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兵不血刃
“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呜呜!”
玉箫没有躲闪,一记淡淡的掌印落在了如雪的脸庞上。他就那么望着她,望得她的心可以生疼。
泪水不可抑制的落下。
婉离感到一丝丝阴风出来。自己又一次和死神对峙,自己又一次握住了自己渺小的生命。
为何!回到父母身边这般的难?!回到千年之外的路这样的重?!
她抖动着,颤栗着。
烛光在寒风中跳动着,婉离的心如这数九寒天至寒至冷。泪水冲刷不掉她的耻辱,鲜血没有换回一丝自尊。她一阵头晕目眩,心碎一地。
烛光如飞刀一样射向婉离本就碎掉的心,千疮百孔血泪沉沉。她得推开那伸过来的大手。抓起锦被,缩在床角。锦被上的朵朵小花颤抖着开放。婉离的身旁没有任何自卫之物。她唯有将自己这一弱娇躯浅藏在那滑滑的锦缎里。
玉箫淡然的心深深地疼,如针扎一般的疼。他黯然收回伸出去的友善的手,退立三步之外。默然说道:“小姐,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更不是什么采花大盗。”
婉离深深埋进锦缎之中的高贵的头轻抬,泪凝结成冰在黑亮的眸子静立不动。粉嫩的耳廓静静的听着。似乎除了听下去,别无它法。
如同窗外默默下着的雨,玉箫说道:“小姐,对不起!为了救你,除了此法,别无其他解决之道。我玉箫以我人格担保,绝对没有做那羞耻唾弃之事。小姐,请你切莫焦虑。”
“救我?”婉离望着这个自称自己救命恩人的青年侠士。
“嗯。小姐,你中了情花剧毒!单单这情花毒只会使你几个时辰之内意识模糊。可你体会却有一股灵动之火,一旦沾染上这情花之气,趁势燎原,转瞬就可烧断经脉而亡。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
“什么?”婉离的眸哗然开来!
“什么是情花毒?什么又是灵动之火?什么叫烧断经脉?”
沉寂。思绪被四分五裂。残肢断藕一般,如同苍穹的冥茫无边无际,疑惑重重。
那眼底的伤让那三步之外的玉箫内心微微颤动。
她是那么的美。
那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洁净的脸庞。那如同星空的亮眸。那如同雪色的肌体。
他如同天山雪寒的心不知何时已悄然融化。沉醉了那一抹哀伤里。心房深处疼裂开来。
师傅涓涓教诲在他的耳边响起。
“萧儿,世上的情有千百种,世上的爱有几千分。你要记住。爱情你是绝对不能沾染的。你的心注定是要孤独的。萧儿,不要对任何的女子动情。这样只会害了她,也会害了你。”
年少轻狂的玉箫,不知道爱情是何物?只知道师傅口中的爱情就是那个洪水猛兽,是那个致命毒药。
他只知道,他的心注定孤独而苍老一生。他的心注定为了如同天山一样,高耸云端,不会低头去俯视眼前的任何一座高峰。
只是,这一次。
翠微庵前匆忙的相遇,食膳坊惊人的施手,客栈里无忌的相救。他感受到雪山的消融,成细流之势。他猛的收回那细流。内气暗涌,缔结成冰。让那心房如同天山一样继续高耸云端。可是天山雪莲在眼前,自己却断不会低下那高傲的头。内心的纠结如同天山之剑,直指衅端。
可是她,她那眼底的心碎,眼底的忧伤却让他不忍就此别离。
他说道:“小姐。你躺下吧!我已经为你逼去毒气,静养几日当无大碍。”
婉离猛地被惊醒,内心十分的震惊。看他如此表情,不似说谎。我醒来时衣衫也是完好的。可为何可心会说他是采花大贼?
白唇唤了一声。“可心。”
玉箫一顿。说道:“小姐,你那俩个小丫头也中了情花之毒。只是没有你来的严重。我已给她们服了解药,休息几个时辰就无大碍了。你就放心吧!她们就在隔壁的房间里。”
婉离不安的心始终在动荡,她望了望窗外,窗外漆黑一片,只有那滴答滴答的雨声在时空中穿梭,她的心忽然冲动起来。
自己好想回到那遥远的千年之外,自己好想去看看深爱的阿福哥,可她的心却为何这般的沉重。
她摇了摇头。不,回不去啦!真的回不去啦!现在我的心里已经深深埋下一个人?我要安静地等待他归来!
