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文明回萨尔图组建了行政处,并在牛棚的一角设立了仓库和办公室。行政处的人员兵分两路。一路到哈尔滨、齐齐哈尔及周围各县进行采购;一路在萨尔图接待来会战的人员,安排大家的生活。会战人员上得很猛,前五天,就上了五千多人。刚开始,一个锅做饭,从早到晚连续做,还是有人吃不上饭,于是只好到火车站以南买干粮充饥。后来,架了三处锅灶,还是供不上这么多人吃。因为当时有刚下火车报到的,有来指挥部办事回不去的,每天到底有多少人吃饭,谁也说不清楚。没过几天,余秋里部长、康世恩副部长、吴星峰主任、唐克司长,以及玉门、新疆、四川等单位的主要领导都到萨尔图了。行政处既要找房子,又要找桌椅,忙得不得了,但还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后来,他们用三四栋木板房搭成一个院,共搭了两个木板房院,叫“二号院”和“三号院”,形成会战总指挥部。
泥球工程师
大庆石油会战初期,干群关系相当密切,人们常说:“工人身上有多少泥,干部身上就有多少泥。”这句话与当时的钻井工程师王炳诚有密切关系,因为人们称他为“泥球工程师”。王炳诚,1951年从天津国立北洋大学采矿系毕业后,到新疆独山子中苏联合油矿工作,成为新中国第一代大学生钻井工。由于他刻苦钻研,一年后就当上了我国第一个大学生司钻,并能用俄语和苏方技术人员谈话。后来,他当了技师,带领的钻井队就被命名为“王炳诚青年钻井队”。他带领这个钻井队一年打井五口,成为独山子矿全年唯一没有事故的钻井队。他还指导钻井队用四十多天打完一口定向井,创造了当时中深井日进尺最高记录。中方处长和苏方处长亲自为他们送来了一面锦旗。
1959年,28岁的王炳诚被提升为独山子钻井处工程师,这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钻井工程师。1960年春节刚过,王炳诚按照上级的要求,从新疆赶赴哈尔滨,参加大庆会战筹备会议。会后,就留在大庆参加会战,负责萨尔图和喇嘛甸探区的钻探技术工作。当时,正值严冬二月,滴水成冰,固定钻井架棚绳上浇灌的水泥不等凝固就冻住了,安装工作严重受阻。王炳诚和井队的干部、工人反复研究,又向当地的牧民请教,了解到大庆地区冻土层足有三米厚,而且五月初才开始解冻。据此,他们在地表挖开槽子,嵌进六至八根方木,泼上泥水,让它冻住,使井架直接固定在方木上,这个简易的办法,出奇地解决了一个恼人的难题。
就这样,他领导打的第一口井很快就安装完毕,提前开钻,先后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喷出了高产原油。后来,挥师北上,集中力量拿下长垣北部,都采用了这种固定井架的办法,保证了高速度拿下大油田。万人誓师大会后,王炳诚被任命为三探区副指挥,负责指挥钻井技术的全面工作。他向指挥部提出了一套生产管理设想:组织好会战领导小组统一管理的机修、运输、供应、水电队伍和三探区统一管理的安装、钻井、固井、测井队伍等八股力量。这八股力量即八条龙,钻井是龙头。只要龙头一摆,其他七条龙就要紧紧跟上,环环相扣,不能脱节。领导方法是:抓大龙带小龙,抓小龙促大龙。每条龙都指定一名中层干部全权负责,每天通一次气,确保解决问题不过夜。这条意见得到了总指挥康世恩的充分肯定,就这样,“八龙一组”闹会战的管理模式出台了。
在“八龙一组”闹会战中,王炳诚忙得不可开交。他每天晚上都要参加领导碰头会议,解决当天的问题并制定第二天的措施,经常是深夜一、两点钟散会。第二天一大早,他要最先起床,听取各条龙的汇报,协调各方面的工作。他每天深入到各井队检查落实情况,解决临时出现的问题。午饭和晚饭也没个定时定点,碰到哪就在哪吃。因为他是钻井司钻出身,无论什么机器出什么毛病都能亲自修理,所以每天弄得满身泥浆、满身油污,加上他个子小、身子胖,走起路来像个泥球滚动,所以人们就叫他“泥球工程师”。后来,在总结1960年会战工作时,领导一致认为,王炳诚在领导干部中最辛苦、成绩最大,准备命名他为“泥球工程师”,又觉得这个词不太文明,就总结王炳诚是“工人身上有多少泥,干部身上也有多少泥”。
