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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光束消失。姬冰也不见了。

“小冰走了么。”

姬月回过头,看见妈妈就站在身后。于是他点点头,勉强地笑了笑,“也许过不了多久她还会再回来的,说不定会作为导游。”

“不会的。一旦进行了芯片回收,小冰就会被处理掉。”

震惊!什么处理掉?

“她跟你说了吧,在未来,每个人都会有编号。其实这个身份码,除了用来控制人口之外,还是区别于非人类的根本标实。”

“非人类?”

“小冰没有编号,因为她只是个克隆人。”姬月的妈妈靠在了墙壁上,缓缓地讲述着一切,“并且在克隆的过程中,修改了一些基因,比如寿命基因。这样可以控制她的生命时限,如果克隆人活得太久,对本体来说是种威胁。可是这种修改基因的技术实际上还没有完善,却已经被他们拿来滥用了。”

“老妈的编号是RP89757?”

“对,那个时代啊,真是一点也不怀念。”坦白地承认了,她也是来自未来。“好了,小月,今天我买到了用小冰的照片作封面的时尚杂志哦!”说着丢过来一本厚厚的杂志,“留作纪念吧。”

姬冰的妈妈,发明了时空机,然后乘着时空机来到了现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Chapter.7

姬冰读取完记忆芯片中的内容,摘下连接到身体上的通感设备。慢慢地踱到桌子前端起杯子,瞥了眼被丢弃在角落里的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掉的克隆人偶,类似于自言自语的呢喃,“看来古代还是挺有意思的嘛。真是可惜,早知道应该晚点再进行回收,不然就可以见见烟火大会了。”

本来应该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前进行回收,可实际上时光机找到回收目标却是在二十二个小时之前。大概是机器设置有误吧,要不就是机器年久失修坏了零件?

谁也不知道,这错失的两个小时,是因为那个现在蜷居在角落里的失去了所有生命体征的女孩子奋力挣扎的结果。

是的,那个时候是因为她不想回去,拼尽全部的精神力来抵抗。最后终于成功了,终于最后等到了他,见了他最后一面。

虽然无法永远把你印刻在心里,及时连记忆也无法保留,可是如果消失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在你面前。

至于那本漫画,姬冰始终没能带回未来。因为除了自己的身体之外,时空机不能再负荷任何东西。可是在本次旅行试验结束不久之后,考古学家突然发掘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古籍,据推测应该是三千六百年前的被称为漫画的东西。

那画面上的女孩,分明有着姬冰的眉眼。可惜经过了这漫长的岁月,经风一吹便化作粉末。

一直不愿承认,我和你,从一开始便已经错失了时空。

能够遇见你,真好。

樱花散尽,我应该去哪里找寻你

Part.1

躺在树荫底下,让柔软的草托住自己放松的身体,抬起右手张开五指,透过指尖窥视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阳光。

“夜原,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然后我们可以见到海拓,你还记得他吧?”

没有回音。只有风俯身亲吻草尖的细碎声音,如此安静却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蓝绯扭头看向左边,和她一般大的男孩子侧身躺在他身边,闭着双眼好像是睡着了。细密卷长的睫毛布下了小小的阴影,嫉妒得蓝绯很想找把剪子把它们剪短,可是……做不到呢。

因为,她碰不到他。这世上有很多神奇的东西会突然出现,比如八岁的时候有天早上睁开眼,发现自己房间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漂亮的哥哥,想去摇醒正在睡觉的他结果右手直径穿过他的身体碰触到了墙壁。夜原就这样从此陪在她身边,并不是什么强大的持有灵,大概只是一个普通的幽灵,她刚好能看到而已。

蓝绯微微地笑了起来,调整了姿势继续看太阳,心里藏着小小的幸福感。只有我能看到夜原呢,海拓就看不到。

父母离异后蓝绯一直就住在乡下的爷爷家,记忆中只有宽广的田野和齐腰的白色芦苇,还有放学后和海拓一起在小道上奔跑去各个秘密基地探险的光景。这样的快乐时光一直持续到了十岁,那条连接着乡村和城市的铁轨带着海拓离开了她的视线。

海拓告诉他,他叔叔接他去城市上学,不会再回来了。接下来的六年,她学会了安安静静的生活,再也没有感受过那种近乎于飞翔般的奔跑。现在,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了的妈妈从国外回来了,说要接走她,爷爷同意了,说毕竟大城市才是蓝绯应该去的地方。

那么,海拓,你要在城市等着我。

Part.2

“蓝绯,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隐隐地听到了温柔的呼唤声,蓝绯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夜原淡淡的笑容,然后转过头,仍然不出所料地看到时钟已经指向了最后的底线。

“啊!夜原你就不会早一点叫我吗,还有哪有你那么温柔地叫人家起床的啊?”

