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兰不动声色,只是冷冷看着他:“我看你这次是真疯了。为了个女人……别说那女人现在还缠着老三。雷允泽,你不小了,别这么幼稚好吗?一个孩子就把你给唬住了,别说这么蹩脚的把戏你都看不穿……她要什么,还不是钱?权?不然她干吗就盯着我们雷家不放了?”
他静静的听她说着,没错,她分析的都对,连他自己也这么想过,自以为是的去质问她。结果呢?她不过是惊恐的看着他,然后眼泪汪汪的摇头,连辩解都不会。
她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甚至她不曾以诚相待,甚至她算计他,可是他都认了。明知道她跟绍谦出双入对,幸福得很,他就是没有法子,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只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仿佛有她在身边,他就什么都够了。
秦书兰继续说:“当然孩子有你一半的血液,我们雷家也不会不认他。等回了北京,当年绍谦怎么养的,就依样照着办,我们雷家也不会亏待他。至于那个女人,你要想她好好的,就最好跟她划清界限。她要是聪明点,就给她一笔钱,以后相安无事。你知道我最烦那种没完没了的女人,这事你最好处理得漂亮点。”
雷允泽听着她冷静平淡的处理她的“孙子”和“那个女人”,就像无数次她处理公关危机一样,果断干脆,有条不紊。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一寸寸冷下去,就像窗外暗沉的夜,冷得叫人窒息。
早就知道他的婚姻、他的爱情绝不可能自己做主,所以这些年,在感情上一直是可有可无。当年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几个孩子里面,也有已经结了婚的,无非是表面恩爱,私下里各玩各的,在众人面前粉饰太平。
他打心里厌恶这种生活,总觉得不想过早的对婚姻失去希望,所以在终身大事上一直执拗着拖延。直到遇上她,才猝然发现,也许自己并不希望将就。
他也有想要的。就像小时候看着绍谦翻墙逃学,被老头抓回来一阵猛打,在墙头里面的他虽然是乖乖的,可眼神里掩不住的向往和羡慕。
这一次也是一样吧。他所能做的,不过是看着绍谦和她十指相扣的背影,羡慕和向往。
他心灰意冷,张开手心揉了揉绷得发疼的脸。
“我会和梓言结婚的。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至于孩子……他还小,我想留在身边,暂时不打算让他回北京。”
秦书兰皱了皱眉,孩子的事还没解决,但她知道这已经是雷允泽做出的最大让步。也罢,只要让他离开那个女人远远的,安安心心和梓言结婚,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夏小北一整晚都思考着雷允泽的话,他一定是知道夏楠在哪里,为什么不让她立刻去见他呢?
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他提起夏楠时那冷清的样子,又不像是会和她抢孩子。
她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在枕头旁边嗡嗡闹着,她全然不觉。第二天天一亮,就立刻坐起来梳洗,早早的就赶到公司去了。
从没有哪一次,比今天更迫切的希望赶紧上班。她一定要问问清楚雷允泽,夏楠到底在哪儿。她甚至没有心思去挤地铁,出了门就招了辆出租车。
因为寰宇广场上是禁停的,所以出租车只能停在马路对面。她早就习惯了打车时穿过一条宽阔的主干道。这时候才刚过8点,上下班的人流还是希希朗朗,只有裹着大衣的门卫抱着胳膊来回的打瞌睡。
她刚付了钱,包包就震起来,她赶忙找出手机,一看,却是叶绍谦打来的。
他急得像只狂躁的狮子:“你怎么又不接电话?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遍?”
她把手机拿远了一些,避开那危害耳膜的分贝,顺便瞄了眼,果然有十七条未接来电。
她抱着歉意:“对不起啊……昨晚手机一直放包里没听见……”
“你昨晚不是说加班吗?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了一整晚也没见你下来,后来我上去一问,人家说你早就走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她吐了吐舌头,撒谎被拆穿了:“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出事,一整晚都不接电话……你想急死我吗?”
她一边穿马路,一边一个劲的给他赔礼说不是。眼看着斑马线上的绿灯已经在闪烁,她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这时,路对面的街心花园里,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一下子怔在了原地,手里还捏着电话,那男孩似乎想回头,但他身边很快出现一个大人,推了他一把,男孩就快速的走掉了。
她顾不上多想,像只小箭一样就冲了过去。前方的指示灯早已跳成红色,两边的车辆都蠢蠢欲动的启动起来。
她毫无所觉,只是死死的盯着那男孩即将消失的背影,加快了步伐……
主干道上车流滚滚,她好像听到一声刺耳的鸣笛,等她茫然的转过头时,那叫嚣的大货车已经如庞然大物般在她面前,她来不及闪躲,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本能的拿双手挡在面前……
手机里传来“戛——”的一声古怪巨响。叶绍谦愣了一下,抓着手机叫了声:“小北……”
信号一直滋滋拉拉的,不甚清楚,他又叫了几声:“小北……小北……”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桌子上一支钢笔突然无风自动,嘭的一声滚到了地上。他的心,也紧跟着一沉。
医院的通道上,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消毒水的味道叫人很不舒服。
忽然,走廊尽头响起纷沓不齐的脚步声,大步大步的。
“滚开……都给我滚开!”那人像是失了控的野兽,挥开所有挡在前面的人,在静悄悄的医院走廊上刮起了一阵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