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带你离开
“能服侍太后是绿衣的福分。”玉儿低声说。
“这就好。你这样乖巧,不像宫里那些笨手笨脚的奴才。一天到晚,让人不省心。哀家都给烦透了。”太后用手轻轻拍拍玉儿的手臂。
“谢太后夸奖。太后,你别动。一会就好。”玉儿给太后这么一拍,内力差点偏差。
“哦。”太后赶紧坐正来。
玉儿功力慢慢推进,虽说不用像第一次那样,耗尽体力。但也耗一些内力。慢慢地玉儿精致的鼻子微微渗出了一层薄汗。
皇上不知什么时候进来,背着手,静静看着,有些沉思,眼神有些冷。
“太后,感觉好些了吗?”玉儿收起内力,轻声说。
“好多了。”太后睁开眼,“咦,皇上什么时候到的。哀家怎么不知道?”
“朕给母后请安。”皇上走向前行礼。
“皇上,来母后这里。”太后一把握住皇上的手,担心地说,“皇上以后凡事要小心一些。查到何人指使的吗?”
玉儿心微微一颤,不动声色。
“还没有。朕现在责令守卫将军督查。”皇上的眼光有意无意地飘向她。
“竟然侍卫中混入如此险恶之人。皇上要严查那些招侍卫入宫的督办,如此鱼目混杂,危及后宫的安危。”太后语气严厉地说。
“母后放心。”皇上扶起太后,“朕陪母后走一走。御花园的腊梅已经开了。朕与母后一同赏花可好?”
“好。”太后高兴地站了起来,转过头,对玉儿说,“绿衣,你就跟着吧。”
“是。太后。”玉儿应了一声,走在皇上与太后的身后。
御花园姹紫嫣红,寒冬腊月,花工们依然把花儿护理得好好的。一些不是这时候开放的花儿,竞相怒放,吐露幽香。一树树腊梅,黄灿灿,在枝头摇曳着清高。
“这腊梅开得艳啊。”太后赞叹连连,“这腊梅一开,年就要到了。日子倒是过得快。”
玉儿有点失神地看着远方,自己从天山偷跑下来也有许多日子了。不知天山上的师父如今在做什么?皇上的眼光无意地回了一下头,墨色的眸子,如一潭井水,不见底。
“皇上不好了。”一个公公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想把人吓死!”太后脸上有了愠色,“这些奴才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吴婕妤肚子疼了。”公公低下头,不敢造次,但神色非常紧张。
“吴婕妤肚子疼了。可宣太医。”太后开始紧张,吴婕妤肚子里可是怀着龙种,“吴婕妤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太医怎么说?”皇上盯着公公的脸问。
“回太后。太医束手无策。已经有血水流出。”公公惊得额头全是汗。
“该死的奴才!”皇上一脚踢倒公公,飞跃而起,直奔翔云宫。血慢慢从公公嘴角流出。
“死奴才,还不随皇上去。”太后叱喝倒地的公公。那公公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慌忙爬起来,一拐一跳地追过去。
“绿衣,跟哀家一起过去看看。”太后说完,急步向翔云宫走去,一边走一边祈求,“千万不要有事,哀家的孙子。”
皇后、惠妃等后宫妃子接到消息后,已经陆陆续续到了翔云宫。众人屏住呼吸,等待太医的消息。惠妃紧张的表情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暗高兴:最好保不住,免得以后生出来看着憋气。
几位太医从房间出来,都低垂着头。一位老太医走向前,说:“皇上,在下已经尽力。但吴婕妤的血还是止不住。”
“哀家的孙儿呢?”太后迈前一步,大声说。
老太医摇摇头,“回太后,血流不住,不但胎儿保不住,吴婕妤也会……”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皇上抓住老太医的衣襟,双眼冒出了火,好像就要把人吃了。
“吴婕妤好像…中了一种…毒。但在下医术…低微,实在…不知…什么毒?”老太医吓得话都有些结巴。
“一群废物!”皇上用力一推,老太医踉踉跄跄摔倒在地。皇上冲进房里,满屋的血腥味。吴婕妤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玉儿静静地看着,看着皇上恼怒与心急的脸。她竟然想起了寒木死前的淡然一笑。都是生命,吴婕妤肚子里的龙种死不得。寒木,寒木却死了。她在出神的想着,不知一道冷寒的目光扫过。皇后已经冷冷地盯上她。
“皇上进不得,避免血光之灾。”太后看见皇上冲进去之后,才蓦然想起,“绿衣,快进去,叫皇上出来。”
玉儿回过神来,抬起头刚好对上皇后冷冷地眼神。那眼神仿佛要将她衣服剥开,凌辱致死。玉儿一怔,想起阿史那贺鲁一句话:强大了才不会受欺负,才不会流血。这皇宫,你不想伤害任何人,并不见得别人不去伤害你。你心怜悯众生,但你一介枯草,在宫里活着都有困难,如何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绿衣,还不快进去。”太后再次督促。
“绿衣这就进去。”绿衣快步走进房间。吴婕妤中毒昏迷不醒,情况很不妙。皇上已经把吴婕妤搂在怀里,低低地叫着吴婕妤。看着此情,玉儿心被撞了一下。皇上也有柔情一面,并不是一味的冷峻。
“皇上,这里血气太重。皇上出去为好。”玉儿轻声地对皇上说。
皇上抬头瞪了玉儿一眼,不理睬。玉儿站在原地不好再出声,只好定定地看着皇上怀里的吴婕妤。吴婕妤干净洁白的脸已经没有血色,呼吸很微弱。
窗台放的一盆红花正怒放,与吴婕妤的脸刚好鲜明对比。这盘花勾起了玉儿的好奇。玉儿走到窗前,认真地看着这盘花。花的香味很浓,好像夹了一种玉儿比较熟悉的味道,好像是马麝,身上特有的。对,玉儿射杀过马麝,熟悉这个味道!一定是有人在花未开放时,在花骨朵上注入了麝香。恐怕麝香味道太浓,与其他杀伤力更大的药物混在一起,冲淡味道。等花一开,药就扩散出来。麝香破气破血,落胎之药。吴婕妤长期闻此药,就会中毒落胎,血流不止。
谁如此歹毒?一个未成形的婴儿也不放过?
