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愧疚不已,无奈绝望,趁着女人还在熟睡急忙赶回了家。可我妻子那只敏感的鼻子,一下子就嗅到了我身上的香水味,她简直愤怒极了,大吵大闹着要跟我离婚,最后我只能将我身上的人格障碍症状坦白给她听,并带着她到我的心理医生那里去证明。
然而我的妻子却依然认为我和医生一起合谋欺骗她。或许说,她跟我同样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吧,自己的丈夫突然变成另一个人,躺在别的女人怀里。一直到现在,我都难以相信,我的妻子最后竟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那天我在一阵剧痛中醒了过来,头上流着鲜血,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套印象模糊的公寓里。我的妻子身子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眼神惊恐的看着我,而身旁的地板上,一个女人的尸体躺在血泊里。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的思绪顿时如同被黑暗拖入了深渊,难见希望光明。我看那女人的脸,脑海震荡,她就是先前一次我莫名醒来时躺在我身边的女人。
无法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我当时有多么的恐惧与绝望。我看着身上衣服血迹殷红的妻子,绝望地问,你杀了她?
但我的妻子害怕地看着我,眼睛挂着泪花,惊恐而绝望地对我说,你要杀了我?
我跪爬着冲向妻子面前,悲痛而怨怒地逼问妻子,是不是你杀了她?
然而我的妻子身体颤抖着紧紧靠在墙上,当我靠近她时不由失声惊叫起来,手上一阵挥舞乱抓,企图把我隔离开来,同时嘴里惊恐地叫嚷着,你要杀了我!你要杀了我!
我愣在原地,顿时有些惊愕。我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跪在妻子面前尽力安抚她的情绪,我说灵儿,我是你的丈夫,我怎么会想要杀你,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你杀死她的?然后我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头脑闪过一个念头,我颤声说,还是说,是我杀了她?
妻子不停抽泣,因为恐惧身体不断的起伏,最后稍微冷静了下来,眼神怨恨地责问我说,老公,你说你一生只会爱我一个人,结果你现在有了她,于是我把她杀死了,你却为了她想要杀我,老公,难道我跟你七年的感情,真的一点也比不上她吗?
我听完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绝望的情绪笼罩全身。我冲了过去紧紧地抓住了妻子不断颤抖的身子,我说,灵儿,你真傻!你真的干了一件傻事!不是我要杀你,是我身体里另一个人格要杀你。
妻子疑惑地看着我,最后哭出声来,你真的有双重人格?我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无奈地向妻子点了点头。
妻子后来说,她早就一直在跟踪我了,最后当她发现我和另一个女人同处在一座房子里,像一对夫妻一样恩爱生活的生活,她心都碎了。她怨恨,她嫉妒,她无法容忍这个女人像只小鸟一样依偎在我的怀里,她要把我重新夺回来。于是到了最后,她自己也意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趁着女人独自在家,她拿着刀子冲进女人的房子里,将女人杀死。
然而妻子却意想不到,正当女人的身体倒下时,那个另一个人格的“我”却突然回来了。“我”悲痛如狂,掐着妻子的脖子要为女人报仇,我妻子垂死挣扎,后来手里抓到一个花瓶砸在“我”的头上,才幸免于命。
接下来是我的大脑受到了刺激,真正的人格苏醒了过来,眼见了这可怕的一幕。
我和妻子面对着地板上的尸体,许久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女尸的脸孔灰白,嘴巴嗡开着,两颗毫无光泽的眼珠子也跟死鱼的眼睛一样凸突着,浑浊呆滞,静静地面对着我,像是在向我控诉着她为何要死的原因。这不由让我感到浑身激颤,背脊许久一阵冰凉。
后来,我终于在恐惧中清醒过来。我发现我应该做点什么,而不是这样干坐以待毙等人来发现尸体。我要保护我的妻子,她是我的全部,我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我极力劝慰妻子的情绪,让她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衫,我跟妻子说,宝贝,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乖乖回家,在家里等我。
虽然妻子起初极度的不愿意,她要跟我患难与共,但最后还是被我劝服了。她又悔恨又害怕,给了我深深一吻,告诫我一定要回家,她在家里等我。
没有人能体会我当时是一种怎么的心情。当时我忽然有一种感觉,仿佛已经预感到这是我和妻子最后的一吻了。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要为了他的女人而复仇,他要杀了我的女人,我已经无法放心让自己这个不属于我一个人的身体,待在妻子身旁了。后来的事实说明,那不仅是我和妻子最后的一吻,也是至今为止,我和她最后的一面。
七年的感情,深深的情谊爱恋,就这样没有预感匆匆告别了。
