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无妄之灾
哪曾想就在一瞬间,大少爷就这样走了。他呆滞的眼角滚下浑浊的泪水,他的心如同雷轰一般,如此噩耗。传到老爷的耳朵里。后果真是不堪想象啊!
眼见那叫素心的小丫头就要被可心逼疯,他走到可心身边,拉住她,哽咽着却说不出话来。王威伤心欲绝的望着两个小丫头,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
“够了,可心,都是我的错!等王爷回来我会自行了断的。只是现在我还要留着一口气,等着王爷回来,查出幕后的黑手!为王妃报仇!”
可心冷冷一笑。“报仇!报仇又如何?你给我把公主找回来!公主找不回来,你也就别想活了!”
王威望着眼前那一圈恢复平静的水面。冷冷说道:“可心。我说过。给王妃报仇之后,我自会去向王妃请罪的!”
可心又歇斯底里的狂吼道:“请罪!请罪又有何用!公主还能回来么!还能回来么!”
素心嘶哑着嗓音,对着可心说道:“姐姐,我现在就去陪王妃,现在就去。”
素心移动着如同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步逼近那水面。林皓月的家奴慌忙一把拉住她,对着连连摆手,说道:“姑娘,不要做傻事啊!”
王威也掉转头来,对着素心吼道:“素心,你给我好好呆着。可心,你也不要再怒吼了。现在不是要死要活的时候。家奴,你在这里陪着二个小丫头,我回府唤家丁过来。”
翠湖是上苍遗留在这个轩辕国的人间仙境,这里瑞云缭绕、祥气笼罩,鸟儿在蓝天白云间鸣啭,牛羊在绿草洪家中徜徉,人们在古桥流水间悠闲,阳光照耀着生命的年轮,松山涧溪洗涤着灵魂的尘埃。在翠湖,只有聆听、只有感悟、只有凝视人与自然那种相处的和谐、那种柔情的倾诉、那种深深的依恋。
如此人间仙境的世外桃源,此刻人声鼎沸,大大小小十来只船来回在翠湖碧绿的湖水上穿梭。一张大网从婉离和林皓月所跳之处开始向外拉开,吆喝声声。家丁们用力一拉,除了些许的水草,并无他物。
王威倒了几大碗酒,递给会水的家丁。抱拳道:“各位,一定要下水仔细找寻,定要寻得王妃金身。”
家丁脱下上装,露出健硕的肌肉,猛的喝下碗中酒。旦旦说道:“总管放心,手下们定当竭尽全力找寻王妃。”
王威接过几位勇士的酒碗,目视着他们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的跳下水。
冬日的水彻骨的寒,翠湖的水却如春日的暖流。几位会水的家丁跳到湖中,加之刚才的热酒下肚,他们并不感到寒彻骨头。他们紧闭双唇。靠着鼻翼处细长的竹篙导气,找寻了很久。
翠湖的湖底,只有细细的白沙,只有绿绿的水草,只有自由自在游戏的鱼儿。他们并未发现王妃和少东家的尸首。
王威眼见着一根又一根的竹篙飘浮在水面上,内心的失望便多增加一份。内心的沉重也便多增加了一份。
如此噩耗,要不要传与王爷?
如此惊天之事,要不要上报圣上?
如同割肝裂胆之痛,要不要飞鸽传书?
雪越下越大,远处的竹林披上的圣洁的羽装。湖中央的亭台周围,围满了船只,也围满的人。林皓月的家奴托王威派人通知了林府的老总管。
当林伯跨上亭台的那一刻,家奴扑通跪倒在林伯的跟前,痛哭流涕。林伯抡起苍老的大手准备狠狠地砸向这个照顾不周的奴才。大手挥到半空中,终是没有落下,他盯着那碧绿的湖水,抽搐道:“少东家,为何会这样啊?你要我如何向老爷交代!”
夜越来越沉,雪花一片一片飘落在平静的湖面上,随即消融在这温润的湖水之中。如同悲嗟的哀叹,如同西天的冰雪,浇灌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众人忽然觉得有一股阴森森的风吹过来,那些雪花在风中瑟瑟发抖。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风吹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阴风过后,出现了短暂的异样的沉寂,暮色便停止了漂浮。
帝都十里长亭外。
王威一人落寞的候着静王傲天凯旋归来。他心如刀绞,一次会意错误,竟然让他想要拼命保护的女子逝水云长。他痛心,他疾首。他更感到压抑和气愤,那黑衣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眼看着旌旗越来越近。王威的心一步步的提到嗓子眼。
黑色的飙风一眨眼就飞奔到自己的眼前,王威猛的跪倒,不断打颤的双腿砸向那冰冷的冰雪之上。
傲天一看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哈哈一笑。
“王威,快起来!”