“皇上,你相信玉儿吗?”玉儿走到皇上面前,一双大眼睛看着皇上,眸子里没有一些杂念,“如果皇上相信玉儿,就让我来试试吧。”
皇上抬起头看着玉儿,眼眸闪过一丝迟疑,“你有办法?”
“如今只能一试。”玉儿轻轻地说,脸上表情平静,“我需要皇上配合。”
“好。我依你!”皇上沉稳地说,“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我要金针二十根,小刀一把。要消毒的。”玉儿依然平静地说,“除了皇上,谁也不能进来,全部给我退到院子里。”
“好。来人。”皇上冷冷地喊道,“马上拿消毒过的金针二十根,小刀一把。全部人退到院子里,谁出声,朕杀谁!”
房子外站着的人听到皇上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脸上全变了,赶紧走到院子里去。此时的太后,也不敢忤逆皇上,随众妃子来到了院子。众人都不知皇上想干什么?
一位太医匆匆送入玉儿所需的物品之后,又匆匆走出来。众人用询问的眼光看他,那太医只是摇摇头。
房里,玉儿拿起一根金针,对皇上说:“将吴婕妤平躺。”
皇上将怀中的吴婕妤放下,看着玉儿。
“等下我逐一封住吴婕妤的二十个穴脉,皇上给我递针。”玉儿将金针刺入吴婕妤的肺病穴,然后伸出一只手,皇上看了看,拿出一支金针放入玉儿的手上。玉儿拿到金针,继续刺入吴婕妤止血穴。玉儿额头的汗一滴滴往下流,皇上在一旁用衣袂小心地拭去她额头的汗。二十个止血穴全部刺入金针的时候,玉儿已经汗流浃背了。
“皇上,我已经将吴婕妤的止血穴封住,现在需要皇上用内力将吴婕妤的毒逼出。我告诉你内力走向,皇上一定要记住了。……”玉儿回头看了皇上一眼,眼神充满了信任。
“我知道了。”皇上将手轻压在吴婕妤的胸口,运出内力,按照玉儿所说的气流方向,将内力缓缓地流入吴婕妤体内。玉儿在一边平静地看着,皇上的头慢慢地升起了一层氺雾,额头渗出了汗。半响功夫,吴婕妤“噗”的一声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血带着些黑色。
玉儿轻拍皇上后心,将内力运到皇上体内。皇上眉心皱了皱,一把抓住玉儿的手,把内力送回去。当吴婕妤再次吐出血之后,玉儿轻声说,“皇上收起内力吧。”
皇上把内力收回,转过身看玉儿。玉儿轻挽起白皙的手,对皇上说,“将桌上的碗拿来。”
皇上拿起碗,玉儿以最快速度在自己手腕上划一刀,顿时鲜血直流。皇上一惊,“玉儿,你在干什么?”
玉儿微微一笑,血一滴一滴地滴入碗里。玉儿粉嫩的脸上有些泛白,皇上强忍着一丝惊颤,最终忍不住一把抓住玉儿的手腕,撕下衣服,将伤口扎上。
“皇上,快将血给吴婕妤灌上。”玉儿急忙说。
皇上拿起大半碗的鲜血,抬起吴婕妤,撬开嘴巴,把血灌下去。玉儿等皇上放好吴婕妤,将二十根金针一一拔起。
“如果一炷香的功夫,吴婕妤不再流血,命就保住了。胎儿就看造化了。”玉儿说完,独自坐在椅子上,调节自己的气息。玉儿从小泡雪莲药水,喝雪莲药茶,通身有雪莲的清香。师父曾告诉她,她的血对她自己来说,不会感到有任何特殊,但对别人而已,却可以活血延命。
皇上坐在床边,担心地看着吴婕妤,眼光不时飘向玉儿,眼光中有些许复杂的情愫。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两个小圆发髻,斜插着一朵素色的花,几缕发丝自额前垂下,淡色的嘴唇,让他想起了那碗血!
