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意思是:这四年来他对她并不是不为所动?她之所以能一直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也是他的有意而为之?
“总裁……”夏小北刻意忽略掉他话里若有若无的深意,有些吃力的抬起头看他,“您这又何苦呢?您已经有了成功的事业和出色的家庭,不久还将拥有如花美眷,这一切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我想根本不需要我来提醒您……”
“夏小北,”他打断了她的冷静分析,用一双深邃的眸子锁住她,仿佛想望进她灵魂的最深处一样:“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又害怕什么?”
“不,我没有,”她几乎是本能的反驳,“我逃避什么了?”
“你在逃避我,你在逃避你爱上我的事实!”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阻止她继续无意义的后退,用力的将她的身子扳正,迫使她正面看着他,“你心里爱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老三,所以你害怕面对我,因为你害怕承认这个事实!”
夏小北几乎是疯了一样的挣扎起来:“你胡说!你少自以为是了,谁爱你?我爱的明明是绍谦……”她死命也挣不脱,眼睛迅速的潮湿起来,几乎是央求他:“总裁……雷先生……我知道你喝多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望着她,距离这么近,她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眼中也泛起了一层灰朦朦的潮意。
他握着她的手不松,声音低下去,用一种郑重其事的口气说:“夏小北,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寰宇报道的时候吗?那时候你站在我办公桌前,两腿一直在哆嗦,脸吓得都发白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认出来了,你还记得我们在停车场的那一次。我一直都在注意你,我制造了很多机会,让你接近我,了解我的私生活。可是那时我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注意你,从什么时候起,习惯了你为我张罗一切琐事。我以为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离开……直到那天,你挽着绍谦出现在我面前,四年里,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用心的打扮自己,却是为了别人,而那个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以为我愤怒不平的原因,只因为那个人是绍谦,我恨你和他站在一起那样般配,可是后来我才明白我错了,我不是恨你,也不是在意那个人是绍谦,是我的手足,我只是嫉妒,嫉妒你和别人在一起,嫉妒那个人不是我,而已。然后从那一天起,你就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你轻松的就说要辞职,连夏楠都绑不住你,我想反正迟早我要结婚,既然孩子都有了,那么我们理所应当在一起。在你之前,也有过女人设计我,想用孩子绑住我,可是那么多女人,只有你,让我萌生了安定的念头。我害怕见到你和绍谦同进同出的场景,就像你逃避我一样,可是心里又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是的,我就要结婚了,可是直到来这里见到你之前,我都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长的一段话,说完后,连他自己都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他曾经不知道是因为手足还是因为嫉妒,嫉妒她那样衣冠鲜亮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若无其事的挽着绍谦的手,就像那一天发生在停车场的一幕被遗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若不是还有夏楠的存在证明着这一切,他几乎以为她要将一切过去都抹掉。才恍然大悟,从什么时候已经爱上她,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爱上她,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是在停车场昏暗的光线里看到她苍白稚嫩的一张脸时,也许是在她隐忍着眼泪咬住自己的嘴唇时,也许是在他醒来后望着车内空荡而冰冷的空气时……原来从这么早以前,就已经爱上她,原来已经这样久。然而等他知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他错过了什么,当她挣扎着从他手中逃走时,当他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时,才终于明白,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小北,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我想要的东西其实一直就在我身边。”他望着她的眼神中闪着一种异样坚定的光彩,夏小北茫然的回望他,就像望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样。他说:“我爱的人一直是你,夏小北。”
哦,他说了什么,他在说什么?他的话一句接一句,像是连环的炸雷,震得她两耳嗡嗡直响,两眼望出去也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抓不住。她宁愿今晚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境,她宁愿自己没有下来过,没有听到他这番话。此时的她就像一个行走在荒原上的人,四周苍茫一片,她找不到方向,也许只要有一个人向她伸出手,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抓住。
她像梦呓一般重复着:“不,不,我爱的是绍谦,我们明天就要一起飞去美国了,我爱他……”
“夏小北!”他突然伸出手来,他的指尖微冷,却牢牢的抬起她的脸:“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一直很坚强,这一次你为什么不敢直面现实?”
他的声音炸响在耳边,震动着她的耳膜,那里面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咆哮。他掐着她的下颌,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幽深,如同世上最深的陷阱,那里面有湍急的河流,仿佛能卷走一切,也包括她。
她猛的挣了一下,反驳他:“我没有骗人,也没有骗我自己……二十六年来我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清醒,我清醒的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不该要什么。不清醒的人只有你一个,雷允泽,雷总,你的妻子现在正在家里等你。”
他漆黑的眸子里朦胧出一种雾气,越来越哀伤。他的声音也哑哑的:“夏小北,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从来就对我没有一点儿感觉?你真的希望我明天就立刻跟温梓言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