叶得泉寻“虫”
会战初期,负责介形虫研究的叶得泉,在一次鉴定化石时,不慎将一粒比芝麻还小的化石掉在地上。当时实验室条件很差,满地是泥土,要找到这粒化石真像大海捞针一样难。但他知道,少一粒化石就少一份判断地层的依据。为了对油田负责,叶得泉拿起放大镜,在十几平方米的泥地上一寸一寸地寻找。眼睛累疼了,他揉一揉;腿蹲麻了,他活动一下,硬是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这古世纪的小“虫”捉到了。
古生物对地质环境反应灵敏,有些化石是某种特定环境的产物,素有“指向化石”之称。叶得泉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花在油田古生物研究上,带领几名青年不分白天黑夜地干。他们每打一口取心井,都要取样鉴定;每采一个样,都要仔细寻找介形虫化石。会战第一年,就分析了3000多块样品,超过一般工作量的一倍多。由于严谨认真、高度负责,他们很快掌握了介形虫化石在盆地内的分布层位及规律,为大庆长垣地层分层提供了重要的依据。
“八一”水线展雄风
1960年4月中旬,为了保证第一列车原油外运,保证油田生产和生活用水,会战领导小组提出要抢修一条大型输水管线。这条管线从喇嘛甸到东油库列车电站,长172公里,管沟深2米,动用土方8万立方米,并且要求10天内完成土方任务,30天内完成焊接任务。当时,松辽大地天气微寒,地层刚化冻,但还没有全部化开,又到了雨季,施工难度非常大。关键时刻,攻克输水管线土方的艰巨任务交给了人民解放军“八一”部队来完成。任务一下达,部队全体官兵满怀信心,争先恐后要求承担新任务。当年入伍的新战士小李,文化水平低,拿张纸不会写,急得团团转。班长得知后就替他代写。小李激动地说:“你给我写上,我保证做到干字当头,难字靠边。”当任务分配给红星、红旗两个中队后,他们就立即组织传达动员,当天就全部进入现场。
在施工中,这支曾经参加过著名的淮海战役的英雄部队,提出“当年淮海惊敌胆,今朝会战展雄风”的豪迈口号,在与积水烂泥的顽强搏斗中表现出坚忍不拔的“硬骨头”精神。管线走直线,要穿越各种复杂地形,困难重重。在一处积水两尺多深的沼泽地里,干部战士毫不犹豫地脱下鞋袜,跳进没膝深的水中。当时天气还冷,又下着雨,双脚站在冰凉的泥水中,一会儿双腿就麻木得不听使唤。但每个战士都把管线会战与开发大油田联系起来,战士们说:“今天我们多流汗,明天就能多产油。”他们垒土筑堤埂,用脸盆、水桶、铁锹等简易工具清除了积水和稀泥。当他们遇到坚硬的冻土层时,红旗中队一连十班长响亮地向全班提出:“同志们,勇敢地冲上去,向冻土开战!”九班长接着说:“地再冻,土再硬,硬不过人民战士的坚强决心。”在他们的鼓励下,战士们热血沸腾起来,只见铁镐飞舞,大地翻腾,片片冻土被刨下来了。尽管战士们的手磨破了,衣服湿透了,但仍手抡大镐,一刻不停。经过一整天的苦战,管沟终于在晚10点胜利地穿过了沼泽地。施工中,二连还专门组织了“黏土突击队”,每人每天平均挖黏土20多立方米。
“八一”部队忘我劳动的精神和克服困难的顽强作风,极大地鼓舞了会战职工。经过军民团结奋战,管线提前完工。人民解放军红旗、红星两个中队仅用5天时间就提前完成土方任务,基本建设指挥部三大队仅用25天就完成了焊接任务。
为了表彰人民解放军“八一”部队在参加石油会战中的模范作用和历史功绩,1960年6月6日,会战领导小组正式做出决定,把会战以来修建的第一条大型输水管线命名为“八一输水管线”,并且号召油田广大职工向解放军学习,把职工队伍锻炼成为一支能经得起困难考验的坚强队伍。
井喷取气样
1960年5月,二探区的一口井发生井喷事故。井口喷出的油气水柱足有10米多高,咆哮着冲天而射,像脱缰的野马,叫人不敢接近。井场油气弥漫,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来。高大的井架陷入地下,井场周围已被泥浆、油水浸没。为了搞清出气的层位,制服井喷,必须首先取得气样进行化验分析。可是井口周围没膝的泥浆和松软的泥沙,井口咆哮而出的油气水柱时刻威胁着人的生命安全。派谁上呢?