王威低着头,不敢起身,默默说道:“王爷,奴才该死!请王爷赐我死罪吧!”
傲天骄傲的眼神掠过一丝不快,惶惑的说道:“王威,你在说什么?本王出征西域,凯旋而归,你就这么迎接本王的么?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王威听到那寒栗之声,不得不抬头望着傲天,眼眶泛红,泪水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一记长鞭狠狠地砸向王威的后背,血透过厚厚的棉衣渗了出来。王威却不曾有半点痛感,或许他的心已经麻木到不知疼的滋味。
“好一个大胆的奴才,竟然敢如此恭迎本王凯旋归来。王威,这记长鞭,本王是要你记住,冒犯主子的后果。说,发生了什么事?”
心忽然被牵扯了一下,如同出征西域离开十里长亭的那一刻一样。难道?他亟不可待的吼道:“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威镇定下来,既然早就抱着必死的信念,说与不说又有何不同?
“奴才对不起王爷,没有照顾好王妃,王妃她……她……她……”开口就要说出她魂归西天,心却如此的不舍。不,她没有离开,一直就生活在他的心里。
“她怎么了!”寒栗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震颤,一记长鞭又狠狠地砸向那悲戚的身影。
后面的马车里,轿帘掀开,一妖冶的女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妖冶的女子内心暗道:“她怎么了?”她憋见那黑色骏马之上魁梧的背影,莫名的情愫风快的增长。他是那么的令人心动,令人着迷。
王威还是没有疼痛的感觉,下定决心,木然回道:“王妃她魂归西天了。王爷,节哀!”
长鞭四下飞舞,王威全身上下全是一道道的血口子,整个人如同血葫芦一般,血滴落在脚下的雪地上,红色的雪让人一阵阵眩晕。
傲天的心撕裂开来,她魂归西天!她走了!这个给自己带来无尽耻辱的女子终于走了,自己应该高兴的呀,可为何心却如此的痛!
他望着那红色的雪,咆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王威哽咽着,惊恐不安的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句“王爷又怎样?在怎么万人之上,还不一样是一人之下。”他说的很大声,似乎将那满腔的愤怒都要发泄出来。
傲天听到这句顿时血脉中烧,发如雪,雪如火,如火在烧,如火在燎原。
棕色的长鞭狠狠抽向飙风的臀部,飙风“嗖”的直奔皇宫而去,身后的马车急速的前行。十二万的铁骑紧跟其后。
黎瀚霖将王威扶上自己的马,紧随大军往皇宫大内回返。
皇宫大内正午门。
彩旗飞舞,仙乐阵阵。文武百官齐齐立于正午门外。皇在正阳宫的龙塌之上,静静地等着傲天的到来。他转动着他炯炯的龙目,独自思量要如何奖赏于他。炯炯龙目里,出现了她的身影。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开始在他的眼前闪现,那娇婉羸弱的眼神正孤苦的望着自己。皇的心猛的一怔。
黑色的飙风奔跑的飞快,就快要飞到正午门外。傲天一颗热血沸腾的心开始抖动,开始愤恨。昨日凯旋归来,“他”赏赐了他一个妻子,今日凯旋而归,“他”刺谋了他的王妃。
明黄的长袍金光熠熠,为何这翱翔九天的心如此的君心叵测。他还需要再继续忍下去么。都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自己到底要不要抗争下去呢?
突然,他一提棕色的缰绳,“吁”飙风一时止不住,前蹄向上翘起,傲天差一点从马上摔了下来。他提着缰绳,勒马掉转头。对着身后十二万的铁骑,大手一挥。
“停下,天色已晚,就此安营休整。明日再进城面圣!”长鞭一挥。十二万的铁骑原地踏步。铁骑声声,撼动着皇城。
马车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她掀开车帘对着随护的兵勇问道:“怎么回事?怎的往回走了!”
小兵勇摇了摇头道:“不知道。王爷下令,天色已晚,城外休整,明日在进宫!”
“城外休整?天色已晚?”那妖媚的身影脑海之中凸显大大的问号?“时间都还未过午时?怎说天色已晚?难不成这轩辕天朝时间过得比我西域要快?”
离城三里。
傲天划地为营,十二万大军解开匆忙的行囊,安营扎寨,生火做饭,拌草喂马。
马车内款款走下那妖媚的身影,无聊的在军营中行走起来,她四下的找寻那个魁梧的身影。来来回回的兵勇,突突的跑过。
她拦住一人,问道:“你可知王爷在哪里么?”
兵勇对她看了看,摇了摇头。
谁也不知王爷去了何处?
