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他们的身上都带着让人心痛的青草的味道
天高云淡,从繁盛枝叶垂下的丝丝光线干净明亮。雨后初晴的天气如此喜人,空气无比清新。
校运动场里,段之昭与夏奈尔一人舔着一根小布丁,沿着橡胶跑道慢慢地走,吃得津津有味,曾经频繁更换的小女友们这些日子都没有出现在段之昭身边。
难道你改性了?夏奈尔取笑他。
这叫改变战略,不叫忙改性,姐姐。据我研究,左樱晨之所以被公众推举为一中的校草,是因为他不光有光鲜的外表,更主要的是他的战术高明……他一本正经。
听到左樱晨三个字,夏奈尔面色微微一僵,但仍忍不住地问道:他什么战术?
痴情呀?并且专一……段之昭看着她,挪瑜地大笑。
夏奈尔红着脸,一个人走向前。一抬头却看见路的尽头,高个子的左樱晨,站在树影婆娑里,凝神了千言万语朝她忘。这似乎成了他们相遇的红典场面:各自总是站在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仿佛地平线的两岸,遥遥相望,心脏碎裂无数的断纹。
曾几何时亲密的光景就像在昨天,她依然是那个泥沙里打滚的脏兮兮的小女孩,而因为长得圆滚滚,常被伙伴们取笑叫做不倒翁。
玩累了,左樱晨笨拙地用手衣袖帮她擦拭脸上的污泥,而不远处,站着笑得邪邪的朱苏苏,像柯南里那个回到小孩模样的灰原哀,早熟而神秘。
从童年到少年,一样的场景。少年时刚迷上跆拳道的夏奈尔总与街邻边调皮的混混少年PK,一样的灰败着脸回家,少年左樱晨依旧着宽容地笑着帮她擦试着脸,呼吸里带着淡淡的她所迷恋的青草味道。
生活里越是期翼的幸福越是难以持续吧,只是后来的夏奈尔突然拒绝了左樱晨的手帕和笑容,为了逃避那些,她甚至彻底改掉了在街巷中打抱不平的习惯。
运动场又一次沉默的对视后,左樱晨越加频繁出现在在眼前,教室,食堂,宿舍,图书馆……只要她出现的地方,他无处不在。
KFC门口,左樱晨挡住进门的夏奈尔和段之昭。
小尔,你为什么经常跟他在一起?你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花心大少……
突然的心里一动,夏奈尔咬着下唇看着他说,左樱晨,我就是喜欢他这样的花花大少……我们都不可能回到小时候了……
转身准备进门,却被左樱晨拉住了。她回过头,看着他倔强的眼,她咬牙用力挣脱他的手,看着呆在一旁的段之昭,猛地扑过去,对准他的嘴唇狠狠地亲了下去。
呆若木鸡的两个男生,以及周围进进出出的人们好奇的眼神。
左樱晨原本抬起的手垂了下来,她不敢看他转身的背影。离开段之昭的脸,心脏抽疼。她闻到段之昭身上的味道,令心脏疼到窒息的青草的味道。
『5』光环为何不能带来幸福
两个人沉默的慢慢踩着影子回家的,中途,夏奈尔被段之昭的样子和突然说的话给雷倒了。
他说,皮尔卡丹,原来你不是Gay啊?虽然我不是校草一号,但我这个校草二号也是不错的,以后让我照顾你吧……
她惊悚地回过头,看着他低着的脸竟然有些羞涩:那可是我的初吻呢……
崩溃!段之昭,去你的,我对小受不感冒的好不好!夏奈尔大叫。
然事实证明,段之昭也不是小受,而且那个传闻中的花花大少竟然当起了真,决心向校草一号学习,一心一意,痴心到底。
周末,夏奈尔哭笑不得地被段之昭拉到了学校附近的湖边。凉爽的夜晚,公园里人声喧哗,很多大妈大婶在广场里跳健身操,晕暗路灯下的长椅上坐满了对对情侣。
他们沿着公园内波光粼粼的湖畔走着,段之昭突然伸出手牵住了她的手指,他的指节微微发烫,奇异的感觉立刻袭上心头,可是心脏里明明满满的装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想起那个心痛的影子,她惶惶地抽出了手。
夏奈尔,你是喜欢左樱晨的,对不对?段之昭突然说。
她沉默,全世界都看出来了,只是她自已还在骗自己。
暑假刚过不久,朱苏苏回来了,光鲜亮丽,板寸头,大墨镜,将小吊带衫穿得别有味道,
带着她独有的锐气。段之昭惊叹,原来还有比皮尔卡丹更帅气的女生啊。
夏奈尔讪笑着介绍,朱苏苏,我的姐姐。段之昭,我的BF。
两人都惊讶得忘记着她。
朱苏苏望着段之昭笑,够帅,但不够味。
夏奈尔摇头,帮她拿过她手中的行李,儿时的记忆汹涌而至,曾经的欢乐时光,以及曾经的痛楚,都一一再现。
七岁时,朱苏苏跟着她妈妈搬到她家里,与她和爸爸一起生活。故事里没有像电视里上演的离异再组合的家庭一样,有个恶毒后妈或者色鬼后爸。各自的爸妈都是平和无欲无求的中年人,尽力地维持家庭的安宁,只有两个自尊心的小女孩一直在争斗,很快就斗了十年。
从最初的“圈地”游戏,以各自争占家里的领地为乐,至后来的学习生活上的暗自较劲。夏奈尔学武术,朱苏苏选择了钢管舞,再到最后的她指着左樱晨对夏奈尔说,这个是我的。
她们争斗了十年,也以此为乐趣。直到某天,朱苏苏拿着一本杂志上写的故事给夏奈尔看,并说,看这像不像我们。那个故事里写的两个单亲家庭再组合的女孩的情谊故事,很感人。自那天,两人由怒目交锋变为亲密战友,惺惺相惜。
『6』血色黄昏交错的疼
天空下起蒙蒙细雨,绿茵球场没有人。他们三个人撑着伞坐在球场阶梯上的观众席上,看着空空的球场。
这里有我、尔还有左樱晨太多的回忆了。朱苏苏慨叹,因为小时候,我们的家就住这球场的附近,平时玩耍的时光都在这里度过的。在外城疗养的这三年,我最想念的就是这里了。
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段之昭好奇地发问。
为了我的一个圈地物。朱苏苏笑,看向夏奈尔的眼神有着深意。夏奈尔沉默着。
圈地物?新鲜词。段之昭想继续问。朱苏苏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呼,来了!
