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官宦人家的孩子生活都是奢侈,然而父辈的繁荣一般最多只能延续两代。那些官宦家的少爷小姐们依仗父母的权势,为所欲为,不知道修身养性。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的父亲只有几十年甚至几年的官可做,不可能这辈子做官下辈子还做官。假使有一天这些富家子弟失去权势依靠,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不懂农耕,不会读书,如何生活?做生意的富贵之家,如果懂得勤勉过日子的,孩子们从小学会勤俭,也许荣华富贵能够延续三四代人;而农家子弟,勤劳节俭,生活朴素,福祉会延续后代五六辈子人。如果品德高尚,懂得孝义廉耻,为人忠厚诚信,那么子孙继承这种家风才能走得长远。
惜福福才能长在,很多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以为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天经地义的,能长久拥有的,却不知坐吃山空的道理,多少纨绔子弟由此败家。身处高位或者被财富所围绕的人,应该小心谨慎,不要被那些光芒耀花了眼睛,一不小心就从高位跌下去了。
忙里偷闲胜过时时劳作
夜思近日之失,由于心太弦紧,无舒和之意。以后做人,当得一“松字诀”。
——曾语良言
一根弦绷得太紧太久就容易断,人也如此。终日懈怠碌碌无为者自然难成大器,但是完全反其道而行之也容易过犹不及,降低了生活的质量。磨刀不误砍柴工,成功者虽然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但是把自己逼得太紧反而容易与初衷背道而驰,不如先把自己这把刀磨亮了,干起事情来更为省时省力。
曾国藩就很讲究张弛有度,这也是他在自己的人生历练中慢慢领悟出来的。
咸丰九年,曾国藩奉命负责指挥围剿太平军之事。军事繁重,他日以继夜,丝毫不敢放松地处理着军中的事务,但是依然发生了三河镇惨败,不仅李续宾所率领的6000湘军全军覆没,曾国藩的弟弟曾国华也战死沙场。这一仗对曾国藩打击很大,对湘军来说也是元气大伤。但是曾国藩明白自己作为主帅无权退缩,于是经过一番休整,他重新振作,制定了分四路进攻太平军的方案。
当时从建昌大营赶往安徽,曾国藩一介书生,体质不能和一般士兵相比,每日早起晚睡行军四五十里,还要为全军的筹饷、作战等事宜操心,自然劳顿不堪。一直紧绷的神经影响了他的休息,进而损害了他的身体健康。直到十一月二日,他才有了一种新的体会。
当时忙完军中事务后,他在睡前翻阅《诗经》,那些优美的诗歌让他紧张的情绪慢慢放松了下来,他感受到了放松带来的舒畅之感。他进而反思认为,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把自己弄得太累了,应该懂得张弛有度,这样在生活上对自己进行一番调整,才能精神焕发地应对那些紧张烦琐的事情。
这样的放松,看似无所事事,不务正业,其实就是“以退为进”之道。原来的曾国藩马不停蹄地处理各种事务,没有察觉自己这把刀已经钝了,用这么钝的刀去砍柴,费时费力,把自己折腾得苦不堪言。
曾国藩在阅读《诗经》的时候就懂得了忙里偷闲的重要。这一暂时的放松其实就是在给自己磨刀的机会,这样既能够避免自己忙中出错,又能让生活回归于平静与安宁。
有人认为曾国藩是一个严肃端正之人,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在工作中一丝不苟,非常用心,但是他并不缺乏幽默感。欧阳兆熊就在《水窗春呓》里记载了曾国藩曾说过的一则笑话。
某家的家规中规定,无论老少妇女,都必须纺纱纺到二更后才睡觉,就算是新来的媳妇也不能例外。有一晚上,新郎在床上辗转难眠,就叫他母亲道:纺纱车的声音太吵了,我都睡不着,快把你媳妇的纺纱车打碎好了。他的父亲在隔壁听见了,也大声叫道:如果要打碎,把你那个车子也打碎吧,我也睡不着啊。
曾国藩以这些小事来自娱自乐,借以休闲。
这种忙里偷闲的功夫并不是说整日游手好闲或者纵情声色——如果那样的话就会真的把自己的生活推入松懈中,很难重振。曾国藩的休息不求时间多,往往也不用腾出专门的时间休息,所以才称为“偷闲”——寓闲于忙,在紧张严肃的事务之中偶尔休憩。
在曾国藩给他的朋友或者家人的书信中,不时能看到一些笑话或者诙谐之辞;相应的,在日常的交流中他也总是寓教于乐。曾国藩喜欢在吃饭前与部属、幕僚谈诗论文或讲一些幽默而又富有哲理的笑话,其他人笑得前仰后合,他则在一旁微笑着用手慢慢捋胡子。李鸿章在晚年经常与人忆及恩师的饭前教育,可见他是受益匪浅的。
黄庭坚说:人生政自无闲暇,忙里偷闲得几回。然而有多少人懂得忙里偷闲的重要性,又有几个人会去这么做呢?
