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他们真的是我的哥哥吗？”吃晚饭后，晚夕坐在我旁边悄声问，“我有哥哥了，那么我也有爸爸吗？”
我答不上来，不过说：“哥哥们在这里，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为什么我们一家人不能住在一起呢？”晚夕又问了。她一旦问起问题来，都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得到答案不善罢甘休。
一家人……
我琢磨着晚夕的话，算了吧，碰上那个男人，注定了家不成家。
晚夕看我许久不回答，又问：“爸爸什么时候会来？”
“不要再问了。”我皱着眉，站起来，摸索着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如果他要把我禁锢，一辈子不见面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揭开我的伤疤呢？是嫌伤我还伤得不够重吗？
一旦有了孩子，有了孩子两个人就会永远都牵扯不清……生生世世，都算不清这笔情债。到底是谁欠谁的，再也算不清楚。
“你心里还在想着他吗？”门自动开了，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这屋子里只有一个男人，几年来一直是他在照顾我，保护我。
“我没有。”
“素素……如果你能彻底忘了他，该有多好。”他的声音里有着我不明白的悸动。
我躺在床上，闭眼假寐。
过了许久许久，久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以为自己要睡着了，却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在吻着我的唇瓣……
“殷御，你怎么……”我心里微讶，殷御和我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也从来不会越雷池半步，怎么会……
“只是一个晚安吻。在这边这么久，你早该适应这里的生活。”他的笑声传到我耳膜，温腻又嘶哑。
我不知道恶魔怎么也会有人类的心脏，但是后来我知道了，恶魔的心靠别人的心给养活的。他们杀死了别人的心，来养自己的心，否则会活不下去。
那一树树的木棉，红艳艳，漫天满地的通红，把整个世界都染得血红血红……
夏天的风打在脸上也是暖的，带着一种干燥的热，吹进人的心里，不由得就心浮气躁。我坐在藤萝秋千上，不知道那藤萝上现在有没有开着紫色或白色的小碎花，我的手有没有压着它们，风会不会吹走它们。
我看不见它们，也不能感觉到它们，我把自己的灵魂之窗关得紧紧的，里面只有湿冷的黑暗，透不进一丝光明……
“妈妈，你在想什么？”以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的声音很空灵，似乎没有经历过任何黑暗，干净得像是天籁。
我记得他有一双黑亮的眼睛，像是聪明的白狐狸一样狡黠。
“妈妈在想你们的样子。”我静静的说。风吹过，屋子门顶上的贝壳风铃叮叮当脆声响着，像是大海在轻轻吟唱。
我的世界，在黑暗中，很宁静。
那阵欢快无忧无虑的声音，响在我心上，以璃在身旁轻轻诉说的声音，也带着羽毛般轻柔的质感。
“妈妈，你把手给我。”以璃拉住秋千，站到我面前。
他拉起我的手，放在他温暖柔滑的小脸上，由上往下滑动着。
“妈妈，你摸摸我的额头，眼睛，鼻子还有嘴巴，他们都说我长得像妈妈，以琛长得像爸爸。以琛说我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妈妈你摸摸看，就知道以璃笑了……如果眼睛垂下来，嘴巴扁了，脸上的肉松弛了，就知道以璃在沮丧……如果双颊鼓起来，脸上也热了，就证明生气了……”
以璃很仔细很温柔教着我，小脸上做出各种表情。
“以璃很少会流泪，就算爸爸不太喜欢我，就算老师和同学们都说我不如弟弟，就算以琛也不喜欢我，我都不会哭。眼泪来到眼眶里，我也要把它忍下去，因为被他们看见我的眼泪，以后就更不会喜欢我了。每天都要微笑着，大家都说我是打不死的圣斗士……”
听到他这么说着说着，我心里像是被撕裂了一块，伸手搂住他，抱在怀里。
“以璃，以璃，对不起……”叫着他的名字，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有哽咽着，睫毛被温热的液体湿润了。
“妈妈，我会当你的眼睛。你不用害怕，我会把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你听……”以璃小心翼翼地说，感觉到我的眼泪，忙伸出小手为我拭泪，“妈妈别哭，爸爸说爱哭的人没骨气，以琛就从来不哭。”
颜黎深，你连孩子哭泣的权利也要一并剥夺吗？
我不知道该说他把孩子们教育得很好，还是教训得很好。
孩子的话是最真的语言，没有任何复杂的大人的情绪去修饰，简简单单，却能触动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他身上也流着和颜黎深一样的血，可是为什么那么不同呢。
如果颜黎深身上的血，有以璃一半的温暖，那就好了。可惜他是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连笑容也是冷的。
“以璃，你先去玩吧，妈妈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下。”我放开他。
“妈妈，我帮你推秋千，不要赶我走。我一定会乖乖听话，不吵你的。”以璃还想赖在这里久一些。
“好吧。”我点点头，随着他。
“我打了电话回家，告诉管家我们在瑞士这边，让他通知爸爸。”以琛看到以璃，淡若似无的说了一句。
昨天晚上，他在妈妈的房间外，看到那个殷叔叔在偷亲她。这个发现让他极不舒服，妈妈是他们的，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住在一起？
“爸爸来了，我们就不能住在这里了。不行，我不走，我要继续留在这里陪妈妈！”以璃态度很坚决，好不容易才找到妈妈，他绝对不想再离开她。
“如果爸爸把妈妈和妹妹也带回台湾，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吗？”对于哥哥的迟钝脑筋，以琛培养出来的好脾气又被打败了。
“对哦。”经以琛这么一提，以璃才豁然开朗，“让妹妹和我们一起上学，爸爸和妈妈住在一起，到了晚上就一起吃饭，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