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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死之远

许明正问灵素:“你最近有什么事吗?总见你心神不宁,匆匆忙忙的,上课都走神。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灵素自然知道自己的失常。

“你从没有这么心不在焉过。还有,常常莫名其妙地笑或者情绪低落。灵素,是不是你妹妹的病起了变化,你有困难一定要说出来。”

小许真是好人。灵素感激地拍拍他的肩。

“可是,”许明正语气一转,说,“我却很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像是一尊精美雕像给赋予了生命,拥有了情绪,会喜会嗔,深沉的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沈灵素重新拾回了她失落的少女情怀。她此刻的表现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七岁女孩。

灵素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脑袋沉思,窗外日光勾勒她优美的侧面。

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教室,开始发批改过的试卷。

卷子拿到手里,灵素看了一眼分数,大脑里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感觉不到,头晕目眩,脸上血色尽褪。

居然比上次测验少了足足三十分。这个数字太可怕了!

许明正探头过来要看她的卷子。那一刻灵素的情绪忽然失控,哗地把卷子一拢,厉声喝道:“看什么看?”

小许还从来没有被她这么对待过,吓了一跳,“怎么了灵素?”

灵素一张俏脸阴晴不定好久,才长长叹一口气,把卷子往桌子上一掼,“这样下去我压根就不用进考场了。”

“这不是高考,下次还有机会。”小许安慰她。

“不知道怎么的,曾经背得滚瓜烂熟的东西,现在统统在大脑里蒸发了。”

“你太紧张了。”

“也许你是对的,灵净说她打算挨到我考试结束再说手术。她怕手术有个意外,对我考试有影响。”灵素沮丧趴在桌子上。

“手术风险有那么大?”

“我和你说实话,她随时有可能再也醒不来。”

“但是还是不得不做手术?”

“总得拼一下不是?”灵素凄凉道,“我们这一辈沈家女子,不能再像祖辈们那样逆来顺受。既然生有一颗健全的大脑和一双有力的手,就该自己去开阔自己想要的道路。”

老师拿黑板擦敲敲讲台,意示他们安静。老师说:“这次模拟测验,由我们班的刘绯云同学取得第一名。”

那个坐在另素斜前方的卷发少女得意洋洋地回过头来,冲着灵素挑了挑眉毛。

终于,终于,可以把这个穷酸的丫头踩在脚下。

灵素反而低头笑。

了解她的许明正急忙问:“怎么了?”

灵素说:“她身后站着一个人。”

“谁?”

“文革时在操场那棵老橡树上吊自尽的一个老师。”

许明正一脸尴尬。更令他惊讶的是,平日里最懂得隐忍的灵素,此刻嘴角的笑容却是前所未有的充满讥讽和揶揄,偶尔一抬眼瞟向刘绯云,射出的都是铮铮精光。

这是一个陌生的沈灵素。

下了课,刘绯云直直走过来,颐指气使道:“沈灵素,你把上午历史测验的答案抄在后面的黑板上给同学对答案。”

许明正抢答:“不是直接复印了每人发一份的?”

刘绯云本来对许明正心有好感,早就看不惯他成日围着灵素转,现在又见他维护灵素,更加恼怒,顶道:“班费不够了,你出?”

许明正还要发话,灵素把手在他面前一拦,站了起来,接过答案往教室后面走去。

灵素花了整个自习课的时间才把答案抄完。放学时,刘绯云提着一桶水,踩在凳子在最后一排擦窗户,她装模作样擦了几下,忽然手一松,水泼洒了出来,把灵素抄满黑板的字冲去一片,还淋得灵素半身施湿透。

教室里的几个同学瞠目结舌,刘绯云把手一甩,对正在收拾书包的灵素说:“真是对不起啊。还要麻烦你把板书补上了。”

灵素抬起头来,两个女生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似乎擦出火花。有男生已经不知好歹得叫了起来:“嘿,你们两个打一架!”

灵素却只是诡异地一笑,姗姗从刘绯云身边走过。

次日来学校,许明正发现气氛有些不对。许多同学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神秘兮兮。

他抓住一个同学问:“出了什么事?”

同学神情怪异,说:“听说是学校女生宿舍里闹鬼。”

许明正眼皮一跳。

“我们班刘绯云啊,她不是住校的吗?听她们寝室的说,昨天晚上快熄灯前她收拾床铺,发现床上有很多树叶。大家都还觉得奇怪。没想等熄灯后她上床拉下蚊帐,扭头看床尾……赫然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许明正饶是男生,也听得发了一背凉汗。

“她当时就扯着嗓门惊声尖叫,吓坏一栋楼的女生,大家都不敢睡觉,熙熙攘攘了一个晚上。”

“不是她睡着做噩梦吧?”