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小伙子勇敢地站了出来,他要求担当这一艰巨而又危险的任务。
这个小伙子叫田光道。田光道是1955年北京地质学校毕业的年轻技术人员,就在发生井喷前不久,他抱着为油而战的雄心,由川中赶到大庆来参加石油会战。到了战区放下行李,连手续都没有办,就跑到井上投入了夜以继日的紧张战斗。这次井喷他正好在井场,就要求担负上井口取气样的任务。只见他卷起裤腿,趟过泥水,一步一步地靠近井口。此时的井口吼声如雷,油水似雨。连取了两瓶气样后,田光道已经感到头晕耳鸣,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外面的同志看到后,忙催他回来。可他朝大家摆摆手,坚持着,奋不顾身地又取了第三瓶气样,这才摇摇晃晃地离开井口,胜利地完成了任务。
汽车穿“铁鞋”
会战一打响,就面临着重重困难。天公偏偏又不作美,6月就下起连阴雨。十几天,大雨不断,草原到处是积水,条条土路都是泥泞不堪。汽车一上路,轮胎在泥水里打滑,尽管车轮飞转,可就是不往前走。大量的物资、器材、生活用品运不上去,前方急得团团转。
为了攻克这个难关,三探区运输处发动全体职工献计献策,大搞革新。全处两天就设计出40多个方案,画出59张图纸。一中队二分队司机郑学书,敢与“天公”比高低,开动脑筋想办法,千方百计找窍门,终于设计出了“汽车轮胎防滑铁鞋”。他在领导支持下,连夜画出图纸,又经过钳工、电工连夜苦战,制成了第一套防滑“铁鞋”,经过试用效果比较好。运输处又召开会议,进行研究、改进,使之更加理想。这种“铁鞋”用钢板制成,用螺丝固定。雨天“穿”上,晴天可以卸下,不磨损轮胎和钢圈,制造简单,防滑效能很高。有了它,汽车可以畅通无阻地行驶在翻浆路和雨天泥巴路上。
领导和同志们都称赞郑学书不仅方向盘把得牢,还会动脑筋把窍门找。大家都高兴地说:“不怕‘天公’降大雨,英雄妙法胜‘天公’。”
砖刻数据
盛夏的一天,采油工艺研究所的几名科技人员到井场搞水层注水的“加大注水量”试验。大家正聚精会神地工作,突然天气发生变化,下起大雨来。
雨下得很大。在露天地里搞试验,没有伞,也没有雨衣,资料可怎么记?负责记录的钟明友更急。他想,同油层做斗争,完全靠掌握齐全准确的第一性资料,如果今天资料记不全,就会给下一步研究工作造成损失。正在他们急得团团转时,钟明友抬头看见井场边上有几块红砖,心头一亮:红砖可以刻画刻字,当然也可以刻数字,何不把数据记到红砖上。他跑过去把那几块砖搬来,用一根铁钉把实验数据一个一个刻在红砖上。他为自己的“新发现”而高兴,快速而又认真地刻着,字迹清晰而又工整。
雨哗哗地下着,试验一点儿也没受影响,一直顺利地进行到结束。钟明友整整刻了4块红砖。收工时,他把红砖用一块塑料布包好,小心地装在工具袋里,背回试验室。晚上,钟明友把红砖上的数据一个一个依次抄在记录纸上。
洗油澡
1960年冬天,设计院领导派青年技术员王长令到油库去实习,一方面接受锻炼,学习实际本领;一方面协助工作,从中了解油库设计上存在的问题,以便在设计第二座油库时加以改进。王长令二话没说,扛起行李就下到油库装油班。到了油库,在工人师傅的帮助下,王长令很快掌握了装油技术,能够顶班上岗,成了一名装油工。在劳动实践中,王长令常听工人们念叨:“这个鹤管安得最不合理,害得我们经常‘洗油澡’。”原来由于油库设备简陋,油管常常被冻住,打开鹤管闸门,不是半天不出油,就是油来得很猛,溅得装油工满脸满身。装油工人们为了防冻,经常半夜起来去保温。油管漏了油,许多老师傅用自己的帽子、围巾、手套去堵。油不漏了,可他们得光着头顶着寒风干活,赤着手去拧那冰冷的闸门。看到这情景,小王从思想上受到了教育,深感设计人员的责任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