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叶绍谦却默默的拨开了他。一双眼睛从朦胧猩红的欲望,渐渐沉淀下来,变得逡黑清晰。他茫然的看着夏小北,又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还蜷在沙发里的赤果女人,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犹如山崩,整个人一下子萎顿苍白下去。
夏小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反复的咬着嘴唇,才艰难的挤出几个字:“……这是怎么回事?”
叶绍谦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是喝高了,可是这并不能解释他的过错。他认错谁也不该认错她。他缓缓的低下头,带着无限的疲倦说:“对不起。”
夏小北顿时倒抽了口冷气,嗫嚅着,瞪着他微弯的背脊,狠狠说:“叶,绍,谦!你无耻!”
她连包包都不要了,转身冲了出去。这地方都是****的气息,多待一会她都感到要崩溃。
叶绍谦垂着的头忽然抬起,伸出手想要叫她,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
梁凯利自嘲的一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俯身捡起地上的酒瓶,倒了一杯,递到叶绍谦面前。
叶绍谦不说话,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还是专注的盯着门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她再从那儿走回来。
见他这样,梁凯利也不愿再劝,一仰头把酒喝了,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表示安慰。
叶绍谦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听梁凯利说是洗心革面,帮老头打理生意去了。她想这样也好,人总是要有点事做,不能真的每日游手好闲。
偶尔回想起来,她一直觉得,和叶绍谦认识,就像是做梦一样。一个灰姑娘的故事,因为太不真切,所以像梦境,十二点以后,灰飞烟灭。她知道,太好的她从来都留不住,因为太美好,所以她从不敢奢望,这样从高空坠下来,才不会摔得太痛。
她知道,这都是她的命。
后来叶绍谦那帮狐朋狗友全都出动了,以至于到哪儿都能碰着他的人,各种游说旁敲侧击的给叶绍谦说好话。
“唉,绍谦都一个多月没出来透透气了,成天憋写字楼里给老头找错挑。”
“听说他现在是戒烟戒酒戒女人,都快成清修的和尚了。”
“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啊?”
“你还别说,叶大公子就有样旁人都不能体会的乐趣。成天半夜12点把车开到古美路375弄去,一坐就是一夜,你要觉得人生无趣了,今晚就可以找他做伴去。”
梁凯利边说边拿眼角去瞟夏小北的反应,夏小北只是木然的搅着杯里的咖啡,好像一干人叽叽喳喳的都是说的与她无关的事。
古美路375弄么?那正是她租住的小区。叶绍谦真的每天晚上都有来?
她将信将疑,一边梁凯利仿佛看出她的疑惑,故作高深的说:“你要不信今晚可以熄了灯在阳台上看着。他这怪癖可不是这一两天才养成的,四年前有天夜里我打电话有急事找他,他就报了这个地址给我,当时我还以为是什么酒吧夜总会呢,到了一看是老式居民区。”
他一脸遗憾的摇着头,嘴里感叹着:“真快,都四年咯……”。夏小北心里却更纳闷了,四年前,她刚认识叶绍谦那回?
当天晚上她洗了澡,没有直接入睡,搬了张椅子坐在阳台上,抬头看漫天的星辰。这个城市因为污染,总是看不到特别漂亮的星空。不像她小时候在家乡,一抬头就是璀璨耀眼的星光,那瞬间扑面而来的美丽几乎让人窒息。
楼下响起细微的轮胎碾压声,果然有车开进来。她忽然有些害怕,矛盾着到底要不要确认是不是他。她把脚尖掂起来,隔着阳台只露出一双眼睛,仿佛担心他在楼下也能看见漆黑的阳台上的她。
幽暗的车前灯扫了一下,反射在那特殊的双M标志上,她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五味杂陈。
那一晚,他枯坐在车里,烟头摁灭一根又一根,在车窗下面聚成了一小块圆。而她抱膝蜷在阳台上的椅子里,失神的望着夜色里那一抹黑,夜色寒凉,她却麻木得毫无所觉。
她在阳台上坐了一夜,一双大大的眼睛始终睁着。不是不累,只是一闭上眼心里就有一处不安稳的骚动着。清晨的薄雾里,隐约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她终于长舒一口气,满足的闭上了眼睛,这一睡整个人就从椅子上栽了下去。她揉揉脑袋,头沉得厉害,浑身却是绵软无力,好不容易挪到卧室里,抱着被子在床上躺下,身上立刻滚烫的烧了起来,她挣扎着睡了没一会,闹钟又开始吵她。
一整个早上,她就像游魂一样,头发散乱,眼下两团淡青,鼻子阻塞着说话都不利索,面颊因为烧热泛着病态的潮红。雷允泽见她走路都是摇摇欲坠的样子,一进办公室就拨内线把她叫进来,训斥:“你怎么搞的,自己的身体都这么马虎?”
她实在没力气争辩,垂着头准备听他长篇大论,他却站起来,把她牢牢按在沙发里,吩咐:“今天你别出去干活了,在这给我好好的休息着。”
“这不好吧……”在总裁的办公室里光明正大的偷懒?她挣扎着就要站起来,被雷允泽一个瞪眼直接秒杀了回去。
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张毛毯扔到她身上:“沙发里将就着睡一觉吧。”又打电话给秘书室,叫她们出去买退烧药。
药送进来,秘书室新来的小丫头还体贴的端了杯温水,雷允泽甚是满意,亲自接过水杯打发她出去了。
“来,吃药。”他像模像样的坐在沙发边缘上,一手扶着她背,一手递水杯。
看着他做这些,夏小北就像看新奇科技电影一样,顿时觉得自己一生病,连看世界的角度都不一样了,怎么她看着雷允泽的眼神,就读出了一种叫温柔的东西呢?
她赶紧把这臆想拍出去,抓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药丸就塞进口中,连水都没喝就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