“谁知道呢?据说那个女人还抬头对她笑,脖子上一道紫红色的印子。大家推论她是吊死鬼。”

旁边有女同学呵斥道:“别说了,吓死我们你们男生就消停了!”

男生反而更加起劲,比手划脚道:“那个女鬼眼睛血红,舌头长长伸出来,指甲又尖又长,笑容狰狞……”

噗嗤一声笑。灵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教室门口,一脸兴味听着他们议论。

许明正悄悄问她:“你清楚吗?”

“谁?刘绯云?”灵素不急不徐地往座位上走去。

“她爸爸已经给她请了三天假。据说她都吓得有点神智不清了,一直喃喃着还东西。”

灵素回头瞄了一眼,说:“谁叫她贪小便宜,在橡树下拣到一枚指环,要自己收藏起来。那是赵老师早逝的爱人的遗物。”

“赵老师又是谁?”

灵素惊讶道:“你忘了,我昨天才和你说的。文革、批斗、老橡树……”

她伸出细长洁白的食指在许明正眼前晃了晃。

小许抹汗,“难道不能原谅刘绯云吗?以前你从来不在乎她们怎么对你的。”

灵素定住,寒星般的眸子把视线定在许明正脸上。

“我很高兴你相信我有第六感,但我不知道你还认为我会驱使鬼魂。”

许明正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灵素不再理他,翻开课本背起单词来。

可是到了下午去医院探望妹妹的时候,又后悔了。在这世上还会有谁能像小许这样无条件信任她支持她?不能因为一点小脾气而损失一个朋友。

妹妹打破她的沉思,“陪我就这么无聊,让你一直发呆?”

灵素挠挠头,“你老是不肯做手术,我太苦恼了。”

“等等?”灵净火眼金睛,“你刚才那是什么?”

“你不肯做手术?”

“不不!你挠了头!”

灵素失笑,“我们都由猴子进化而来,做个这个动作无伤大雅。”

灵净笑,“以前的你连坐下都要把裙子褶皱拉平,然后把手放膝盖上。”

“你喜欢那清教徒的模样?”

“我喜欢你现在这样。”灵净字字重音。

灵素离开妹妹的病房,并没有直接离开医院。她才走了一半,忽然听到有人在悲恸万分地哭泣,不停喊:不要离开妈妈。不要离开妈妈。

她的脚不受自己控制,直直走到三楼儿童病房。

一对年轻夫妻正依偎着站在一间重症监护室外,年轻的太太哭得非常凄惨。玻璃窗里,数名医生和护士正围在一起,抢救床上一个小小的婴儿。

真是可怜,才那么点大,估计还不到一岁,却全身插满管子,呼吸靠仪器维持。那个小人毫无生气地像个玩具娃娃。

走廊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孩子,三、四岁大,穿着睡衣,抱着小布熊。

灵素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孩子静静看她,一双漆黑大眼睛里似乎有憧憧鬼影。

灵素亲切地问:“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冷冷注视她片刻,说:“我叫茵茵。”

“你家大人呢?”

孩子手一伸,指向那对正忧伤哭泣的夫妇。

“他们怎么在哭?”

“因为小弟弟要死了。”

“啊。”灵素叹息,“那你不难过吗?”

茵茵语气怨愤:“我才不难过。爸爸和妈妈有了小弟弟,就不要我了!为什么他要出生呢?”

灵素温柔微笑,“茵茵,这是不对的。不论你怎么样了,你在你爸爸妈妈心中是唯一的宝宝,永远都不会有人来取代你的。你是姐姐,怎么可以欺负弟弟?”

孩子倔强地抿着嘴巴,“可是,爸爸妈妈忘了我了。”

“没有父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

“那为什么他们自从有了小弟弟后,再也不看我一眼,不和我说话?”

