏在地中央,人被打的血肉模糊,看见李桐儿,小竹拼尽了力气喊:“是她,王爷是她!”
李桐儿后退了一步,手上的银袋掉在地上,谢青慕的眼神简直可以吃人了,她磕磕巴巴地开口,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在哪?”
“当了,在当铺。”
谢青慕走近她身边:“你最好祈祷它还在那,要不然别说什么侯爷,皇帝也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