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听说他们那儿没有牛肉面。
男孩一:(耸肩,未置可否)
崔永元:别光顾着玩,回去好好查查。(对一位日本来的女孩)请你用日语说句话?
女孩:(声音很小)
崔永元:日本人说话声都这么小?(对旁边男孩)你用日语大声给他们说几句,(鼓励)声音再大点!
男孩二:(日语,大声地)你们好!
崔永元:日本武士道来了!(众笑)
在《父女之间》节目里,崔永元多以简短、具体的问题向这个家庭的3位成员发问,给他们提供沟通的特殊氛围和机会,看似随意的话语却又句句击在点子上,在轻松、坦诚、幽默中让女儿慢慢认识到自己的任性。如崔永元一连问了女儿几个问题:
他(爸爸)希望你是什么样子?(回答略,下同)
爸爸起码把你定位在响鼓上,可以造就的。
父母担心你接受消极的东西?
你为自己设计的理想是什么样儿的?
与父亲的想法有冲突吗?有哪些具体事儿?
当女儿承认“没什么实事儿,就是互不服气,本来挺困的他板着脸说让我睡觉,我还偏不睡了”,崔永元见缝插针来了一句:“噢,没事儿找事儿!”这种善意的揶揄,比正面的效果要好多了。
幽默不仅可以是调解、规劝、揶揄,还可以是一种赞赏。用幽默方式表达出的赞赏使平平常常的赞语多了份生活味。如《我有一颗中国心》中,嘉宾陈老师谈了在国外教留学生子女学中文的困难情景,崔永元说:“在国外教孩子学中文的教学,听着像希望工程,陈老师听着像山村女教师。”(人们善意地笑了)显然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表示了敬佩之情。
有时幽默近似一种侧面迂回的战术,旁敲侧击,用来“纠偏”。对谈话节目中某些模糊认识,如果主持人采取正面批评的态度,于节目语境不符,效果不好,但又不能置若罔闻。这时,用幽默的“归谬法”,“言在此意在彼”,正话反说,反倒让人更易接受。所谓“归谬法”,即夸大其言语的不合理性,顺水推舟,把不当推至荒唐境地,轻描淡写地暗示出其中的谬误。如在《实话实说》节目中,有位女观众说,“下岗了,希望找个工资较高、工作不累、离家又近的单位”,崔永元故作理解地说:“噢,咱们让单位搬得离你家近一点儿!”这位女工和大家一起笑了。这样以轻松幽默的方式表示自己的态度和倾向,委婉而又明确地点出其认识的不现实,比直接下结论所容易产生的“严肃面孔”,效果更佳。
畅所欲言也需要有一个度的问题。在《鸟与我们》中,关于笼养鸟的争论,嘉宾谭宗尧提出“谁有能力谁养”,崔永元问:“我们怎样来考察他有没有能力?”谭说:“考试呀!……”他的话音刚落,崔永元一本正经地宣布:“待会儿讨论结束,大家不要马上走,我要对大家进行考试,由谭先生出试卷,考考你们谁有养鸟能力,谁没有养鸟能力。”(众笑)崔永元的谈话是先巧妙地设下一个圈套,再引领对方不知不觉跳下去,接着是顺着陷阱挖坑,夸大语义谬误,在矛盾组合中构成强烈的幽默气氛,同时还大巧若拙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3控制节奏
许多谈话节目在进行过程中,由于谈话者情绪过于激动等种种原因,会场上气氛偏离了“谈话”应有的度,带点剑拔弩张的味道。这时,幽默是缓解矛盾、冲淡尴尬调节气氛、控制节奏的最好办法。在《父女之间》中,父亲谈到看不惯女儿的毛边牛仔裤,很生气,崔永元转而问母亲:“做母亲的觉得那条裤子美不美?”母亲说:“不美。”崔永元又问:“父亲打女儿的行为美不美?”母亲说:“更不美。”为了不激化矛盾,同时表明自己的观点,崔永元开了个玩笑:“还不如裤子呢。”(笑声)
为防止对具体事件过于“较真”“纠缠”,主持人可以无伤大雅的“俏皮话”来冲淡或转移。例如,在讨论“夫妻是否需要一米线”,一位女嘉宾谈了发现丈夫的女学生常在她不在家时登门拜访及她处理的办法,崔永元很认真地问:“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想得不周到,把一次很好的学术交流给搅黄了?”(笑声、掌声)又如在《走近体育明星》中,李小双回答观众关于“心目中的偶像”时说:“实话实说,我比较喜欢短发的女孩子,因为比较青春,有活力。但不是不斯文,我还是比较喜欢斯文的女孩子。”崔永元接过来说:“明天,附近的理发馆会很忙。”(笑声)
