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停顿的短短几十分钟,有多少张陌生的脸孔擦身而过,却没有一个是她期望的,因此灰了心,全身上下都充斥着满满的疲惫和失落。
梁凯利把烟灭了,看她一眼说:“不早了,送你回家吧。”
夏小北沉默的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一拍手掌坐起来:“他要是不在自己家,最有可能在我那儿啊!”
梁凯利也如梦初醒,那家伙不是最爱一个人跑她那楼下抽烟。当即马力全开,也不管什么交通规则,直接在车缝里几个跻身,碾到了人行道上,在无数路人惊诧的表情中,一路风驰电掣,沿着人行道飙了出去。
夏小北紧紧抓着安全带,这样无视交通规则,她不仅不觉得慌张,反而有种淋漓的快感,仿佛是被逼到了极处而绝地返生的痛快。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车子一到小区门口,她就跳下来,四处寻找他的影子。楼道下没有,花园里没有,楼梯口也没有,她甚至自欺欺人的打开门,跑进屋里检查了一圈,也没有……
一无所获,所有的希望一瞬间泯灭,此时她只觉得累,向后一仰扎进沙发里,又累又饿。
梁凯利看看屋外,天已经黑透了,安慰她说:“累了一整天,休息好再各自去找吧,一有什么消息就电话联系。”
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或者只是不想开口,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梁凯利走了之后,她还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但是很有规律的,每隔5分钟就掏出手机,翻到电话簿的叶绍谦,按下通话键,但是一直是女人单调的“请稍候再拨”,最后一次是九点十五分的样子,她拨完号码肚子开始叫,就又打了个电话叫了份外卖。
先前发愣的时候不觉得饿,等外卖的时候却格外的感受到饥肠辘辘。索性到阳台上去等。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小区入口恰好能一览无余,她想起以前她和叶绍谦吵架了,她就是躲在这,偷偷的看他把车开进来,然后停在她楼下,下车,抽烟。有时他也不下车,就坐在车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把手指伸到面前,比划着叶绍谦拿烟的模样,她记得清楚,有两次,她从楼梯口出来,就看见他身子微弓,颀长的身躯在夜色里像一棵树,指尖一点微红,像是璀璨的红宝石,一闪一闪,和着她心跳的频率。
耳畔有车轮飞快碾过的声音,然后她手里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去接,一时没拿住,手机差点从阳台上掉下去。
她不知为何心里有股雀跃的期待,忙不迭按下接听键:“喂,是我……”
“403的外卖到了……”
她扬起的嘴角有一瞬的僵硬,若有所思的朝楼下瞥了一眼,这个时间的家庭全都在被窝里看电视剧了,因为天气冷饭后出来散步的也少了,偶尔有人说话的声音。其实看那陌生的号码就该知道了,她说不出那种心里突然空下去的感觉是什么,但还是勉强镇静的回答:“好的,麻烦您送上来。”
她叫了广东粥,还有一份虾饺。打开袋子来还是热气腾腾,鼻尖立刻盈满粥米的香气。
都说不高兴的时候吃东西是最好的发泄,她于是很大口很大口的喝粥,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起虾饺,几乎是一口一个。鲜咸可口的竹荪培根粥被她喝得底都不剩,水晶虾饺也全部落尽肚里,吃饱了她拍拍肚子,胀得难受,甚至撑得一阵阵想作呕。
谁说吃饱了就会快乐的?她现在难受得想哭。
这样躺在沙发上又折腾了一阵,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不知不觉又想起叶绍谦,想他那时给自己叫早餐外卖,然后天杀的不到七点钟就把自己叫起床。她那时顶着一对熊猫眼在心里直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可是水晶虾饺很好吃,蟹仔烧卖也很香,她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跟他在一起,她的口味都养刁了,不知不觉就扔掉了冰箱里那一排切片面包和速食罐头。后来在一起做饭了,也总是想着怎么精进厨艺,做不同的口味给他品尝,喜欢他眯着眼睛就着她的筷子尝一口,然后一副享受的样子说“我老婆手艺真好”。
她想得出神,远处似乎有什么声音一直响着,单调的一声叠着一声,仿佛警铃。
她猛的从回忆中抽身,才知道是手机在响,本能的摸索过来放在耳边,思绪还有点飘忽。
她“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却没有人说话。可能是打错了,顺手就想挂掉,忽然她想起什么,把屏幕拿开一点,仍然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却掩饰不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她一下子坐直了,捏着手机的手心也出了汗,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那边还是没有声音,静悄悄的,连周围环境里的噪音都听不见,唯独有一些兹啦啦的细小的信号声。
过了好久,她不挂,那边的人也没有挂,却还是不说话。
她终于忍不住,试探的叫了声:“绍谦?”
她听到那边好像发出一道压抑的吸气声。她一下子慌了:“是你吗?绍谦?你在哪里?”
结果那边却“啪嗒”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手机里传来单调的滴滴声,她还有一些发怔。刚才的到底是不是叶绍谦打来她还不确定,但是她心里有很强的预感,仿佛能看到他皱着一双好看的眉头,手里握着听筒,难过而无奈的叹息。
她赶忙回拨回去,尽管知道那可能只是一只路边的公用电话,或者根本就不是叶绍谦,只是某人的恶作剧或者打错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握着手机,屏息静气的等着。
电话拨通了,里边是单调重复的铃声,响了三四声依然没人接,她的耐心也随着一声接一声的铃响而渐渐消磨,就在她无望的想要挂断时,电话却突然的被人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