正阳宫内,皇沉浸在对她的想念之中。那三千青丝如同一幕泼墨山水画。淡雅脱俗,无半分的妖娆。
大内总管余青城急急的跑进正阳宫。跪地,惶恐禀告道:“启禀圣上,静王在城外三里安营扎寨,不曾进城!”
皇眼中那脱俗的山水画渐化为一滴浓黑的墨汁。“什么!?青城,你再说一遍!”皇从那山水画中惊醒过来,那淡雅的身影泼墨般散开,渐滴在皇的心头,稠重不堪。
风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吹了进来,明黄的龙摆微动。皇的心掀起阵阵波澜,他为何退城三里?为何不直接进宫面圣?难道他听闻了她的噩耗,还是他以此居功自傲,准备就此忤逆犯上。
他凄然的心狂啸一声。“傲天,你太自不量力了!你以为如此朕就怕了你不曾。谁才是真正的九天之龙,自打我们出生时就已注定,难道你要逆天而行么?”
余清城惶恐不安的抬头看到皇龙庭紧锁,嘴角微微冷笑。斗胆问了一声:“圣上,现在要怎么办?”
皇炯炯龙目喷射出愤怒的火花,火花电闪之后,依然的平静如水,恰似冷不丁吹进来的寒风,令人颤栗发抖。他直直地看向余清城,淡然地说道:“随他去吧!他愿意几日进城就几日进城吧!清城,你去把左相给我叫来。”
谁念,西风独自凉?
皇内心那稠重不堪的墨汁渐渐地化开来,重回那一幅山水画。山水有情,自己又是无情的么?或许多情总被无情伤?
风吹动正阳宫的金色珠帘,悉悉索索的声音散漫开来。风吹着雪花,一步一步吹落到皇狂躁不已的心里。那粗重的喘息声像一位苍老的长者慢吞吞的走着自己的人生。
小太监忽然来报。
“启禀圣上,太后娘娘驾到!”
风雪之中,七八个宫女前面带路,后面皇太后的凤辇在一大群太监的尾随下缓缓而来。后面紧紧跟随的还有皇后娘娘苏希洛的凤辇。
凤辇在正阳宫宫门前停下。皇后娘娘苏希洛的凤辇先停,苏希洛款款下辇,碎步走到太后娘娘的凤辇前,伸出那青葱似的手指,对着太后娘娘说道:“母后,小心。”那娇滴滴的声音惹得太后娘娘开心不已。这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可是她娘家亲戚,当然也是自己人。
太后在皇后娘娘苏希洛的搀扶下,款款走人正阳宫。
金碧辉煌的正阳宫。此刻一轮红日冲破天际扶摇直上,照耀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上,红与黄,两种不同的色系,交相辉映,光彩夺目。那凄厉的红光透过菱形的窗,反射在那明黄的裙摆之上。
悉悉索索,钗群晃动,珠帘掀开。
皇听闻小太监禀告。即刻阔步向前,撩袍欲行大礼。
“皇儿,免了。”
皇扶过太后坐定。苏希洛娇滴滴地请安道:“臣妾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炯炯龙目瞟了那明黄的绢丝一眼,说了一声。“免礼!”
风韵犹存的皇太后进宫坐下。这位皇太后已经五十出头,满头乌发,神采奕奕,精神焕发。皮肤依然白皙异常,那双眼角布满鱼尾纹的眼睛仍然美丽动人,可以看出她年轻时是位倾国倾城的绝代美人。
皇年少时开始的疑问涌向龙心。“想当日,如此绝色佳人竟比不过一个侍寝的丫头。这到底是为何?”心猛的一击。
那滴浓稠的墨汁化为一幅清丽的山水画,冉冉而开。一位清丽脱俗的佳人再次跃然入眼。她此刻就站立在自己的眼前,在无比哀婉的看着自己?那夺目的红光照耀在太后那满头乌发上,他仿佛看到了父皇那深情款款的眼,只是,父皇那眼看向的不是自己的母后,而是另外一人。
年少轻狂时,他恨父皇,为何给了母后尊贵的地位和无上的权利,却独独给不了她真热烈的爱情。现在,他明白了。
猜了二十年,嫉恨了二十年。到现在才幡然醒悟。因为自己此刻一颗高高在上的心,也在为一人纠结。此刻在痛哭泣血。她真的走了么?他幡然醒悟般醒悟过来。是爱,让一个至高无上的君王,放下心底深处最温暖的角落,让一个女子安静的停留。
皇眼神直直的望着空气中的那幅山水画,魂魄今入那山水画中。苏希洛侧立在太后的左侧,对着那冷冽的龙颜轻语道:“圣上,母后听闻皇弟西域凯旋而归,想来聊表心意,却听闻皇弟拒不入城的消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