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升高,丰烨城越来越近,直至丰烨城外三里的放马坡,讨阀前朝叛逆的大军收敛了速度,战阵瞬间摆开,如涌动的黑云朝丰烨逼进。
据探子回来,今日丰烨也有异动,光秃数月的城门楼上竟挂起了皇朝的龙幡。为这话,左宗禅狠狠给了探子一巴掌,什么皇朝的龙幡,那是叛军的旗号。
两军对垒先拼气势,往日攻城,纵然北棠春的大军豪气冲天,对面丰烨如同死城一般毫无回应,他们跟谁拼去。今日则不然,丰烨城上不仅明黄的龙幡随风舞动,城门里传来轰轰隆隆的旌鼓声,鼓声不连惯却很清晰,这是什么打法,没开战鼓的哪门子士气。
“这是信号!”
“什么信号?你怎么来了!”玉灵蝶压低了声音,严厉的质问,怪不得觉得这粗嗓门熟悉呢,果然是武魁这厮。
“偷溜过来的!”武魁得意的说道,粗犷的面容有些红润。
晕啊,这是打仗,不是小孩办家家酒,身为神锋卫校蔚,决以死战的杀场上竟敢偷跑。
“你不怕冷峰一刀劈了你!赶紧给我滚回去!”
“滚不回去了!”武魁很小声的说着,就他那粗嗓声再小声也大于常人。
“神锋卫的阵法跟左老狗的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底下,我是好出不好回,回去了一定会惊动将军的。没事,反正没个三四个时辰,神锋卫是不会冲锋陷阵的。”
玉灵蝶眉头揪锁,左宗禅可没把神锋卫安排的这么靠后啊,为了攻破丰烨,为了在北棠春跟前邀功,左宗禅才不会在乎神锋卫这只精锐之师是何等的不可多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损其锋芒。
“这是打仗,玩命的,左宗禅是个什么东西,他懂个屁。赵老九的先锋营在前,后面是沈长明的驽车阵,我们神锋卫跟北棠政所领的主力军站在一条线上,这么大的功劳,我们哪能跟主力大军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冷峰早就有了盘算,真到了全军扑杀时,神锋卫会给主力大军腾地方。
“你说的信号是什么意思?”玉灵蝶问道,既然武魁回不去了那就留在身边也好。
提及这信号,武魁更是一脸的得瑟,那是皇上在给城里的大军发号施令了。
“你肯定?”玉灵蝶追问。
“当然!这信号别人听不懂,我们神锋卫再清楚不过,知道这信号的来历吗?”
“有话说,有屁放,再敢卖关子我一脚给你踢回去!”被个女人威胁,武魁却敢怒不敢言。
“放就放,你可听好了,武爷我就说一次……”玉灵蝶确实猜不到,武魁所说的信号竟来自冷峰跟雪尘帝年少时的玩乐嘻闹,皇帝亲自点兵,是丰烨到了做困兽之斗的时候?还是丰烨有了绝地反击的时机?
城里的角号声隆隆响起,左宗禅兴奋的哈哈大笑,不停嚷着上天助他破城,叛军终于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令旗出,先锋营如展开的羽扇,寒刀出鞘,战马嘶鸣,等着丰烨穷兵倾巢而去做无劳的死拼。
“看,快看,乱了,乱了……”
“闭嘴看!”武魁兴奋的指点着,在玉灵蝶的喝声中收了手,闭上了嘴,一双虎目却精光闪闪溢足了喜色。
左宗禅严厉的斥吼无济于事,不单单先锋营的坐骑嘶鸣不停,马蹄乱踏,越来越不稳,就连神锋卫的神驹亦不能幸免。
“一定有内鬼下毒,一定有内鬼下毒……”众口烁金,足够扰乱军心的言论如浪潮涌动,偏偏左堂主跟其亲随的坐骑安然无恙。
不待左宗禅喝稳军心,更等不到倒地的战马重新站起来,他们痴盼已久的丰烨城门轰然开启。角号轰轰,金鼓阵阵,一队千人铁骑势如破竹,凶猛而来。
但见奔在最前的竟是位老者,玉灵蝶忍不住尖叫,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被战马倒地的壮观吓破了胆。
“阮,阮!”
“嗯嗯,是是!”这两人真是够省的,玉灵蝶只点姓,武魁跟个女人似的半捂着嘴。是阮长老,那冲在最前的确实是阮长老。不知哪个大叫了一声看,万双眼齐袭上城楼门,明黄身影威然傲视。
玉灵蝶跟武魁光顾着兴奋的看着阮长老挥剑如削葱一般,本就乱了阵脚的先锋营连连败退,不堪一击。可笑左宗禅的骑兵瞬间变成了步兵,不是被阮长老率令的黑衣铁骑斩于剑下,就是被健壮的高头大马蹋踏。
身后鼓号齐响,阵中战马哀鸣,杀吼震天,大军渐乱,神锋卫一枝独秀,静态战局再变。
“阿弥陀佛……”
“小皇叔不忍见这血腥的场面!”
“不见也见了,难不成还要让坏人骑到脖子上欺负啊!”看着轩辕离尘跟个小大人似的摇头晃脑的离开,轩辕傲宇俊朗的脸上露出了消失许久的微笑。
血腥、杀戮,无惧意,更无心情陪着比自己大十四岁,却叫他皇叔的雪尘皇帝观战,他情愿回房坐着躺着。
当阮长老因悲喜而泣时,当雪尘的皇帝目光灼灼看着他时,恍惚间似有双大掌重重的按压着他的肩膀,从那一刻起,他与凌云寺中的离尘彻底天各一方,他不得不承认他是轩辕离尘,他注定成不了红尘外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唉,离尘长叹,但凡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无不恭身行礼,他们眼中有敬畏,但更多的是对神龙堂新龙主的好奇探究,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担得住天大的圣任?
城外的喊杀声激荡着这片天地,离尘的脚步仍显迟缓,他不愿听那血淋淋的声音,却逼着自己必须听,因为他清楚,今日后这样的杀戮,这样的声音只多不少。
师傅,如果您知道离尘现在的处境,您还会让离尘认祖归宗,让离尘做该做之事吗?阮长老满腔恨怒要将仇人置于死地,而离尘呢,离尘又跟谁有仇?
今日突袭,实乃轩辕傲宇在召示天下,丰烨城门久闭,任由北棠春的大军如何谩骂污辱,不是不战而且铲除逆贼的时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