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西装一角,狠狠的甩出去,衣服砸在墙上,又顺着滑到地上。
“雷允泽!”她咬牙切齿的大声叫。
黑暗里没人应她。
她兀自在黑暗里呵呵的笑着,笑得双肩颤动,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她抹了抹,看了眼夏楠休息的房间,扶着墙壁一点点走到门口。
夜晚的高速公路上,车辆稀稀拉拉,有条不紊的平稳行驶。倏地,一个黑点飞驰而过,探照镜头上白光一闪,车身已没了踪影。
雷允泽从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他一向沉稳,多年商场浸淫,使他不再像绍谦那样喜怒形于色。表盘上,指针一直颤抖着上升,130,140,150,160……黑色的玛莎拉蒂在流光的路灯下,几乎化作一缕幻影。
发动机发出闷闷的嗡鸣声,雷允泽紧紧蹙着眉,双目瞪视着前方,然而他眼前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灯光一遍遍刷在车前窗上,变幻的全是她的容颜。她的高兴,她的紧张,她的愤怒,她的失望,还有……她的眼泪。
面前,突然一声刺耳鸣笛,他一恍神,慌忙急打方向盘,才与相邻道上的车子险险擦过,车窗外,还能听到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放低了速度,把车子驶进缓冲带,才停了下来。离开方向盘那一刻,才发现手心已经聚了一把汗。一股寒意渐渐爬上背心,刚才那一幕不是不触目惊心,要不是他反应的快,早就发生交通事故了。
他五指紧攥,一拳砸在车盘上,喇叭又发出哗一声长鸣,回荡在这宁静的夜里。
寰宇的总裁办公室,依然和往常一样,从大清早就忙碌起来。雷允泽坐在办公桌前,看小刘生疏的报告着日程,有好几个地方都出错了,他没有出声提醒,只习惯性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有些凉了,苦涩里还带着微微的酸。
他皱了皱眉,搁下咖啡,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小刘已经吓得手忙脚乱,说不出话来。终究不是她,日程不对,咖啡不对,就连紧张的神情也不一样。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在她离开前带上门的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的朝那个熟悉的位子看去。
还是空无一人。
椂木的门被带上,连带他心里最后一丝的希望,也泯灭了。
昨晚他开车再回去,就发现她已经不见了。餐桌上一片狼藉,地上扔着他的西装外套,儿童房里,夏楠也不在了。
今早他一来上班就朝她座位看去,那里空荡荡的,显得格外的突兀和刺眼。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她只是迟到或者请假。明知道这四年她都从没有迟到过,唯一一次请假还被自己误会,臭骂了一顿又把她叫回公司来。
还在期盼什么呢?在对她做了那样的事之后,还期盼她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给他泡咖啡,为他整理日程?
在他离开那座别墅之后,冷风一吹,他就猛然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心里清楚是为什么,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她看起来傻乎乎的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些心计,他不过是嫉妒,嫉妒绍谦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她的手,嫉妒她们之间亲密无隙的关系,他以为孩子是他唯一所剩的筹码,却没想到她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孩子认他这个爸爸。
什么阴谋,只有他自己明白,不过是借口。他想要的,竟然只有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来得到。
咖啡已经彻底凉透,他端起来才喝了一口,就皱着眉再也咽不下去。明明是上好的蓝山,是他平日最爱的咖啡,为何今日如此苦涩。
才明白,再美好的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无法重温。
临近下班的时候,内线忽然响起,前台甜美的声音说:“志德的叶副总上来了。”
他刚挂上电话,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叶绍谦撞开。
“哥,小北呢?”
他脸上的仓皇显而易见,碎碎的刘海上都坠着汗珠,说话时也有轻微的喘息。
雷允泽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某种被他强压下去的害怕又卷土重来,占据了他所有的神经。他手上转着的钢笔更加快,一圈,又一圈。这是他烦躁时的习惯表现。
他没察觉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怎么了……她今天没来上班……”
叶绍谦的脸色便又白了一分。
“她的手机从今早就一直不通,家里也没人。连她那个小外甥也不在家。”
一声极微的脆响,他一个失手,钢笔转飞了出去,落到地上,又滚了两圈。他有些失神的看着那断成两截的钢笔,沉默许久,才喃喃道:“没事的,你别紧张,让我想想。”
他是在安慰绍谦,更是在安慰自己。
叶绍谦长嘘口气,望了眼外间空掉的座位,忍不住问:“哥,昨晚你送她回去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怎么会忽然这样?”
“昨晚……”他讷讷的重复着,罪恶感像在心里开了一个洞,拉着他往无底的深渊陷下去。
“我不知道……昨晚我出去了一下,回来她就带着夏楠走了……我没有送她……”
他说的是实话,在绍谦面前他没办法粉饰太平。叶绍谦皱了皱眉,也只当他是公务太忙,一时失策。
他无奈地挠着发顶,最后不得不说:“你看小北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要不我让凯利帮忙吧?”
梁凯利家的那位是市局的千金,丢了什么东西只要找他,总能在两天之内给你找回来。那么丢了人……也一样能找到吧?
雷允泽不作声。动用梁家的力量大费周章去找一个女人,这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回京城里去。到时候就是想瞒恐怕也瞒不住了。
叶绍谦已经动手在拨电话,梁凯利接通了,那边声音似乎很嘈杂,可能是酒吧什么的场所。梁凯利一向爱玩,这并不奇怪。
叶绍谦把事情的大致情况跟他说了,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他把媳妇找回来,这才放心的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