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希望你结婚?我……”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她被他吼得一愣,本能的抬起头看着他,那一双最熟悉的眼睛里,那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只有一个人影,只倒映着她。她突然就不敢开口,也不敢闭眼,她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怕那么一丝小小的震动,都会让她好不容易筑起来的坚强,瞬间崩塌。
他却不肯放过她:“为什么不说了?你为什么要哭?”
她使劲咬了一下嘴唇,才发出声音:“没有……我没有哭……”可是连声音都哽咽了。
她真的不明白,他明天就要结婚了,而她明天也将离开这里,他们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可是他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还要这样逼迫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的抱住了她,他的唇触下来的刹那,两个人都不由的一怔。不同的是,她立刻就本能的反抗起来,而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失落已久的宝贝,激烈的,粗暴的,迫切的,吻在她的唇上。
细细碎碎的吻一路落下来,他边吻边哄她,把她当成一个孩子一样,温柔的,无微不至的对待。他耐心的吻干她的泪,缠绵的咬着吮着她的唇,他抱着她,如同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绝不放手。
正当她挣扎在迷茫与混乱的水深火热中,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这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声响一下子惊醒了她。她蓦得睁开眼,猛得回过头去。
身后是一片浓浓的黑暗,没有,什么都没有……
是幻觉吗?
她陷入一种强烈的惶恐和怅然的不安中,无论雷允泽在她耳畔怎么温柔的喃喃细语,她都再也听不进去,脑袋里只是一片空白,不想任何事情,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可怕的男人……
她显得精疲力竭,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他向外一推:“总裁我知道你喝多了,而我也是昏了头,才会在这里听你酒后说胡话。今晚的事情我会当没发生,您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她甚至对他笑了一笑,尽管那笑容是如此的冷淡和决绝。
他在一瞬间就僵滞了下去,整个人只是麻木的看着她,看她微笑,转身,然后离去,彻底的消失在黑暗中。
心底仿佛被人生生的扯去了一块,那里深藏了一颗种子,它一天天萌芽,一天天生长,在刚才那样激烈的奋不顾身之后,他以为一切终会开花结果,却原来燃烧之后,就只剩下冰冷的余烬。终其一生,他再也不会有这样冲动失去自我的一刻,那么多的渴望,那么多的期待,终究浇灌不出他心底唯一的这一颗种子。
他仰头,痴笑,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错过的太多。他们相遇的时间没有错,再次相逢的地点也没有错,只是不明白朝夕相处的四年,怎么就平白无故的错过了彼此?
夏小北一进到电梯里,就忍不住浑身颤抖的蜷了起来。她一个人靠在电梯冰冷的墙壁上,在这一方密闭的空间里,周围的空气都是冷的,她不知为何就啜泣起来,心里越来越冷,一直冷下去。
她突然就想起以前陪雷允泽去工地看工程进度的时候,二十层或是三十层的高楼上,四处都是混乱的钢筋水泥,安全盔扣在头上,四周都是尘土飞扬,那时候她的恐惧就和现在一样,明明害怕得要死,还得一步一步往前走。
可是他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最害怕的时候对他说:“别怕,有我在。”
身边都是刚浇筑的新鲜混凝土,发出那种微微呛人的灰尘泥土湿气,而她的手心也是一片湿润,抓得他袖子全都皱了起来。
她用钥匙开门,屋子里也是一室冷清,她把灯关了,在黑暗里摸到卧室,整个人脸面向下,就扑倒在床上。闭上眼,什么也不想。
十二点多漆黑的夜,四楼的窗户暗了下去,玛莎拉蒂也开出了小区,只剩下一只摔碎在地上的手机,因为支离破碎了,所以被主人遗弃,留在这黑得让人心悸的夜里。
第二天夏小北起来已经是日上高竿了,因为前一晚没睡好,眼睛下面是深深的痕迹。她对着镜子涂了半天,最后还是一把水,洗了个一清二白的素面出来。左右她是比不过美丽娇艳的新娘子,还不如直接不打扮了的好。
这么想着,心里也轻松许多,随手挑了件干净的套装,就出门了。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万里晴空,太阳晒得人暖暖的,终于让人看到了早春的迹象。
夏小北赶到会场时,入眼的一片绿色中已经扎满了乌压压的人头。因为新娘是留法归来,还保留着欧式的作派,所以婚礼地点并没有订在传统的大酒店里,而是选在风景秀美的郊外教堂。这块地儿还是夏小北亲自选的,在大上海唯一的山景资源脚下,背靠着顶级别墅林立的佘山,面临着优美的银湖,三月初的草地,已经泛起鲜嫩的绿意。
现场邀请了多家活动公司协作,从场面布置到客流接待,甚至停车位的安排,全都井然有序。纯白色的长桌一列列摆开,连桌角都奢侈得绑满了粉色的缎带,缤纷气球漫天飞舞,还有成群的白鸽,围绕在宾客脚边啄食。
上百名流动的服务人员身穿燕尾绅士服,手托美酒,穿梭于宾客之间,向他们鞠躬致礼,玻璃高樽酒杯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来自东西方的大厨们忙碌的准备着自助餐饮,华丽的西餐大菜,精致的欧式小点,还有最朴实的中餐面点,一切完美得仿佛工厂流水线,生产的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幸福。
而今日这幸福的主角正远远的向她招手。
温梓言满脸都洋溢着温情的笑,亲切的叫她:“夏小姐,待会跟我们一起照相吧?”
她微笑,点头,衷心的祝福她:“恭喜你温小姐,你今天真的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