他们抬头,看见球场的入口,撑着雨伞的左樱晨向他们走近。那一刻,夏奈尔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这一天终是要到来的,不是么?既然早做好了准备,为什么还是这么慌乱呢?
她无法抗拒心中的绞痛,看着朱苏苏欢快地奔向他。
他们就在阶梯下,说的话清楚得传至耳边。
左樱晨,我喜欢你很久了,我要和你在一起。朱苏苏说,坚定的眼神望着他。
沉默良久,左樱晨望着夏奈尔说道。
对不起,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的是小尔。
朱苏苏回过头,狠狠地望向夏奈尔,拼命地冲进雨里,跑出球场。夏奈尔深深地感觉到那双眼里的愤怒与怨恨。
左樱晨,我永远恨你。夏奈尔留下一句话也冲进雨里,段之昭跟了上去。
是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光有爱情都不够?
其实所有的事情在三年前那个血色惨淡的黄昏就已注定了:是那条再熟悉不过的旧巷道,夏奈尔曾经在那里有过很多见义勇为的光辉历史。
那天下午当她发现一个陌生的少年混混在抢一个老婆婆的钱袋,自侍学过几年跆拳道的夏奈尔想也没想地冲了上去,谁知道那个少年也是个练家子,并且在两人的打斗中,他的几个同伴忽然冲了出来,将夏奈尔围在中间,群欧。
住手!伴随着一声尖叫,前来找夏奈尔回家的朱苏苏拿着书包猛得冲进人群,对准他们的脑袋一阵乱甩,混混们都被她的疯狂劲给吓愣了。
但他们很快地回过神来,并且猛烈的反击,将朱苏苏向下推倒在地,并几条腿凶狠地对准她踩了下去。
很久以后,夏奈尔一直记得那天下午的黄昏,带着血色。她们全身伤痕累累,最后都老婆婆不知道怎么报了警将她们送进了医院。
医院里,当夏奈尔听到医生冷漠地宣判朱苏苏腿部严重受伤,再也不能跳舞时,她搂着她哭得惊天动地,直恨为什么伤得是她,而不是自己。
后来父母将朱苏苏送到外城一所全国闻名的骨科医院治疗,都见效甚微。
三年前,朱苏苏在临走的时刻,看着痛哭的夏奈尔平静地笑着说,你不要内疚了,只要你答应我不要跟我抢左樱晨就好了。
在泪眼里,夏奈尔愕然地抬起头,却看见她幽深的眼里认真的神色。
『7』谁路过谁的伤
朱苏苏再次走了,夏奈尔对左樱晨说,我恨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而你却让我失去了我的姐姐!!
她看着他痛楚的表情,依然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各种伤人的句子。直到左樱晨挺着僵硬的背,对她说,小尔,你真的变了,你不再是我从小喜欢的那个小尔了。
左樱晨走了很远,她的泪才流了下来。身后的段之昭淡淡地说,其实你可跟他在一起的,枷锁是你自己戴上的。
我也永远不会取下来。她回答。
左樱晨登上飞机的时刻,躲在大厅一角的她,双臂举起,在头顶做出一个心字,那是从某韩剧里学来的肢体语言:左樱晨,I LOVE YOU!