那明亮的烛光跳动,似那玫瑰如火如荼的开放着,它放射着一种什么样的隐秘,渐渐地让婉离飘向了那玫瑰的花海里。
时空交错,听雨楼外,筝音悠扬。清润的男音低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那凄清的筝音,那凄婉惆怅的心绪,那一唱三叹的曲调。让婉离目光悠远。
时间就这样摆脱了沙漏,狂跳起来。
西域野狼城外三十里。
轩辕国军大营,十万铁骑,好似鬼魅一般,有的肚子疼,有的头疼,有的目眩,有点头昏,四肢无力,好像得了一场瘟疫,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休说要临阵打仗。
西征军副领黎瀚霖心急如焚。
四天之后,病情日益加重,多数人已抬不起头来,有点卧榻不起,甚者一命呜呼。
到了第五天,病情更加可怕。非但人马伤亡较大,就连黎瀚霖也是昏昏沉沉,奄奄待命。
这可如何是好。
大将军去寻良药已是三日有余,为何还不见回返?快马加鞭直奔帝都的十万火急的救命书函可曾送达?
第七天。
漠风依然不见人影。黎瀚霖心乱如麻,此时轩辕十万精兵死伤小半,苟活着的不过个留着最后一丝气脉,等着骠骑大将军寻得良药回来,等着快马从帝都搬来的救兵。
一身灰色的长袍,一把长须飘飘,一位老者远远的直奔军营行来。
站哨的兵勇忍住腹间的疼痛,冷冷地问道:“口令!”
老者一撅长须,拖出一个精致的令牌,上面那苍劲的“漠”字让兵勇肃然起敬。双手柔柔抱拳,道了一声:“请!”
黎瀚霖听闻兵勇禀告,连忙出账相迎。抬头见老者仙风道骨,神采奕奕。疑是高人。弯腰施礼道:“道长安好。这是打哪里来。”
那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听闻轩辕十万铁骑被困于此,特来相救耳。”
黎瀚霖忙说了一声:“请。”
进得营帐。主宾落座。
黎瀚霖焦急的问询道:“道长,不知这到底为何?”
老者仙骨微颤。说道:“这里名叫五毒滩,将军难道不知?”
黎瀚霖无力的摇了摇头。
“顾名思义。这里原来荒芜人烟,是毒蛇,毒蟒,蝎子,蜈蚣,蜥蜴等毒虫生息之所。后来一阵惊雷过后,伴之一场暴风骤雨,那些毒虫,全部丧命,毒汁浸入沙滩之内,因而数年以内,寸草不生,更无动物生存。现在你等将营帐安扎在此,掘井饮水,当然中毒也。”
黎瀚霖恍然大悟一般,内心一阵恐惧。
直直向老者问道:“道长,可有解药?”
老者哈哈一笑。
“我若没有解药,会答应漠大将军来此救尔等么?”
黎瀚霖并营帐内的人皆暗暗松了一口气。忽而想到什么,又问道:“道长,我家大将军怎么还没有回来?!”
老者仙须飘动,目光熠熠。如同冬日的暖阳照耀着这营帐内的每一个人,他收回那慈爱的目光,狐疑地说道:“按理说他应该回返了?这?”
黎瀚霖的心又悬了起来。众将士的性命要紧,他急忙向老者询问救命的良方。
老者从袖中掏出一个葫芦,交到黎瀚霖的手上,对他细细嘱咐道:“你用无毒之水,将葫芦里的药方化开,让每个人都喝上一碗,好就好了。不好贫道再无良方了。”
黎瀚霖感激涕零。撩袍弹袖,跪地谢恩。
老者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都是我和漠大将军有缘,被他诚心所感动。浮华如过眼烟云,贫道只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免于战火。贫道高辞!”
仙袂飘飘,踏着一阵悠扬的歌声飘然离去。
黎瀚霖依嘱派五百抵抗力稍强的人去野狼城北面的高山下,寻得明净似的湖泊,取来纯净之水,挨营送药,化开之后,总算保住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过了几天,将士们渐渐痊愈。黎瀚霖对着那一陇陇的冤魂接连三拜。铁骑阵阵,其何以堪!三万兵勇丧生五毒滩。
一声令下。黎瀚霖传出军令。“重新选地扎营。”
一将士忧虑道:“大将军还未回返,是不是要等等他!”
黎瀚霖勃然大怒。“留着此地,吃的喝的都成问题。大将军在此也会这么做的。开拔!”