“还不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和往日一样明媚的早晨,也是同往日一样的慌忙和混乱。蓝绯拽上书包拿了两片面包切就冲出了家门,老妈要忙着她自己的公司仍然是天南海北地飞,到头来给蓝绯的只有一间公寓和一张永远也不会透支的银行卡,剩下的一切还是需要她自己照料。

半分钟后,蓝绯又折了回来,“夜原,今天和我一起去上课吧。”

透过公车的玻璃窗看沿途已经开始逐渐变得熟悉的风景,夜原站在她的旁边。

后来夜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早上蓝绯特意折回来拉他一起来上课,原来今天有英语考试,而那个丫头打的如意算盘是让自己把旁边同学的答案念给她听。无论是她软玉温言的请求还是咬牙切齿的威胁,他只是当作没听到没看到地走出教室,反正她不能像在家里一样站起来朝他大吼大叫。

其实并没有走远,就躲在后门外面透过玻璃门看她考试,瞧着她咬着嘴唇答卷的样子很是可爱。虽然平时心疼她宠着她,但是也不能事事都由着她任性,如果生气的话,回家慢慢哄就是了。

学校顶层的大钟敲响了四下,放学后的校园好像反而更加地喧闹了一些。

“蓝绯,回家吧。”夜原走进教室,看着磨磨蹭蹭收拾着书包的蓝绯,自然不会不知道她这是在等他出现。

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蓝绯才敢明目张胆地抬起头看着夜原精致的脸,柔软温和的笑容总是让她做不到认真起来生他的气。“开学一个月后高一学生才可以提交申请加入社团,今天是我第一次社团活动,你陪我吧。”

夜原点点头答应了。每次她害怕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会看着他的眼睛说,你陪我吧。

也许当初也是因为一个小女孩轻轻说了你陪我吧,所以他才会留下。

Part.3

“我是篮球部部长,海拓。”

当记忆仓皇地飞驰而来的时候,也许谁都可以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盖过了余下的一切嘈杂。

小绯,这个是海拓哥哥。小女孩躲在老人的身后探出脑袋看着陌生的男孩,一直不肯开口说话,后来在男孩使用糖果诱惑的战术下,才甜甜一笑开口叫了他的名字,海拓。

蓝绯捕捉到了从进到体育馆内开始就一直靠在篮球架上的夜原的目光,察觉到了那丝笑容仓促形成的痕迹,却也只能对他展露笑颜。低下头,想象着那双眼中呈现的她没来得及看到的落寞。

这样大的城市,竟然能这样轻易地与你重逢,如果这还不是缘,那么什么才是命运?

蓝绯一直暗暗期待着,在解散练习的时候目光始终游离在海拓周围,她希望在某个瞬间,他会走到她身后突然拍她的肩膀,说声好久不见。

可是一直到社团活动结束,那个家伙都没有多看她一眼。愤愤地拿着毛巾擦汗,有些不甘心呢,亏得她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他,说不定他早就忘了这世上还存在着那个一起弄得满身是泥才把红色风筝放上天的女孩。

眼瞧着海拓指挥着新入社的一年级们把场地收拾好,跟着二年级的队员说说笑笑地准备离开体育馆,蓝绯本能地追了过去,“喂,海拓,等一下。”

“什么事?你是……”顺手翻着手上的新人名单,“蓝绯?”男生的目光很清澈,却夹带着压迫性地不容违抗。这样的眼神让蓝绯明显地迟疑了一下,记忆中海拓的眼神淳厚随和,现在却是完全陌生的感觉。

海拓,你不记得我了吗?虽然很想这么问,但是想想看这毕竟不是在念韩剧中煽情的对白,蓝绯摇摇头把在唇齿间打转的字句逼回了肚子里,“没事。部长大人,明天的社团活动我要请病假。”

撂下这句话,并且附赠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蓝绯赶在他说话之前扬长而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海拓,难道是我得罪过她吗?再说哪有人提前请病假的啊!