有时被问到的观众因为紧张一时语塞,为避免冷场,主持人要见机行事机敏风趣地“垫话”,大家一笑,这个“坎儿”也就过去了。如一次崔永元问几个小观众“有没有挨过打”,问到一个男孩,他不说话,崔永元笑说:“你苦大仇深哪!”找了个台阶,引起一片笑声,丝毫没有出现尴尬。
4以幽默方式礼貌地“打断”、“截流”
要让参与者共同参与投入其中,有较多的发言机会而又不致冗长,偏离主题,就得使用幽默方式而不能斩钉截铁式生硬地打断,不能让人下不来台而扫了谈话的兴致,同时还得表达自己的意图以便对方理解。崔永元常常在发言人基本把观点说清时“截流”,如在《广告知多少》中,介绍嘉宾李盾时,问他广告多了还是少了时,李盾一口气罗列了广告无处不在的许多现象。崔永元瞅个空儿友好地打断他说:“李先生的诉苦大会如果我要不及时打断,今天大家就要在这里久坐了。”(笑声)李先生立时明白了主持人的意图,以简短的话语强调了自己的观点:“这是因为广告给我们带来的苦处太多了,恐怕再加上多长时间,也没办法说完。”(掌声)
四、幽默的运用原则
1以善为本
因为出发点和指向的不同使幽默有别于滑稽、贫嘴、挖苦和俏皮,在语言材料上存在区别,运用场合也不相同。幽默是不含贬义不带蔑视的,它不是拿别人的缺点或弱点当谈资,也不是摇头晃脑地卖弄聪明、哗众取宠。幽默不是简单地逗人发笑,而是让人在笑中有所感有所得。它的背后蕴含着的是对世事的洞彻明了,是精神上的完善与超越。幽默亦庄亦谐,或喜或怒,风趣诙谐,或意蕴深远、或简约明白、或委婉含蓄。总之,主持人在谈话节目中运用幽默应以善为本,坚持与人为善的态度,不损人,不拿别人弱点、缺陷开玩笑,不拿别人的真诚开玩笑。真诚、善良是幽默的出发点,让陌生的心灵更亲近,帮他人摆脱尴尬和窘迫,是主持人运用幽默的目的。
2调侃有度
幽默是一种悟透生活的智慧,是一种深远的思考,主持人应运用适度,有张有弛。把握幽默的“度”,一是三看:看对象、看场合、看时机。在谈话节目中,对方的理解力是幽默的基础,对方的承受力则是幽默的度的限制标准。否则过度的幽默会被曲解为某种不友好的表示,不但正效果不张,反引起诸多负面影响。二是幽默的内容应与谈话内容紧密关联,不可为笑而笑,不是“抖机灵”,不能把幽默变为廉价的逗乐,变成油嘴滑舌,它应闪烁出对生活的热爱及领悟生活哲理的睿智。
在《中国足球——甲A联赛》的讨论中,嘉宾之一、作家刘震云谈足球“与众不同”,崔永元用善意的反讽“抢白”他的“吹牛”。
刘震云:我觉得足球的确非常有魅力。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大家一起把足球往前传,那个气势特别壮观。我觉得它可能像一场战争,也可能像一部史诗,也可能像一部刚刚打开的大书,或者像我们这种特别耐久的人生。可惜我从小是一个农村孩子,当我应该踢足球的时候,我在踢地瓜,其实我要踢足球的话,我觉得我踢前锋肯定不错。(笑声)
主持人:但是我估计现场的观众肯定跟我感觉一样,他要做前锋啊,不如做作家好。他觉得足球是一部史诗。足球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教练拿着小黑板,教导他的队员,说下半场你们要注意和谐,因为和谐是美,你们踢得悲壮一点儿,就好像史诗一样,肯定能赢。(笑声、掌声)