灵素带着伤感说:“那是因为茵茵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看不到你了。”

“可是我就在这里啊!”孩子泪水盈眶。

灵素摸摸她的头,“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我们可以看到的,但是也有很多东西我们看不到。但是并不因为我们看不到,那些东西就不存在。比如说囡囡,虽然爸爸和妈妈看不到你,但是他们绝对一直相信你就在他们身边。”

“我不信!”她呜咽。

“乖。”灵素哄道,“来,听听,你妈妈在说什么。”

少妇正止住哭泣,说:“一直以为他是茵茵又投胎来我们家,没想还是留不住。”

丈夫也满腔悲伤,“茵茵若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小弟弟的。”

孩子的眼泪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灵素伸出手,柔声说:“来,茵茵,把小布熊给姐姐。”

孩子依依不舍地交出小熊。

灵素接过来,双手用力,小布熊像豆腐一样在她手中化做齑粉,转瞬消失在空气中。

病房里的抢救似乎也告一段落,医生走出来说:“难关已经度过,孩子以后的情况比较乐观。”

那对父母欢喜地拥抱在一起,连声感谢医生,又感谢神灵。

灵素回头看长椅,哪里还有小孩子的身影?她已经完成使命,安心离去。

生者思故,逝者念生,最是让人恻然。

虽然不见了孩子,却有一个人站在不远出,对着灵素笑。

灵素怔了怔,对那人点头,“白先生。”

白崇光已经剃了胡子,剪了头发,穿着整洁的衣服,还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再加上可掬的笑容,同上次简直有云泥之别。

他性子豪爽,自来熟,开口就大胆赞美:“几日不见,你又漂亮了许多。”

灵素好气又好笑,知道他不过是在逗她玩,便也大方地回道:“白大哥也愈加英俊潇洒了啊。”

白崇光一听,大为高兴,指着头发炫耀道:“花了一千块剪的头发,怎么样?”

灵素又惊又好笑,说:“可真是昂贵的品位。”

白崇光笑:“我就喜欢你说话。”

灵素问:“白大哥怎么会来医院?”

“我有朋友在这里工作,回国了来看他。你呢?”

“我妹妹在这里住院。”

“啊,我记起来了。佩华说过的。你很辛苦吧。”

灵素头一偏,“还好。”

白崇光问:“吃了饭了吗?回学校还是回家?”

灵素知道他这是要送她一程,脑子一转,说:“一会儿要去趟图书馆还书。”

“我送你吧。”白崇光手一伸,“为漂亮的小姐服务。”

灵素啼笑皆非。

白崇光居然熟悉那家图书馆。他告诉灵素:“当时白家也捐了钱,剪彩仪式我有出席。”

灵素顺着问:“琳琅呢?”

“啊,她是派对上的女伴。我记得那天她穿一件银色小礼服,娇艳如露珠。”白崇光一刹那目光极之温柔多情。

灵素笑,“她常来这里吗?”

白崇光笑,“她?她不是能静下来看书的人。不过那时候她要做毕业论文,来这里查资料。后来你也知道,她没等到毕业就去世了。”

灵素问:“她走的时候,是否安详?”

白崇光沉默片刻,说:“我并没有见到。我们都不知道她心脏有病,更不知道她入院后竟没再能出来。那时我人在外地,赶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入殓。”

“所以你日夜思念她?”

白崇光冲灵素黯然一笑,“不论有没有送她走,我都会思念她。”

有些感情就是这么缠绵悱恻。

灵素引着白崇光上了图书馆二楼,“妹妹要的书在里面,你等我片刻。”

她走到最里面。角落的阴影里,那个长发的年轻女子正静坐着,像是专门在等她。

“我带了一个人来。”灵素说。

琳琅抬头,“我感觉到了。”

“他是你小叔叔。我想让你见见他,或许对你有帮助。”

白崇光已经自己跟找了过来,一边大声说:“灵素,这边都是大学专业书籍,你妹妹是天才神童吗?”

灵素仓促应答道:“她一直在自修。”

旁边的琳琅也站了起来,往前迈了一大步。

白崇光还在左顾右盼,“她修的是什么专……”

话音未落,旁边一扇窗户突然打开,一阵强风猛地灌了进来,一下将人刮得几乎张不开眼。

琳琅双手抱住头,弯下腰。灵素看到她的脸痛苦扭曲着,张着嘴无声呐喊。那呜呜的风声又像是她的哭声,悲怆凄惨。

灵素抵挡不住这股强劲的力量,连着倒退好几步。

“这是怎么回事?”白崇光在风中大声喊。

灵素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子,顶着风走到琳琅身后,心里默念:“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片刻过后,风渐渐减弱,然后停了下来。

灵素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

白崇光一身狼狈,摸不着头脑:“刚才是龙卷风过境吗?”