众将士浩浩荡荡来到野狼城的北面,紧挨湖泊,安营扎寨,只等大将军回来,攻打野狼城。
也就是西域最后一道防线。
时空的晕染,西天的光芒。没有阻住轩辕七万铁骑的腔腔热血,那冤死异乡的孤魂,他们是可悲的。
可悲的不是死于和敌人的拼杀,而是死的冤屈,那五毒滩上,陇陇孤坟,在齐声呜咽,齐声哀鸣。他们还要去冲杀,要为至高无上的皇效力,要为轩辕称霸天下而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
他们是可敬的。可敬的是他们在前面的几场战役中,挥舞着长矛,高举着盾牌,声嘶力竭的狂吼。
那石破天惊的巨吼,如同雄狮阵阵逼近这雪域之国。踏平着一座又一座城池,撕裂开一道又一道防线。
七万幸存的将士。经过几天的休整,神情焕发,精神如初。
“嘚嘚”马蹄声声。渐渐逼近。
喧天的旌旗朝营帐行来。
探子马上进账禀报。
“启禀黎统领。我天朝的救兵到了。”
黎瀚霖“腾”的从中军之上站起,惊喜的说道:“你探的可真切?”
探子骄傲的眼神溢于言表。双手抱拳,肯定回道:“手下肯定。看那前方之人身姿,应当是静王爷!”
黎瀚霖沉寂了好几天的双眸发亮。“静王来啦?!”
急出营帐,向着那铁踏之声走去。他压抑着快要跳出喉管的心,他压抑着大将军还未回返的担忧。走到营寨的门口。望着那蔽日的旌旗,露出了舒心一笑。
雪湖静漾,水清见底,如此数九寒天,鱼儿竟然可数。
傲天在湖畔来回的走动。他浓眉紧皱,金冠泛光,银色的盔甲泄露寒光。面色凝重,神情抑郁。
内心凄然苦笑:“风弟,你在哪里?你找回了众将士的救命之人,自己为何还不回返?难道。风弟,你也成了贪生怕死之人么?风弟,你可听到我的军令。快快给我回来,一同攻打西域皇城,拿下那叛贼的人头,献给那高高在上的皇兄!”
一想到这个让自己屈辱万分的“兄长”,自己的胸膛开始莫名的发生动荡!自己拼劲全力的厮杀,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谁?
灵魂的深处,开始无休止的思念。她好么?她在那小小的庭院之中,可似往日一般,凄婉哀叹。
他的心,开始疼痛。自己或许真的不该这样地对她?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么?
雨夹着雪铺天盖地而来。
雨对着雪说:“雪,我把这个世界交给你,愿你用你的纯洁,你的温情去感化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雪,我把这个国度交给你,愿你用你的真诚,你的温柔去平息这一场硝烟四起的雪域之国。”
雪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接过雨递过的长巾,挥洒着那丝丝轻柔。
雨渐渐地停歇,雪迅速的在山水之上劈展开来。天地之间苍茫一遍。
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傲天弹落盔甲上的积雪,踱步走回中军营帐。
帐内气氛压抑,气息难调。
傲天叫值令官传令下去,副二品以上将士营帐集合。
军令如山倒。
霎时,众将士齐齐聚集在中军营帐内。
沙盘前,小小的红旗,闪着红光。傲天抽出飘影剑,寒光一闪,众将士骨子里沸腾的血液跳动,快要喷薄而出。
每个人的面色都显现着那一片激昂的红,那是一片火红的流霞。那一片片火红的流霞是一把把利刃将要割开午夜前的黑暗,将要割开胜利前最后的一道防线。
什么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什么叫势如破竹?什么叫无冕之王?
短短三天,轩辕国的皇旗就插在了西域的皇城之上。
这一次的傲天采取了兵不血刃。
他很惊异自己嗜血的心这一次为何心会如此心软,残暴的心为何会这般的生疼。他为了谁?他用十二万大军将西域皇城紧紧威逼。叫小兵勇拿过千年霸弓将一封劝降书信嗖嗖地射向西域皇城的南门城楼上。
那高高的城楼上,急急跑过的小兵勇立即将书函送至水晶宫银鸾殿。
西域国主额角滴汗,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对西域国大丞相哈通文说道:“哈爱卿,你念念吧!”
哈通文接过书函,向着银鸾殿上的文武百官念道:“西域国主见信。安。两国和睦相处,多年从未发生争战。近因西域无端挑起事端,收留轩辕叛贼罗法,欲发兵侵犯我轩辕,故而我轩辕天朝奉天命讨伐。国主将那叛贼罗法交予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