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回到了我原来的家里,我看到了麦芽的房间还有光亮,可是我的钥匙却打不开我的家门,我知道是沈叔和沈墨换了锁,他们并不想我回来。
我就这样一个人在深夜里闲逛,我穿着校服和帆布鞋,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我最终还是去了熊猫的出租屋里找他。
我抱着熊猫对他说:“熊猫,带我走好不好?”
熊猫却说:“早早,你留下来,我照顾你。”
12.
我与熊猫生活在一起,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抽烟一起玩滑板,我们甚至睡在同一个床上。但是我们从来不牵手不接吻更不做什么出轨的事情。熊猫曾经对我说,他会等我,可是我却不敢告诉他,我这一颗心早就送给了沈墨。
我们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相处着,从不戳穿彼此的心事。
我和熊猫夹着滑板去和人家比赛,熊猫按住我的手说早早你不要上去,看我怎么把两千块赢下来。我知道熊猫是可以的,虽然过程惊险无比,但是熊猫总是顺利完成。
宽广的空地上围满了人,我站在终点的高台上等着熊猫,抱着他送给我的滑板。而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沈墨,他就站在人群中,不停地四处张望,我想他应该在找我。
我放下滑板正打算离开,而比赛的枪声却响了起来,我受到了惊吓,踩着滑板从四米高的高台上摔了下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听见了沈墨在叫我的声音,还有熊猫模糊的背影。
我想,就让我这样沉睡过去,永远不要醒来。
我们错过如此经年
我们总是为了自己的所爱而奋不顾身,其实也许有个爱你的人也在为了你而伤透了神。我们总是看到了别人眼中的蒺蔾,却看不清楚自己眼中的桂枝树。
【请不要讶异,也不要悲戚】
我在SEVEN-ELVEN里遇到信信的时候,她正抓着好几串鱼丸在狼吞虎咽,嘴角边都是黄澄澄的咖喱汁。一旁的店员和我一样,都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可是信信却旁若无人。
她吃完了鱼丸,又喝了两杯豆浆,那是我喜欢的蓝莓口味,然后她在店员惊讶的目光下,又带走了几个面包。信信在走出SEVEN-ELVEN的时候,还是没有我发现我的存在,我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胳膊,其实内心有些许不平衡。
我跟着信信走了很远,看着她吃完了那几个面包,看着她在树荫下发呆直到睡着。斑驳的日光透过树叶打在她的脸上,我走近她,她还是没有发现我。
信信的睫毛很长,上面的睫毛膏已经干涸,甚至有些掉色。在这一刻,我看着她安静的睡容,我似乎好像貌似有些明白为什么小树喜欢的是信信而不是我了。
我不知道信信是哪里人,我也不知道信信的喜欢,我甚至不知道信信的全名,可是在这一刻,我却是好像有那么一点喜欢这个瘦小的女生,虽然她是我名义上的情敌。我只是在小树的电脑里见过她的照片,可是我就可以认出她。
在三个小时候前,在电影院门口,在麦当劳对面,我看到信信与一个女孩子在争吵。她们的声音很大,很尖锐,可是我却听不清楚。
最后那个女孩子很大声地问她,“信信,你到底走不走!”
她不走,所以她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在原地,看着那个瘦小的女孩子的背影,不前进,也不后退,她的指尖是漂亮的指甲彩绘,有一颗颗小小的星星。
我发传单经过她的身边,往她手机塞了一张我就想走,可是她却突然拉住了我,她的声音像男孩子一样低沉,“你可以告诉我哪里有东西吃吗?最近的便利店在哪里?”她穿着粉红色的平底鞋,看起来比灰姑娘玻璃鞋还小却走得飞快,我累得气喘吁吁才跟得上她。
六月的天气孩子的脸,信信还在熟睡的时候,突然打雷了,她被惊醒,然后她看到了站在她面前像个小偷一样猥琐的我,她说,“我知道你。”
我不知道她如何知道我,或许就像她不知道我如何知道她一样。后来我终于知道,她所知道我是在小树的口中和手机里,她看过我的照片,就一眼认出了我。
我是小树口中的邻居家的小孩,从小吃得多不长个子,可是比起信信,我差得很远。
她的话音刚落,大雨就下来了,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到有两只大手拉着我们开始跑。那是小树,他的背影就像树干一样笔直,他骂我们,“雷雨天站在大树下,你们是要死吗?”
