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和他的前几个女人一样。派人监视她拿掉孩子,再写张支票让她滚蛋。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想被他用钱侮辱,就算再落魄,至少还要留一份尊严。她需要这份工作来养活自己,更是要证明自己,而不是终日无所事事靠着他给的支票度日。可是如果她怀孕的事情被他知道,他一定不会让她留下来!
她应该当机立断的拿掉孩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犹豫?每每听到有人说“孩子”,她就会立刻敏感的缩起来,好像一只蜗牛,顶着壳不愿面对事实。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她又何其无辜?
她不敢打电话回家,想来想去只能打电话求助美国的姐姐。姐姐建议她休假一段时间,不管孩子要不要生下来,都不要留在国内手术,以免留下痕迹。以雷家的势力,任何一家医院都不可能向他们隐瞒,如果她想要瞒着雷允泽,就必须走得远远的。
她想来想去只有申请留学这个理由最靠谱,可她申请得太急,各项审批什么的都下来,至少得三四个月,拖到那时她想拿掉孩子都不可能了。只得请叶绍谦帮忙。到如今,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尊严,根本一文不值,她还是败给了金钱和权力。
她站起来,用冷水冲了把脸,继续化妆。刚哭过,眼睛红肿的更不好上妆。她前天已经打电话请姐姐在美国帮她预约了医院做人流,只要拿掉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会好的。她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还是难受得发慌。
深秋的早上,七点钟天还是灰蒙蒙的,她一脸苍白,提了行李出门。走的这样急,只在前一晚才打电话告诉爸妈,夏妈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叮嘱了好些日常要注意的事,最后却还是忍不住骂她:“孩子长大了就不要妈了,出国这么大的事,提前也不说一声。”
她听了只想哭,带着鼻音埋怨:“妈我这不是跟你说了么?”
“现在才说,都不让妈去送你。”
“你跟爸住那么远,来回挺不方便的。何况我只是去进修两年,又不是移民不回来了。”
坐上出租车才发现自己其实挺惆怅的。看着清早还没什么人的街道,更觉得形单影只,落魄凄凉,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潇洒坚强。
车子一路蜿蜒驶出小区,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弯之后,一辆黝黑的迈巴赫跟在其后,也缓缓开了出去。
候机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领登机牌,她去办了托运,等在队伍里怔怔出神。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嗡嗡响,排在后面的人出声提醒她,她才发觉。打开来全是叶绍谦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我不去送你了啊,自己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她笑了笑,昨晚送她回去就已经凌晨三点钟了,难得这么早他还能睁眼给她发条短信,估计这回子已经又睡过去了,也就不打算给他回信息了。
飞机起飞的一刹那,只觉得失重,耳朵旁全是轰隆隆的震响,她闭上眼,眼泪很大的一颗,哧的一下落在手背上。
机场外的停车道上,叶绍谦靠着打开的车门,仰头望着淡入云层的机身,半晌才低下头,仿佛自嘲一般耸耸肩笑了,把一只紧握在手心的手机塞进口袋里。八点多钟太阳才出来,他就站在斜斜的阳光下,背影拉得长长的,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低头含在嘴里,划着火柴,一下、两下……到最后终于划燃,点着了烟,他抬起头来。
天空早已淡然无痕,灰白灰白的,一点儿也找不着她的痕迹了。
在飞机上睡了醒醒了睡,机舱的遮光板一直是放下的,飞行时间是十八小时五十五分钟,因为时差,降落纽约JFK机场时是当地时间下午一点多,而日期减一天,还是她从上海出发那天的日期,仿佛度过的这十几个小时只是一场梦,浮生里偷来的半日休憩。
纽约的气温比上海要低,低得多。上海的冬天很少下雪,最多是灰蒙蒙的天气,下着阴湿绵绵的雨,而纽约前两天刚刚飘雪,空气里夹着干燥的冷冽,过往行人都裹起了羽绒服,这使她凝立在人群中,更显得单薄无依。
出了机场就打车,她把写着叶绍谦别墅地址的卡片递给司机,用不太熟练的英文说:“麻烦去这个地址。”
司机连连点头,她收回纸片,上面是叶绍谦用钢笔写下的两行英文,飘逸潇洒,像是中学时代课本上印刷的手写体。她不太会念,英文的地址都是反过来的,街道的名字也很怪。
路很远,车子顺着蜿蜒的高架路,渐渐深入城市的脉络,穿行在高楼的森林里。她有些怔忪,第一次来美国,却无心留意窗外的街景。反正每个城市都是一样,在繁华的背后落尽悲伤。
车子停在一个不错的地段,路两侧都是些颇有岁月的老房子,偶尔能看到精巧的屋顶,掩映在高大的法国梧桐与围墙之后。这条路静谧如同无声,在这样一个冬日的下午。
夏小北付了钱下车,终于找到了门牌号,用叶绍谦给她的钥匙开门。双层的复式小楼,里面很空,显得房子更大,但必备的家具都齐全,她摸着柜面上的积灰,冰凉的触感,仍然有一点儿不真实。
她放下行李,稍微收拾了一下,傍晚去超市进行大采购。纽约的市民很疯狂,赶上THXGIVING大减价,会在深夜三四点钟排队抢购,让夏小北望而兴叹。她买的大多是日常用品,还有罐头面包一类。
这家超市的火腿罐头味道很怪,最初她吃了只想奔到厕所去吐,好几次翻开罐头底去看生产日期,该不会是过期馊了。可是日期明显是新鲜的,也许是正常孕吐吧,她这么安慰自己。
在美国住了不到一个月,没有像很多姐妹说的那样,因为经常吃油腻食品而发胖,反而变得面黄肌瘦,好像营养不良似的。跟姐姐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医生甚至发出质疑,她这样的身体能不能经受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