一炷香终于过去了,让人感觉很漫长,很漫长。一如漫长的冬夜。
玉儿睁开眼对皇上说:“让宫女给吴婕妤换衣服吧。”
“来人,给吴婕妤换衣服。”皇上对房子外面的人,叫了一声。回头看了玉儿一眼,纯净的眼睛,清丽脱俗的脸,让皇上心里微微颤抖。
几个宫女从院子跑进来,轻手轻脚地帮吴婕妤换衣服。
“还出血吗?”玉儿问了一句。
“已经止血了。”一个宫女高兴地应了一声。
“吴婕妤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我也应该走了。”玉儿站起来,转过身,慢慢地走出去。外面的风,让玉儿感到比原先冷了许多。众妃子对从里面走出的玉儿,低声问:“吴婕妤怎样了?”
“已经没事了。”玉儿淡淡地说。吴婕妤也是人家的女儿,也是人家的心肝。没有谁愿意自己的亲人死去。玉儿出手想救,只是如此想法,跟皇上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争功劳。
“恭喜太后,吴婕妤没事了。你孙子保住了。”众妃子一个劲地给太后道喜。
太后双手合十,连连呼道:“阿弥陀佛。佛主保佑。给哀家准备,哀家要给佛主进香。”
一个公公应了一声,前去准备了。
“大家也担心受怕了许久。都回吧。”太后转过身,没有注意玉儿手上的绑带,“绿衣,我们走吧。”
“慢着,绿衣留下。今后到朕的宫里侍候。”皇上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双眼盯着玉儿,挺拔的身子透着一股威慑。
太后与众妃子奇怪地看了看皇上,又看看玉儿,不知皇上为何让一个宫女留下?
太后看了玉儿许久才发现玉儿手上绑着带子,血已经染红绑带,飘逸出尘的脸上,没有一些血色。
“绿衣,你的手?”太后奇怪地问,“为何受伤的?”
玉儿摇摇头,“让太后牵挂了。绿衣没事。”
“母后,在这里太劳累了,快些回去休息。”皇上走到太后身边,“这里有皇儿。吴婕妤已无生命危险,请母后放心。来人,送太后回宫歇着。”
太后拍拍皇上的手,“皇上不要太担心。吴婕妤自有佛主保佑。各位娘娘也回吧。”
太后疑惑地看了玉儿一眼,带领众妃子慢慢走出翔云宫。
“为什么让玉儿留……”玉儿的话还没说完,皇上一个横抱,将玉儿抱在怀里,一股淡淡的龙涎味,拂面而过。
“你让我担心。”皇上低头看了着怀中清丽典雅的玉儿,然后向玄龙殿飞去。
皇上轻轻地把玉儿放在床上,拿出最好的创伤药,亲自涂抹在玉儿手腕上,“不要碰到水,沾水很容易发炎,会留下难看的伤疤。”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让我留在你这里?”玉儿看着皇上,静静地等待皇上的回答。
“一定要回答吗?”皇上用手帕重新将玉儿的伤口包扎好,“不是任何事都可以回答。今晚你就在这里的偏殿休息吧。”
“皇上,竟然不回答,玉儿是不是可以认为皇上想知道什么毒,让吴婕妤落胎,才留下玉儿的?”玉儿轻语,像是在聊天询问。
皇上抬起头,墨色的眼眸定定地看了许久,不出声。
“如果查出是谁?皇上将如何处置呢?”还是平静地口气。
“杀无赦。”这三个字从皇上嘴里说出,是意料之中,所以玉儿并不觉得有太大的震动。玉儿扭头看窗外,天有些阴,入夜,或许会下冬天里的第一场雪吧。
“留你并不因为我想知道吴婕妤中了什么毒?其实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问题在那盆花上。只要从那盆花入手去查便可。”皇上起身向外面走去。
玉儿坐在床边,看着偌大的寝室,心想:第三次进这里了。轻纱垂幔,一切都已经很熟悉了。
玉儿站起来,走出寝室。院子的一角蹲着一只白兔,玉儿眼睛突然亮起来,“玉兔,你在这里?我以为你不见了。”
玉儿快乐地跑过去,抱起兔子,嘟起小嘴,亲了又亲。轻摆裙袂,舞动广袖,盈动腰姿,玉儿抱着兔子跳起了美丽的舞蹈。好久不跳舞了,今天看到兔子,心情无端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