信信拍掉他的手,在滂沱中拉起我,“我们走吧。我请你吃东西。”他们就像两个小孩子一样,一人扯着我的一只手,不过信信的力道很轻,而小树的指甲已经嵌进了我的肉里面。
我很痛,可我不敢说出口,去就怕他放开我的手。
【我们所相遇的这些年】
我在这一天与信信成为了好朋友,这是小树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一直不停地问我,像信信那么难缠的女孩子,你们怎么就变得那么亲密了呢。
其实我并没有告诉他,就是因为你。我知道,其实小树还是蛮开心的,或许这样,他与信信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我认识信信的这一年,小树已经大三了。似乎很忙,我们见面的时候很少,偶尔家里给我寄了东西,我却他宿舍找他,分一半给他,然后顺便告诉他,沈阿姨叫你多给家里打电话。
沈阿姨是沈小树的妈妈,他们一起住在我们家对门已经有很多年。他没有爸爸,可是他从来不让我告诉别人,如果他知道我现在说了这些话,也许他又会对我挥起拳头了。
小树从小都喜欢吃猪肉干,我会把大包的留给他,小包的留给自己。可是信信也喜欢吃猪肉干,所以现在,我把大包的猪肉干留给信信,小包的给了小树。
信信真的是如小树说的那样,她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大多的时候,她会来我宿舍,和我挤一个被窝,和我说很多很多的话,虽然她的宿舍就在我们对面的那栋楼。
沈小树喜欢信信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她是他的师妹,新生招待会上小树爱上了她。我不知道信信喜欢的人是谁,但是我知道不会是小树。虽然现在的我们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上课,可是她在我看来还是像一个谜,答案好像很接近,其实却是遥不可及。
沈小树生日的前一天,他给我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了好久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在我挂断电话的前一秒,他说,“橙子,你可以帮我约信信吗?明天晚上,A MOON见。”
A MOON是一家很小很小的电影院,就在我们学校的对面,那里是拍拖圣地,每天晚上都有很多的情侣在里面看电影,因为它播放的就只有爱情片。像我这样的单身公害,极少出现在里面。
我告诉信信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在玩着手机游戏,似乎没有听见我说话。我也不知道我为何那么恼火,我推了推她的肩膀,“信信,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冲了,或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难看了,她被我吓了一跳,但她依旧没有回答我,她说,“我们去吃东西吧!”
信信喜欢吃东西,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吃东西,点很多的东西,狼吞虎咽。正如那一次我遇见她一样。那天她因为和一个女生争吵而心情不好,而现在呢?
她走在前面,可是我还是依依不饶,我站在原地很大声地告诉她,“信信,明天是小树的生日你知道不知道啊!”