Part.4

夜原忧心地看着一直闷闷不乐打游戏的女孩,很明显,她是把屏幕上的那些怪物当成海拓来对待了。但是依照这个孩子的脾气禀性,说不定扑上去咬人才算是正常反应。可是自从那天之后,她一直绝口不提海拓,社团活动倒是一直按时参加。

“夜原,休息日我们去游乐园吧。”没头没脑丢过来的一句话,沉淀在持续的寂静中,空气中浮荡的依旧只有蓝绯猛烈敲打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音。

夜原别过脸去,很想像以往那样答应她,但是这次真的没有办法做到。我没有身体,怎么能陪你玩呢,我不想让你在欢乐的人群中感觉孤独。

“我们去坐城市最高的摩天轮,我想看看以前住的地方。”

一句话瓦解了夜原的全部,如果只是摩天轮的话,那么我也是可以搭乘的……“嗯,星期六去。但是你现在应该去睡了。”

“知道啦,罗嗦!”

可是蓝绯,其实是看不到那样遥远的地方的,你也知道的吧。

当摩天轮驶过最高点时,就连脚下的这一片土地也不再清晰,我们目视远方想要寻找的并不是一个地方,也许仅仅是一段过往。

已经那样接近云层了,却还是不能听到天使拍打翅膀的声音,那么许下的愿望果然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吧。蓝绯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突然笑了起来,如果说到天使的话,还是夜原更像是天使吧。

夜原注意到女孩脸上的细微变化,果然是从摩天轮上下来后就开心了起来呢。但是……恢复精神的蓝绯似乎让他更加头痛了,视线开始变得缭乱。

“喂,夜原,我要去玩那个,你在这里等我哈,不许走开!”

夜原仰望着旋转过山车,眯着眼睛听自半空中传来的尖叫声,想着能发出这么撕心裂肺的声音那个丫头一定在里面做了不少贡献。果然,晕晕乎乎回到他身边的蓝绯的脸色苍白虚弱,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扶着树蹲下去。

“喂,你还好吧?”

“没事,就是有点恶心,让我休息一下。”

还没来得及嘲笑她,突然有人穿过他的身体挡在了他和蓝绯中间,不用绕到前面去看,也可以认出这个人是谁。“海拓?”接着就听到了蓝绯的声音。

看着他搀着她起来,然后给她买了红豆刨冰,理所当然般两个人聊到了一起。

“你怎么会在这?”

“同学聚会就来了这里,刚好看到你。”

夜原跟在后面默默地听着对话,蓝绯没有再提起以前,是达成了默认的规则了吗?抬头看看太阳,果然很耀眼,光线灼热到已经让蓝绯脸上微微地泛起了红晕。

这个夏天,不过才刚刚露出了个毛茸茸的侧脸。

Part.5

蓝绯左手腕上多了条细小的链子,每天早上也不用等公车了,有一个叫海拓的少年会用脚踏车载她到任何地方。因为被海拓握住的手层层传递过来的温暖而灼烧了面颊的少女,并没有发现那份一直依赖着的笑容从何时起悄悄消失了。直到夜原失踪的那一刻。

一夜未眠,蓝绯抱着膝盖缩在软座内,等待着一个也许会随时穿门而进的幽灵。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呢,他嘴角弯起的弧度有的时候明明是那样的忧伤,他温柔的笑容有的时候明明就像是在哭泣,这个傻瓜,在闹什么别扭,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呢。

一连三天,任凭海拓怎么哄劝也不肯踏出家门一步,问理由就说是在等人却死活也不肯说等的人是谁,陪着蓝绯静坐许久,面对一言不发的蓝绯终于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怏怏地离开了。

从包包里翻出手机,翻出海拓的名字,连线,然后听见了对方温和依旧的声音。

“喂?”没有拖上长长的尾音。

“海拓,在假期结束之前,陪我回趟乡下吧。”

Part.6

最后还是一个人乘火车回到了乡下。一路上看飞驰而过的越来越熟悉的景色,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映衬在同样云淡风轻的天空下,这里的秋色却比城市里更加明显。

来不及把礼物拿给爷爷,就先冲进自己的小屋。没有。

去了白色的芦苇地,没有。去了废弃的小教堂,没有。去了更远的荒草地,还是没有。

夜原,你究竟躲在了哪里?怎么我都找不到你了。踢着石子,顺着夕阳面前的方向走,正好可以让影子带路。夜原,你不会让我一直顺着铁轨走到尽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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