可是他永远听不见了。泪流满面地回过头,却看见一脸深沉的段之昭,朝他伸出了手。
你知道的,我喜欢左樱晨,一辈子。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笑。
我知道,可是喜欢你是我的事。他搂过她的双肩,叹息,我的夏奈尔如此多情,还是做皮尔卡丹好。
她笑,忽然想起安秀宁的怅惘,曾经对她说过的中伤的话和落寞,她说,即使明知道是一时伴他喝酒的人又如何,只要能有那一刻就够了。
青春里,我们总是路过彼此的伤,尔后无能无力。
(涅磐扇殇)
涅磐,扇殇
文/楼兰筱阁
[壹]画上女子
碧色天地,暖阳方好,淡金的日光在连绵的青山间流泻千里。羽暨搬出檀木椅,卧于阳光下。我看见她的眉目在这黛青的山间也稍稍舒展,心下一阵细微的欢愉。
我欢欣地端起盛着衣服的木盆走至山涧溪边,溪流潺潺,轻快地击鼓人的耳膜,我轻轻地哼起歌,那是很久以前邻家的小妹教于我的。
“咦,相公,这首歌怎这般耳熟,不是我幼时常与韶萼唱起的那支曲吗?”
身后突地响起女子惊讶的声音,我慌忙回头,望见溪边的木桥上走来一对年轻夫妻。见我回头,女子手指我惊呼:“呀!那个娃儿好像我幼时的女伴韶萼!”
“的确与韶萼神似,我们前去问下,兴许就是她的闺女。”男子道。
他们说着便走近我的身前询问。我佯装陌生地望着他们,由他们问,尽回答:不知。
他们走后,我在身后怔怔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十几年了,我曾经的玩伴已做人妇,如今随她家相公回娘家归省。
而我,依然是这般三尺儿童之躯,容颜只添沧桑,丝毫未变,又怎能与他们相认,只会徒增他们的惊吓罢了。
一声叹息,我直起身,拿起洗净的衣服放于盆间。环顾天地,天碧山黛,溪流清澈,忽地,丰盈静宁萦满胸怀。当下思付,人生在世,耳聪目明能够感知万物并于己赏心悦目,是怎样的幸事。
即即,足足——忽然间,山间响起一声奇异的禽鸣之声,清脆悠长却不刺人耳。惊喜的抬头望,却见,一前一后,两只五彩的巨禽飞过青山,周身发出七色金光。
难道那是——凤凰!
我差点惊叫起来。众人皆知,民间传闻的凤凰一直都未曾有人亲见。我匆匆端起木盆向竹屋跑回,欲告知羽暨。
竹屋在山林半腰处,离溪边的村落相去甚远。一路上,我跑得汗流湍湍。半路,却被人挡住了路。
我生气地循着来人的锦衣华服往上望,瞧见她的面目时,不禁惊呆。
她的美,好似闪着缤纷的七彩光芒,粗一望便耀目的不可迎视。身姿绰约,盈盈而立,倾城的容颜,是画师眼中可望见的一幅绝妙的画卷,是乐师心中那不可触摸的撩动人心的天籁之音。
我呆滞般望着她,让我更加震惊的是我见过她,在羽暨的画里!只不过,她比起画中更要美上百倍千倍。
她对我浅浅一笑,清亮的眼波流转,里边盛有友好以及好奇,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韶萼。”我答。她的嗓音同她的美一样,柔美娇脆。莫明地,我对她感到异常的亲切,好似我们曾经紧密相联过。
“韶萼……”她喃言,轻轻叹息:“羽暨倒也是至性情之人,这些年来,你都同他在一起?”
听到她说起羽暨,我突然想到她愁眉紧索严厉的样子,记起她曾嘱我切莫与陌生人交谈,于是我顾不上回这个美丽女子,惊惶地回到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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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锦瑟华年
“不可能!”羽暨用手势激动地表达出她的震惊。
当我跟羽暨说起在洗衣归来途中看到了她画中的女子,不知为何,她在震惊的同时总不愿相信,既而又惶惶然整理家什。我知道我们又要开始搬家。
这些年,自从我十三岁跟从羽暨起,我们就开始不停地搬家,大多情况因为我停滞不成长的疾病,防范别人异样的目光。这次是特例。
羽暨匆匆地收拾着,在取下她房中的那幅女子画像时,她又忍不住停下来静静看,修长的手指抚过画中人的眉目,那神情凝聚了千言万语。
我倚在门边,看着她痴痴的模样,不知道为何,似琴弦割过心脏般的疼痛。
初见羽暨,在天干风裂的寒冬,我刚被家人遗弃,流落街头。当时她看我的神情好似此时她看画中女子般,眉间尽是温柔以及隐隐的疼痛。
她径直地朝我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就走。她的掌心冰凉,十指纤纤细滑,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手。
岁月绵长,羽暨用她那双世上最美的手教我纺纱,织锦。她的手很巧,我们与人做出美丽的衣服样式换取银两,借以度日,帮我治病。
邻里怜我两姐妹一不能言一年幼,都待我们友好之极。只是我怪异的病情一直未见好转,从八岁起,我就停止了成长。直到如今,年及十九了,我还是八岁的声音外形。
我们每年都要搬一次家。我问羽暨,我得的是何怪病,会不会这一生都有是这般模样了?羽暨忧伤地望着我,她用坚定的手势跟我说,不会的,韶萼,终有一天我定当治好你!
尽管这么多年了,我的病一直未能治好,但我一想起羽暨忧伤的眸子,以及她跟我讲那番话时坚定的神情,我的心中就会满是暖意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