灵素一脸尴尬,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这时,被惊动的图书管理员奔了上来。楼上一片狼籍,书本撒落一地,树枝和落叶到处都是。管理员脸色立刻白了,大声问:“怎么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白崇光把手一摊:“别问我们,这显然不可能是人为的。”

管理员着急地抓头发,“我叫人来收拾。你们快走吧。”

琳琅此刻正跪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头发逶迤在地,正是活脱脱的女鬼形象。

灵素在心里叫她:“琳琅,你还好吗?”

琳琅没理她。灵素焦急,暗中又叫了她几声,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白崇光看到灵素脸色很古怪,忙问:“你没事吧?哪里伤着了?”

灵素摇头。

管理员已经不耐烦了,催促他们离开。

白崇光拉了拉灵素:“我们走吧,改天再来好了。”

灵素无奈,只有跟着他走。她走下楼梯前回头看了一眼,琳琅依旧跪坐在地上,抬起头来往这边望。目光忧伤地看着白崇光的背影。

然后她看到了灵素,摇了摇头。

不是他。

走出图书馆,白崇光抓着抓头发,对灵素说:“刚才奇怪得很,我好像听到有女人在叫。”

灵素哦了一声,慢慢说:“是我吧。”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白崇光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没事吧?来,我送你回家。”

灵素感谢地笑了笑。

之后连着一个星期,灵素都没再见着白家人。她的生活渐渐恢复以往的规律,天天自习到深夜。周末小测验成绩出来,虽然没有夺魁,但也名列三甲。

老师们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一致看好沈灵素,期望她能拿到省文科状元为学争光。前阵子她突然失常,把他们吓得不轻。

刘绯云重新回到学校,气焰全都收敛了起来,老老实实读书。偶尔目光和灵素对上,带着几分畏惧几分憎恶,还有几分后悔。灵素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周末,灵素探望过妹妹,走出医院大门。路边有人忽然按响车喇叭,嘟嘟两声。

灵素一看,白崇光正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灵素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白崇光说。

灵素笑:“我有什么好看的?”

白崇光顺口就说:“你很好看。”

灵素愣了一下,噗地笑出声来,“白大哥,有事你就请直说。”

白崇光拉开车门,“进来说吧。”

灵素坐了进去。

车内很宽敞,灵素和白崇光面对面坐着。白崇光敲了敲玻璃,司机便把车开动。真是有钱人的派头。

白崇光开门见山道:“灵素,我听说你有异能。”

话音刚落,灵素就呵地一声笑出来,觉得这个人真是可爱。她的笑声清脆欢快,铃声般悦耳。

白崇光大灵素有六、七岁,忽然给这样嘲笑,面子上挂不住。他从高中就开始交女友,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接触过?偏偏就是沈灵素这样亦仙亦邪的女孩子让他完全不得要领,给牵着鼻子走。

灵素停下来,问:“他们都说我什么?”

白崇光轻咳一声。这个女孩子,当初见她时明明文静超脱像是出家人,现在斜睨起人来,目光像两道激光,一点不比童佩华那个恶妇逊色。

他说:“我向来是唯物主义者。”

灵素手肘撑在膝上,托着脑袋,“的确,世间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毕竟只是少数。”

这么巧妙婉转的回答,让白崇光对她刮目相看。

“他们说你为人看风水,还可以见鬼魂?”他问。

灵素笑,“有没有说我还能斩妖除魔?”

“看看!还是生气了!”白崇光拍大腿。

灵素轻轻摇头:“他们又没说错,我干吗生气?街坊邻居都知道,我就是一个神婆。”

白崇光仔细盯着她,就像打量外星人,忽然冒出一句:“我还从不知道有这么美的神婆。”

灵素已经对他的奉承有所免疫,笑着扫了他一眼,说:“够了。你肯开诚布公同我说,我就很高兴了。”

“为什么?”

“当面发问,总比背后腹诽好得多。”

白崇光沉默。

灵素问:“你专程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事的?”

白崇光说:“真不是我主动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部下干的。白家事多,简直是你想象不出来的。”

灵素也有点奇怪,她哪件事做得不妥当,居然让人家来调查她。

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从书包里翻出那日白坤元开给她的支票,递给白崇光。

“这张支票我不能收,还请白大哥转交给白坤元先生。”

这声清脆的“白大哥”让白崇光听着很受用,便接了过来,也没有细问。

白崇光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灵素冲他挤了挤眼睛,说:“其实所有的答案,都写在人的脸上,只是别人看不懂,而我看得懂罢了。”

白崇光又问:“那你看我脸上写了什么?”