她没有转过头来,只是愣在了那里,我在那一刻有些后悔,也有些难过,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但是看到她那种无所谓的表情,我却是莫名其妙地愤怒。
可是我对她吼完之后我还是那么后悔,可是信信没有再回来。
【去看一场悲伤的电影吧】
我不知道信信有没有去赴约,我想应该是有的,但我还是不是很确定。所以在电影开演了十五分钟后,我一个人偷偷地溜了进去。
今天晚上播放的电影是日本爱情片《恋空》,且是原声带。我在门口看到宣传海报上的字:我想要变成天空,变成了天空之后,就能永远地看着你。我的心颇有感触。
电影院里很黑,我听不懂日文,却看到屏幕上男女主角拥抱着的画面,我在黑暗中找寻不到小树和信信的身影,可是却看到了一对又一对的情侣,而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电影院里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的眼睛一直保持着向前,尽量不去窥探周围,可是很快我就发现,在我的正前方,有一个和我保持着一样姿势的脑袋,那是沈小树。直到电影放映结束,他还是没有转过头来,他还是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我看着沈小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出了电影院,我跟在他身后,如果在他走出了一百米,他还没有回过头来,我就走上前去。可是,出了电影院还没有十米,我就看到信信飞奔过来的身影,她的出现,让小树很雀跃,虽然我在他背后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是我听到了他兴奋的声音。
“信信。”
“小树,我……”信信因为奔跑而有些气喘吁吁,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小树打断,他囔囔地说,“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远处的音像店在放着张智霖的《十指紧扣》,声音很大,当他唱到“从害怕会被拥有,直到气力足够,十个手指终于找得到对手……”的时候,小树轻轻地扣住了信信的手指头,而她挣扎了几下还是挣不脱就任由他牵着。她似乎有什么话要和他说,却一次次被他打断。
他拉着她走远了,而她还是频频回过头来。
后来我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趁着他们没有发现我的时候,我一个人回到了电影院,决定再看一场悲伤电影。此时已经快步入午夜了,电影院里空荡荡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以及另外一个女孩子。
在电影放映到一半的时候,我听到了女孩子嘤嘤的哭泣声,听起来就像小猫在叫一样,我好奇地转过头去,却发现她是那么的眼熟,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却一时想不起。
我听着女孩子的哭声,看着电影,却不知道为何那样难受,最后我和她一起,隔着三排零六个座位,从呜咽到啜泣再到放声大哭,整个电影院空荡荡地响着我们的回音,它们压过了电影的对白。
女孩子在凌晨三点钟的时候被另一个男孩接走了,他宠溺地揉着她毛茸茸的头发,她笑了,可我却更悲伤了。
我闭上眼晴,脑海中却浮现了沈小树和信信接吻的画面,我是疯了吗?
【一段暗恋的长度】
从这天晚上之后,信信都没有来找我,我猜或许是之前我同她发脾气,或许她还没有释怀。而沈小树也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没有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个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走很长的夜路回到宿舍。
可是,我没有想到在某一天推开了宿舍门,却看到了信信坐在我的靠在我的床上睡着了,她就像我们遇见的那个夏日午后一样,睡得安静而酣甜,我放下书的动作很轻,却没有想到还是惊醒了她。
她睡眼朦胧地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像个孩子一样。
在这个晚上,信信又一次和我挤在了一个被窝,可是她却没有说很多话。入冬了的夜晚,她像一条小蛇一样冰凉,在半夜的时候,她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我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她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眼睛。
信信在这个时候突然坐了起来,掀起了她的睡裙,就着月光,我看到了她大腿上一个个的烟头烫过的伤疤,看起来就想一个个小小的珠子镶嵌在她的腿上一样,我捂住嘴巴看着她,她却显得很平静,慢慢把裙子放下来,然后躺下。
“我并不喜欢小树,你是知道的。橙子,有些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她最后的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对我说,还是在说她自己。
