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那三个字却如有千万斤重一般,怎么也吐不出来。他还是不习惯对任何人说“对不起”,包括她。
“哥!”尚书亭的声音有点不耐烦,“早餐都弄好了,你和香怜要不要出来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可名状的压抑和焦燥,把尚书轩从那样尴尬的状态里唤醒了过来。默默地打开了门,尚书亭看来也是一夜无眠的样子。
凌乱的头发,松垮的格子衬衫,紧紧地抿着的唇线,尚书亭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狠狠地瞪了一眼尚书轩,目光却直直地穿透到了床-上。
“香怜?”他犹豫地叫了一声。
骆香怜恍惚间,听到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温和得像要把她晒化。
她努力地启了唇,以为自己会大声地应下。可是她的声音,仍然仿佛缩在喉咙口似的,比蚊蚋的扑翅声,大不了多少。
尚书亭甩回了头:“你对她做了什么!”
尚书轩心虚地摇了摇头,顾左右而言他:“她发了高烧……”
这时候,尚书亭才看到她额上的冷毛巾,伸手一摸,惊叫了起来:“还不快送医院?”
很快地又对着自己的额头拍了一记:“现成的医生就在这儿,我是急得糊涂了。”
尚书轩换了一块毛巾,失去了与弟弟说笑的心情,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帮她物理降温,给她吃了一颗阿斯匹林。一会儿看看,如果不能降下来,就麻烦了。”
他有些焦躁不安:“你几天没有去学院了?有你这样的学生吗?”
“这几天我没课!”尚书亭理直气壮,外加请了一天假而已。
“今天也没课?”
“有啊,所以我本来想带香怜去剑桥玩的。我上午有两堂课,是史蒂文生教授的课。香怜要不要紧?”换个人的课,他也未必要回去上课。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香怜?”尚书亭不放心地又喊了一声。
骆香怜勉强睁开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的脸,肤色苍白,两腮却透出不正常的嫣红。孱弱得像是一缕烟,只呵一口气,就能化去了似的。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只一夜,就成这样了?”他恨恨地说着,瞪了尚书轩一眼,“你好好照顾她,如果有什么……就算你是我的哥哥,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
尚书轩看着他走到房门口,忽然紧走了两步,一手插在裤兜里,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
“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吗?”
喜欢到连哥哥都不顾了吗?
“我喜欢她。”尚书亭坦白地说着,甩了甩头,“我第一次为女孩子动了心,不管她和你有怎么样的过往,我只知道,她的心里,并没有装着你,我就要——就要争取。”
他年轻明亮的眼睛,仿佛装下了太阳全部的光辉,亮得灼人。
“我下课了就回来!”他甩下了一句话,大踏步地“蹬蹬蹬”地就下楼去了。尚书轩却站在房门口,半天动弹不得。
直到骆香怜的轻喘,才拉回了他的神志。回过头,看到她嘴唇干裂,难受得用舌舔了一舔,又皱紧了眉头。
棉签上的水滴在干涸的双唇上,让骆香怜拼命地吮吸。仿佛是一个在沙漠里干渴了很久的旅人,终于饮到了甘霖。
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尚书轩专注的目光,心里微微一动,又迷糊了起来。
“好好睡一觉吧,我陪着你。”他低低地许诺。
她又阖上了眼睛,仿佛他的话,给了她莫大的安慰。他的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心还是有点烫,指尖却微凉。
下午,尚书亭果然赶了回来,看到骆香怜睡得不太安稳,而尚书轩的一只手,则伸在了她的被窝里。
“香怜还睡着吗?”他的问话,吵醒了正在打盹的尚书轩。
“啊,是的,还睡着。她的烧有点退了,你守着她,我下去给她煮一点粥。”
“你会煮吗?”尚书亭看着他的神色,一脸的怀疑。
“那……英国你比较熟,到附近的小店去买一碗吧……”尚书轩难得的露出尴尬的神色,他的手艺,倒似乎有待好好试验。
“算了,我去做吧。”尚书亭认命地转身,嘴里还咕哝着,“谁不知道这是英国啊,哪有这么容易买到粥的……”
尚书轩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回过头,看到骆香怜竟然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好一点了吗?”他咳了一声问。
“嗯。”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淡淡的慵懒。
仿佛被淘空了一般,她即使在一瞬间把眼眸看向了她,仍然是空洞迷惘的。
心里有些慌乱,尚书轩俯下了身,却看到了她吃了一惊的神色,顿时僵住了身体。
“我只是……想看看你还发不发烧。”他嚅嚅地说着,把她额上的毛巾取了下来,“你……还痛吗?”
她愣了一愣,才会意到他的意思。身体,果然隐隐地酸痛了起来,却只是摇了摇头,转开了视线,仿佛天花板上,有什么吸引着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