这里特别提到崔永元。崔永元是中国观众公认的具有幽默风格的主持人,他对于幽默在主持中运用也是有个过程的。他在生活中就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尤其与熟人开玩笑,常会挤兑得对方满屋子追他。进入《实话实说》节目之初,没有意识到对象的变化、场合的变化,有些无所顾忌。比如有次节目里他问一个小女孩见过什么鸟,那女孩很紧张,一直低着头,用手捻衣角,一言不发。崔永元解嘲说:“她连见这么多人都是第一次。”这样说,倒是不会冷场,但却因为其中含有“没见过世面”的贬义,可能会伤害小女孩及其家长的心。这也正是崔永元初上节目时曾给人油滑、尖刻的印象的重要原因。但是,崔永元很快注意到这个问题,并在节目中调整自己,以“善意”为第一要义。在生活中不能和父母、兄弟姐妹开的玩笑,就不拿到节目中去;此外他很注意开玩笑的对象,并观察开玩笑后的反应,若引起对方不快,他一定想方设法挽回别人的面子。现在,即使在生活中开玩笑他也开始注意“度”的把握,不再由着性子只图自己一时痛快,而是注意运用幽默时动机和效果的统一。
五、节目主持人的幽默实现方式
杨斌在《电视幽默说》一书中从以下三个方面对节目主持人的幽默实现方式进行了阐述。
1节目主持人幽默的视角把握
节目主持人的幽默特征是本色、自然、真实、平和。它契合了幽默悲天悯人、宽容厚道的天性,要求主持人对电视观众是平视的角度,惟此才能增强亲和力。
幽默忌虚情假意、矫揉造作,只有真诚和自然,才会换来观众的信任与爱戴。《正大综艺》中的“导游小姐”李秀嫒在节目中常有俏丽雅致、从容随意又稍带夸张的幽默表现。而观众对她印象最深的大概莫过于她惊险的“高桥跳索”。“着陆”后,她涕泪交流的样子不仅没有损害她的“形象”,相反更显真实,且愈加表现了她的敬业与勇敢,亦为她的幽默做了别解。有时候,主持人也可进行自嘲,观众非但不会讥笑、幸灾乐祸,反而同样以诚相报,因其坦率、诚恳而认同。台湾节目主持人凌峰在1990年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上表演时形容自己的脸“很中国,中国五千年的沧桑都写在我脸上”,观众为这样大胆而奇妙的夸张叫绝。这是一种自我的挑战。若自嘲过于空洞,无现实基础,就会缺乏张力,也就显得无趣;若处理不当,反对自身造成伤害。因此,掌握其中的度是需格外注意的。
本色是指就年龄、性别而言,人们喜欢个“性”(性别)鲜明的形象,超出了这种区别与界限,男主持神气十足,媚态尽染;抑或女主持抛却柔美而尚阳刚,煞气腾腾,便令人讨厌,幽默更无从谈起了。
最充分地体现节目主持人幽默的特征是“平和”。平和而非平易,因为平易仍有以高就低寻求均衡感的意味。平和意味着在本源上两方是对等、平等的;意味着角度是平视、直视,而非俯瞰或高瞻;意味着互相尊重。在主持人——观众——主持人,这一循环过程中,出发点在主持人,归结点亦在于主持人。有些主持人,虽然言语带笑,遣词用字上别出心裁,总想“幽它一把”,但却是自视清高放不下架子,一副好为人师、启悟众生的派头。他的语音、语调、语气及肢体语言无不带着刻意的装饰,装腔作势,俨然一派大家风范,上下千年、纵横万里。这就是电视主持人自身定位的错位,他的幽默不是平和、平等地与观众交流而是居高临下倨傲地看着别人。不用说,观众对这种“风格”恐怕是难以承受的,甚至会生出逆反心理。于是,哪怕主持人的“活儿”再地道,可没将自己的位置摆对,还是徒劳。
2对幽默内容的介入
在电视节目中对幽默的内容介入最多的是客座(嘉宾)类主持人。以中央电视台的《综艺大观》为例,每期均由固定主持人和若干嘉宾主持人共同主持,为营造喜庆、热烈、欢快的气氛,往往又多请“笑星”加盟,如牛群、冯巩、侯跃文、黄宏、赵本山、陈佩斯、严顺开、宋丹丹等都曾是《综艺大观》的座上宾。而专职主持人有时候也会技痒难忍,亦“下海客串”过一把瘾。例如中央电视台《荧屏心相印》节目中,倪萍客串了一个《气象预报》节目,那毫无表情的面部语言使作品里十足的假定性也被观众忽略不计,而沉浸在老村长那实实在在、让人忍俊不禁的表扬、计划生育、生产等一揽子有线广播的妙趣之中了。此外,主持人亦可充分利用体语(仪表、服饰、神态表情、动作姿态、空间区域等)传达幽默。
3节目主持人之间的搭档
搭档,名词意为合作伙伴,动词意为合作配合。这里指后者,非单人“卖艺”,而是群策群力。其合作形式可分为两种,即长期稳定型与临时合作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