妻子走后,我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我在思索着该如何处理掉女人的尸体。时近六月酷暑,天气异常的闷热,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湿了一片。而女人之前身上皮肤上的汗渍,此时因为尸体体温降低,像一层油一般滑腻黏贴在皮肤上。
我将房间的空调调到最低温,企图用温度来控制我因为紧张不断发烫的身体。随后我在房间里搜寻了一遍,寻找着能处理尸体的工具。
锯子,大塑料袋,抹布,厨房烹饪工具上剁骨头用的剁刀,最后还有清洁剂。我找到这些东西后,便重新回到女人尸体前,将她的身子拖到浴室里。
我双手抓着女人裸露的脚踝,或许因为空调低温的原因,她的双脚异常的冰冷,让我不由心底惊颤。她的后背贴着地板,浓密的头发沾染着血液,一路被我拖行着,留下地板上一片让我触目惊心的血迹。
最后我将女人的尸体放进浴室的浴池里。我没有学过医术,以前也没有接触过解剖学,我无法像那些变态杀人狂魔一般精细而专业的肢解掉死者的尸体。我只想让女人的尸体能装进她厨房的冰箱里。
……
我来到冰箱前,将冰箱里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搬了出来。刚才极度的视觉冲击让我大量地出汗,冰箱里放满了冷饮,我无法抑制口渴想喝水的欲望,随手拿过一瓶饮料打开盖子就往喉咙里边灌,企图用冰爽的液体让我焦灼而纠紧的心脏冷静放松下来。
但当我一看到瓶子口里那涌溢出来的红色液体进入我的口中时,不由顿时就喷了出来,胃里迅速一阵翻滚如搅,紧缩生疼。那是一瓶番茄蔬果饮料,红色的液体就如同刚才在浴室里浴池之中那漫过女人身体的血水一样粘稠浑浊。
我似乎又闻到了那股将令我终生难忘的腥恶,忍不住地呕吐起来。
我将女人的肢解后的身体装进大塑料袋里,严密地包裹起来,然后将它们逐一摆放进那个松下牌子的冰箱里,再将冰箱密实地捆绑一遍,把它装进原装箱子里,封存起来。
尸体、血迹、打斗痕迹、冰箱、一切确认毫无破绽滴水不漏之后,我出门找来了两个搬运工人,随后雇佣了一辆小货车,最后再经坐船,将冰箱带到如今的这个岛上。
只要女人的尸体不被人发现,我妻子就会多一份安全。既然我已经不能回家守候我的妻子,那我就守候尸体。
我的叔父林德神父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心地善良品德谦让,几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向世人传播上帝的博爱。
我自小丧失双拳,由叔父将我养大,他对我而言就如同父亲一样令我敬爱。我真不忍心将冰箱的来源告诉他,但我毫无他法,我需要他的帮助,在这样的时刻,除了妻子,我只能信任他一人。
我如实地向叔父坦白了一切。叔父长久以来的精神信仰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痛苦而不安,悲戚而无奈,频频求助于上帝。恪守信仰当纯洁虔诚的圣徒抑或成为一个骗子以及窝藏杀人犯的罪人这两种情绪让他难以抉择。
最后亲情战胜了信仰,我发现叔父在上帝面前留下眼泪的那一刻,脸上的皱纹明显深刻了下来。
在当天的深夜,叔父便跟我一起来到岛上一处偏僻的地方,将冰箱深埋进了土地里。
面对屡受良心谴责的叔父,我异常的愧疚,既不知该用何种方式来报答他却又还要连累他帮我监督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
在此我暂且将我身体里的另一人格称为K君。
我无法预知K君会在我身体里何时苏醒,所以我不敢回到妻子身边,可除了投靠叔父,我别无他处可去,我只能一直待在离岛。
我知道双重人格是一种难以医治的人格障碍,他可能就此伴随着我的一生,也可能自行好转消失掉一种人格,而这消失掉的一种人格,有可能是K君,也有可能是我自己。
我不敢去想象有一天K君战胜我霸占了我的身体时的情景。他这一个怀着仇恨的人格,那时是否会放过我的妻子呢?
我也不敢奢望去乞讨K君的怜悯,当时之计,我只能在我力所能及之内尽量将自己和K君一起放逐到这个远离城市的离岛。K君总有一天会醒来,他一定会去找我妻子复仇,我必须千方百计让他离不开这个小岛。
我跟叔父详细说明了K君的情况,K君并不认识叔父,他醒来后,那时我便在我身体里暂时消失了,能防止K君离开离岛便只能靠叔父了。
然后我给妻子打了一通电话尽力安慰她,跟她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不必担心,并告诉她一些我的计划后,便把手机藏了起来,企图让K君醒来后尽量多的失去与外界的联系。最后我把自己关进叔父公寓的房间里,终日不敢出门,生怕一不小心,K君苏醒过来,就逃跑了。
那真是艰难而又痛苦的几日,巨大的压力和焦虑压迫着我,想念妻子的感情又如海岸边一波波击打着岩石的海浪般潮袭而来,让我心痛如裂。
K君如意料般地苏醒。那是我来到岛上的第四天。那天下午,闷热的酷暑天气令我头脑昏沉,晕晕欲睡。连日来的焦灼不安情绪已使我精疲力竭,我稍一闭上眼,醒来时时间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身上莫名地被绑着绳子。如之前的症状一样,这两天里发生在我身上关于K君的事,我毫无所知,是叔父后来告诉我的。
叔父说,K君并非想象中情绪失控,举止疯狂,而是显得很冷静。他平静地在岛上察看了一圈,最后来到教堂,向叔父询问时间日期和离岛的地理位置。那时叔父看他异样的神情举止,才发现K君在我身上呈现了。
叔父如实地向K君告知了时间和离岛地理位置,于是K君就离开了。后来叔父暗中跟踪K君,发现他又向当地居民打听了一些信息,最后便来到离岛的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