信信在这个夜晚给我朗读了圣经,她念着:“你们看的到别人眼中的蒺蔾,却看不清楚自己眼中的桂枝树……”声音越来越小,在我转过头去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但她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的,其实我很想知道,这个叫信信的女孩子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她已经睡得酣甜,而我却辗转反侧,我的脑海里满是小树的影子,我想起六岁的时候,他带我爬树,然后在我从树上掉下来的前一秒接住了我,我毫发无损,而他自己却摔倒了,压断了腿。
是的,我是个记忆很好的人,有些事情我强迫自己记得很久,而有些事情我想忘却也忘不了。我其实很想忘记我喜欢沈小树这件事,可是我还是忘不了。
是的,我恬不知耻地以邻家小妹的身份与他相处,却始终偷偷地暗恋着他,并天高地厚地以为没有人知道,其实除了死不承认的我和毫无察觉的沈小树,全世界都知道了,就连信信都知道了,可是他还是不知道。
【最后一个爱情信仰者】
沈小树算是失恋了吧,他在很多天后的夜晚给我打了电话,他说,“橙子,我想见你,我们见面吧!”这是小树第一次对我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我说这么煽情的话语,没错,我还是被动摇了,虽然在几十个小时之前,我就决定要将他忘记了。
我和小树约在A MOON隔壁的咖啡厅见面,是多么浪漫的地方啊,所以我和舍友借了睫毛膏和眼影,还拿出了刚添置的新衣。见面的时间是晚上八点,我却从下午五点钟就开始忙碌。
我画了眼影,我小心翼翼地涂了睫毛膏,我却突然想起了信信,她最喜欢把眼角的睫毛弄得又长又翘,所以,我也试着这样,却把整个眼眶都涂成了黑色了。
晚上八点,我很顺利地出现在了沈小树的面前,他看到我的是很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囔囔了几句,虽然声音很小,可是我还是听见了。
他说的是:橙子,我刚刚错以为你是信信。
我扭过头看着玻璃,在咖啡厅朦胧的灯光下,我也错以为自己是信信。我穿着一个她喜欢穿的高领毛衣,我穿着一个她喜欢穿的铅笔裤,我穿着一双她也喜欢的短靴,我化着一个她喜欢化的妆容,我梳了一个她梳喜欢的发型,我甚至用了一个她喜欢用的表情——皱眉。在这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是信信,可是并不是,我是橙子。
小树的话很少,他与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小学聊到了大学,从多媒体聊到了戏剧学,甚至还聊到了我们共同的邻居朱阿姨要嫁女儿了。可是小树就是没有聊得信信。
在喝了第三杯咖啡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说,“橙子你是喜欢我吗?”我正在喝着咖啡,被他这一问给呛到了,然后我开始不停地咳嗽,他拍着我的后背,我突然想起了信信的话——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
我刚想开口,可是小树却把我打断了,他说,“橙子你不要激动,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喜欢我的,我只是问问而已,让我自己安安心……”
“不是……”
他又一次打断了我,像是在逃避一样,“我就知道你不是喜欢我,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可是橙子就是说你喜欢我,我知道你和她已经是好朋友了,你如果喜欢我,她是不会接受我的。那请你告诉信信,你从来都不是喜欢我好吗?”
小树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期待,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点头,他终于笑了,露出了小小的酒窝。
我也笑了,可是却莫名其妙的心酸。
我曾经信仰爱情,我也曾以为爱情是一个人的事情,可是其实现在,对于我们来说,爱情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两个人?三个人?或许还有第四个人?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明白。
【恋爱大过天】
我们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小树竟然牵起了我的手,或许应该说是握住,他很用力地握住我的手,然后捏了捏我的手心,他说,“橙子,我们永远都要做最好的朋友。”
我想我是低估了小树了吧,我曾以为我的暗恋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当事人也知道了吧,只是他不点破而已。
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的是爱。
我在这天夜里想起信信给我念的圣经,心情却是莫名其妙的沉重。我给信信打电话,我说信信我想见你你过来好吗?
信信似乎在犹豫,可是她还是说了声好,她的宿舍楼就在我们对面,按理说十分钟就可以到了,可是我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她才出现。她穿着厚厚的棉衣,里面就只有薄薄的T恤。
我这才想起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宿管阿姨早已经把铁门关上了她是怎么过来的。,然后我看到了她的棉衣被划破了,手掌也是红红的,她是翻墙过来的。
我的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了,可是我不敢出哭声,因为我的舍友们都已经睡着了。我哽咽着问她,“信信,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