灵素一本正经地端详他一番,轻笑道:“疑惑,不信任,愤怒,彷徨,悲痛,失望。”

白崇光惊讶地摸着脸,看他这表情,灵素就知道自己已经说中了。

白崇光终于苦笑了起来。他人前总是一副笑脸,同白坤元的冷脸一样,都是一幅面具。别人看他没心没肺,没想却给这个小姑娘瞧出了所有心思。当初别人告诉他这个女孩子是个堪舆师,他还以为是有人造谣,现在他不信也得信。沈灵素身上是有种神气的灵气。

车开到小区门口停下。灵素拉开车门,停下来对白崇光说:“白大哥,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功利心不重的人,你坚持搅在这里,一定是为了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不清楚你们白家的事,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凡事善恶皆有报,不要只看在眼前,钻了牛角尖。”

白崇光沉吟着,目送灵素窈窕背影渐渐远去。

灵素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母亲与她已经很多天都没有什么对话,甚至很少现身,想必是不满意她的所作所为。可是要管住一颗年轻的心,是多么困难的事。母亲也年轻过,她会了解。

她呼唤母亲:“妈,你不要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母亲淡淡显出一个轮廓,“你知道?我看你不知道。”

“我这同以往一样,不过是助人为乐。”

母亲摇头,一针见血道:“女儿,你动心了。”

灵素吓得一跳。

母亲喃喃自语:“是命躲不过,也该了,也该了。”

“妈……”

“我精力有限,时日不多。你要好自为之。”

“妈你要走了?”灵素恐慌。

母亲说:“我也舍不得。好在你也大了。你能干,又坚强,我对你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妹妹呢?你总得等到她病好再走吧。”

母亲长叹:“灵净……本是不该出生的孩子。我果真逆不过天。”

“妈,你在说什么?”灵素越来越慌张。

“命运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灵素,你不用慌,所有事情都会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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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两大珍世活体文物——都江堰和水井坊。都历经千年而今仍在辛勤劳作,为人类奉献,一个灌溉着美丽富饶的天府之国,一个灌溉着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我们可以这样形容,都江堰是成都农耕文明的后坊,水井坊则成为成都农耕文明的前店。汉代古井在成都市区范围内数量众多,它们就像草垛布满田野一样布满壮丽的汉代成都城郭。正是这些潜移默化的耳濡目染,奠定了千年成都独特的魅力与气质。就像一个人所在的家族需要追根溯源一样,血脉的尽头便是一个人真正的根脉所在。《千年一坊:水井坊千年醇香》中,水井街酒坊遗址所揭露的遗迹、遗物现象,为我们展示了一幅中国传统白酒酿造工艺演进历程的生动画卷。
  • 读者文摘精粹版4:放弃是一种选择

    读者文摘精粹版4:放弃是一种选择

    有时我们会像小孩子一样,在海边跑来跑去寻找自己喜欢的贝壳。一些人会将自己喜欢的贝壳统统揽在怀里,当发现无法将贝壳全部带走时,他们便在取舍之间犹豫不决;有些人,只要找到一个或几个自己喜欢的贝壳便心满意足把它带回家了,今后都不会再到海边来……
  • 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8卷)

    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8卷)

    微型小说,在我国虽然自古有之,如《世说新语》《唐元话本》《聊斋志异》等,但一直属于短篇小说的范畴,未能从短篇小说中独立出来。 上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和人们生活节奏加快,读者没时间看长篇大论,喜欢看短小精悍的小说。微型小说便很快盛兴繁荣起来,受到读者的喜爱。因而一些报刊纷纷开辟微型小说栏目,据不完全统计,现在发表微型小说的报刊有两千家左右,每年发表的微型小说达七八万篇。 《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以微型小说是一种独立的文体的眼光,重新审视了过去混杂在短篇小说中的微型作品,精心筛选了一个世纪以来的微型小说经典佳作。较之近来出版的一些标榜微型小说经典选集,更具有综合性、经典性和权威性。
  •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宝庆十九年春,大佑国皇太子大婚,大将军之女入主东宫。一个不是淑女的将门千金遭遇一个不是文韬武略的中庸太子,到底是佳偶天成,还是冤家路窄?成婚一年不足,太子忽然休妻。迷影重重,生死茫茫,这样一来,还是不是大团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