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喉咙里“唔”了声,含糊其辞道:“昨晚一躺下就收到紧急邮件,忙了一宿没睡。”其实是一躺下就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夏楠受伤了,紧接着就来找夏小北了。他本来就想通知她一声夏楠摔着了,但不是很严重。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心里那股莫名的不甘心又开始作祟,对她说出那些恶毒的话。后来他一回房就后悔了,听着她在走廊上哭他心里竟好像有上千把刀在刮,只好倚着门板一根烟接一根烟的猛吸。
叶绍谦笑了声,自说自话道:“真巧,小北昨晚也没睡好,现在补眠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昨晚秉烛夜话呢。”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雷允泽当下变了脸色,不屑的说:“那种女人,我怎么会感兴趣。”
叶绍谦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二哥,你不知道小北的可爱……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要是感兴趣我还不舍得呢,小北呢,我是打算娶回家的,你要啥时有空回北京,在爸妈面前帮我说点好话,我再带着她回去。”
雷允泽一夜未眠,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此刻茫然的盯着前方,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叶绍谦不满的捶了他一下:“哥,你听到没啊?小北辛辛苦苦给你打工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帮她说两句好听的有什么不行?”
他实在不想听下去,随便敷衍了两句就借口说要回房休息,叶绍谦打趣他说该不是在房里藏了个女人,结果探头进去瞄了下,立刻捂着鼻子缩了回来:“得,这呛的。叫客房来收拾下吧,要不你去我房里睡。”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电梯走,嘴里还劝着:“这烟还是少抽点。”
好好的一个白天,结果两人都是精神不济,躺在酒店房间里睡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叶绍谦忽然接到电话,说是合约出了点问题,一大帮子律师、法律顾问坐在圆桌前等他一个人,他也不好在拖延,当下订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回去。
夏小北听说他要走,立马向雷允泽提出跟他一起回去。本来她就因为担心夏楠,做什么事都无法集中精神,再加上叶绍谦一走,她更无法单独面对现在的雷允泽。反正她打定了主意要辞职,心想不管雷允泽同不同意她都要立刻回去。
谁知雷允泽听了没什么反应就答应了,还说:“这边剩下的都是收尾工作,交给分公司来做就行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回去。”那样子竟不像作假,好像真的归心似箭的样子,也许是急着回到上海的某个女朋友身边吧。
头等舱的座位每排是六个,每两个是一组,夏小北坐在叶绍谦身边,雷允泽坐在他们前面。一整个飞行过程,夏小北都是坐立不安,时而挂念夏楠的腿伤,时而又警惕的望着雷允泽的后脑,好像他随时会转过头来质问她:夏小北,你还有什么阴谋?
坐在一旁的叶绍谦终于忍不住,抓着她颤抖不已的小手,问她:“你怎么了?从昨天起我就觉得你好像不太对劲,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
他干燥温热的手掌恰到好处的抱住了她冰凉湿润的小手,她倏地坐直,反手握住他的手说:“夏楠摔伤了,我担心他……”
叶绍谦露出了然的表情,坐过来一些,将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一手缓慢的拍着她安慰:“没事的,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小孩子调皮,磕磕碰碰总是常有的。”
她点点头,声音却还是颤抖的:“我知道……可我还是怕,我怕……”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却始终嗫嚅着不说出是怕什么。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昨天一觉睡起来,就莫名的心慌意乱,眼皮狂跳不止,她虽然不迷信,但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不好的征兆。
但愿不要发生在夏楠身上就好。如今她也只能这样祈祷。
飞机落地时,已是傍晚18点整。叶绍谦本来要送她,她说想先折道去接夏楠,雷允泽会负责送她,这才放心。出了机场就登上公司派遣的车辆,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处理合约了。
雷家的司机也早早的等在外面了。夏小北看了眼雷允泽,他还是面无表情,司机替他打开后车座的门,他看了一眼,却绕过了径自打开副驾驶座坐进去。
气氛顿时又冷又僵。
平时都是夏小北和雷允泽一同坐在后面,如果遇到客户,也是夏小北让到前面去,让客户和他一起坐后面。如今大总裁自己巴巴的跑前面去了,让她一个小秘书坐在后面,显然有点主次颠倒了。
要是平常,她肯定傻在那了,死活也不敢坐进去。可今天她不知哪来的脾气,哼了一声就钻进车里,两腿一敲,优哉游哉的坐在真皮软座的正中央。
司机也呆了片刻,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也没说什么就启动车子走了。
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不语,夏小北有些失神的盯着雷允泽的后背。她不过是想着心事一时忘形了,反正他后脑勺也不可能长眼睛,却不料这一幕全被精明的某人从后视镜里洞察了。狭长的黑眸在发现身后的小女人一直在痴痴的注视着自己时,舒服的眯了起来,脸上是一种志在必得的神气。
车子在西郊别墅园内停下,夏小北迫不及待的推开门就跑了下去。雷允泽不紧不慢的跟着,李妈妈首先迎出来:“一听说你们提早回来了,我就早早的买了菜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这都还热着呢。”
夏小北心里念着夏楠,根本没胃口,又不好拂了李妈妈的好意,只得说:“在飞机上刚吃过,现在还吃不下。”
这话骗骗李妈妈还行,同程的雷允泽自然知道她不仅没吃东西,连水也没怎么喝。
进屋换了鞋,她就立刻要去看夏楠,李妈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刚睡着,你看一眼就好,可别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