养生,以不药为药
窃谓治身当以不药二字为药。
——曾语良言
曾国藩除了喜欢读书之外,还有两大嗜好,一是围棋,另一则是吸烟。前两者都是修身养性的好方法,唯独吸烟对人身体不好。在湘乡连滨书院求学时,就因吸烟太多而受到刘象贤的训斥,自此之后他便决心戒烟。他自己说因为吃烟太多而每日昏昏沉沉,于是把烟袋都给折了。
古语说,药补不如食补。曾国藩也不喜欢用药,而是主张在日常的生活中逐步地调养身体。他的养身之道包括静坐、早起、读史、作字等,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曾国藩说:“养生之道,以‘君逸臣劳’四字为要。”君逸指的是让大脑多休息,不考虑太多的事情,不为烦恼困扰,这样心中就会清明自在;臣劳就是肢体多运动,锻炼筋骨。这样的方法既养身又养神。
人作为一个整体,身和心是不能分开的,两者应该结合在一起。如果精神状态不好,会直接影响到身体,所以曾国藩非常强调养心。古今能胜大任者,都是身心疲劳之人,因此必有暇心来调适。只不过不同人的暇心有高低雅俗之别,如苏东坡寄情诗文,西门庆追逐女色,他们日后的成败都能从这里看出端倪。
具体来说,养生有五事:一是眠食有恒,二是惩愤,三是节欲,四是每日睡前洗脚,五是每日两餐饭后都要走三千步。
曾国藩对儿子曾纪泽说:每日饭后各行三千步,是养生家的第一秘诀。他要求儿子每次吃晚饭后都要走三千步,说:“如果你能坚持走三个月,一定收效甚大。”
相应的,他对药物的运用持谨慎的态度,他信奉祖先所说的“不信地仙,不信医药,不信僧巫”的态度,因此常常劝人“以不服药为上策”。
三弟曾国葆患疟疾,曾国藩十分惦念、忧虑,惦念三弟的身体状况,忧虑三弟“好轻下药”,即过分依赖药物的作用。
他还亲身经历过两件事情:吴彤云曾重病,水米不进十余日,以致病情严重时到了准备料理后事的地步,曾国藩劝他不再用药,吴彤云试着不再用药十一天后,病情“竟大有转机,疟疾减去十之四, 呃逆各症减去十之七八”。此外,希庵曾病势极重,听了曾国藩的劝告,断药月余后,“病已痊愈,咳嗽亦止”。
另有一次,他的儿子纪泽病了,曾国藩去信常告, “宜清静调养,不宜妄施医治”,并指出人们服药的谬误,“若服药而日更数方,无故而终年峻补,疾轻而妄施玫伐强求发汗……全失自然之妙”,对那些胡乱多服药饵的,他斥为“妄想”。
是药就有三分毒,所以平日里还是像曾国藩那样注意日常的生活方式为上策。
看淡风云不计较
有负我者,我又加厚焉;有疑我者,我又加信焉。
——曾语良言
生活中,我们常说宽恕他人,其实能从宽恕中受益最多的恰恰是我们自己。曾国藩就说,如果把公事或者私事上的事情都放在怀里,夜里就会辗转难眠,因此一定要放宽胸怀,庄子所说的“观化”,程子所说的“观天地”都是这个道理,通过这种方式把心中那些抑郁烦闷清空出去。
释迦牟尼说:“以恨对恨,恨永远存在;以爱对恨,恨自然消失。”不管是爱还是恨,都是自己的情绪,未必能影响到别人,但是一定会影响到自己。如果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为此苦恼不已,就会伤及身体,得不偿失。
懂得宽恕的人,能够心平气和地与他人交往,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不会为了别人对自己的辜负或者是怀疑而惊疑不定,因此曾国藩说:有负我者,我又加厚焉;有疑我者,我又加信焉。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自己,都把解决之道放在自身,那就是加倍地修身养性。因此曾国藩既把恕当做是立德之基,又当做是养身之要。
恕的关键在于把自己的器量放大,世间本无不可理解不可接受之事,既然发生了,自然有它的道理。如果认为不合理那么就努力改变,既然改变不了,就接受。
唐代娄师德,器量超人,当遇到无知的人指名辱骂时,就装着没有听到。
有人转告他,他说:“恐怕是骂别人吧!”
那人又说:“他明明喊你的名字骂!”
他说:“天下难道没有同姓同名的人吗?”
有人还是不平,仍然坚持,他就回答说:“他们骂我而你叙述,等于重骂我,我真不想劳驾你来告诉我。”
有一天入朝时,娄师德因身体肥胖行动缓慢,同行的人说他:“好似老农田舍翁!”
娄师德笑着说:“我不当田舍翁,谁当呢?”
宋朝的宰相富弼也有此雅量。
他处理事务时,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反复思考,因为太过小心谨慎,因此就有人批评他、攻击他。有一天,就在他马上要上朝的时候,有人让一个丫鬟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羹送给他,并故意装作不慎打翻在他的朝服上。富弼对丫鬟说:“有没有烫着你的手?”然后从容换了朝服。
不仅在与人交往上要宽容对待,对待功名利禄、人间浮华也是一样。曾国藩说:古今亿万年无有穷期,而人生才力之能办者不过太仓之一粒。他说:自己的经历与天地之永恒相比实在太短暂,因此遇到忧患应该平静地对待;与地势的广阔相比,我成功的业绩又实在太微弱,因此在遇到争名夺利的事情时要谦逊退让。
把天地相比,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实在是微不足道,人间的纷纷扰扰有多少是蝇头微利?如果能把器量放大,那么在人生的路上就能够做到得之坦然,失之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