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哪有你这样抱的?”说着,便将襁褓托在臂弯里,伸出手指轻轻刮着柔嫩地脸蛋,逗得婴儿咯咯笑了起来。林慕桃撇了撇嘴,有些懊恼地道:“我笨,你厉害,行了吧?”转念一想,这也未必不是好事,起码以后省了很多麻烦。他这个人事无巨细,大到生杀予夺,小到侍花弄草,只要他愿意总做得比别人完美。不过让风华绝代的六王爷在家带孩子,那罪孽可就大了。
逗弄了一阵,林慕桃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一直咬你的手?”
“兴许是饿了。”夜冥渊用丝帕擦净指头上的口水,舀了几勺乌鸡参汤,一点点喂给婴孩。林慕桃忍不住看得呆了一呆,觉得夜冥渊素日冷淡桀骜的神情全不见了,竟换了异样的温柔。
等了好一会儿,林慕桃按捺不住内心的想法,直接问道:“呃,咱们商量一笔交易如何?”夜冥渊似乎心情大好,头也不抬道:“好,你说。”
没想到夜冥渊答应的如此痛快,林慕桃顿时信心倍增,小心蹭过去问:“既然你嫌我笨,不如你以后来带……”不等林慕桃说完,夜冥渊就用勺把敲了敲她的额头,清楚吐出两个字:“休……想。”
两人守在婴儿两边,很有默契地一起逗弄,不时交流交流心得。在外人看来,这其乐融融的场景自然无比,十分惹人羡慕。易烬染和夜子琪守在一边,安静地注视着他们,两人纵然心有惆怅,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的滋味。甚至连他们都不忍心打扰,这温馨的画面。
转眼到了百官献贺的时候,龙船上出人意料地冒出一个傀儡娃娃,有人用悬线牵着,让它捧着大杯金爵,摇摇摆摆地走到圣驾面前。
皇后云裳接过金爵,站起身说:“诸位卿家,此次叛乱多亏你们的鼎力襄助,刘山将军身先士卒,本宫代陛下赐你一杯酒,封你为益州刺史。”
她亲自拿起酒壶,斟满一杯,呈到刘山面前。旁边的刘毅已经沉下脸,有些怏怏不乐。他与刘山一同征讨夜炎枫,论功却居与其次,自然有点心里不平衡。刘山托着酒杯凑到嘴边,又迟疑着停下动作,抬头说:“论功臣弟刘毅远在微臣之上,这杯酒臣受之有愧,应该赐给他才是。”
刘毅听到他谦让,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推托了一番。然而刘山坚持要让给他,刘毅只好磕头谢恩。等他饮完,云裳又转头对林慕桃笑道:“除了这些功臣,墨云公主手刃夜炎枫,也算为我朝立了大功,本宫也赐你一杯。”
没料到云裳会敬自己,林慕桃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仔细一想,毕竟她亲手杀了夜炎枫,可不是头一号的“功臣”么?林慕桃接过酒杯,壁上描金的花卉琢磨光滑,杯中艳丽的玫瑰红色,是西域的葡萄酒,酒味喷香扑鼻,还没喝就有点醉了。刚凑到唇边,易烬染拉住她道:“郡主,你那病是要戒酒的。”
夜冥渊目光略一转,对隔在远处的云裳问道:“这杯酒能否让儿臣代劳?”
云裳微微点头:“既然六王爷愿意,也好。”
“谢母后成全。”夜冥渊接过的酒,并没有直接喝。他将左手无名指探入酒中,不动声色地一蘸,见指上的银环没有变色,才确定没有毒。那只银环是林慕桃硬塞给他的“婚戒”,自从戴到手上,便一直没有摘过,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他这一贯动作做的极缜密,速度又极快,除了易烬染和夜子琪以外,别人根本无法察觉。等验过后,夜冥渊才从容不迫地端起杯子,慢慢尝了口,随后一仰而尽。酒气撩拨着呼吸,在冰寒的体内扩散,一直暖到心里。他舔了舔嘴角,缓慢在舌间回味,不由赞叹道:“好酒。”
这并非代表怀疑谁,而是他从小练就了防范之心,每次在外边应付宴席,不管饮酒饮茶,一定要用银针验过才喝。这也是夜冥渊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因为整个墨云王朝,想要他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不远处,刘山凝视着夜冥渊优雅隽秀的侧影,缓缓握紧了手里的杯子。
等到张无忌凑过来,刘山低低地问:“办的怎么样了?”
张无忌眼睛盯着前方,用余光环视一周,压低声音说:“都准备好了。调来的羽林军全是从北府营里替换下来的,人手很齐。只是这个时候……弄不好有风险……”
“你怕了?”刘山扬唇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放心吧,这船上全是咱们的人,任他插翅也难飞。”张无忌望见他眼中腾起的戾气,不由缓缓退一步:“属下只是担心,无缘无故冒出来这么多北苍人,会不会搅咱们的局?”
刘山眉毛一挑,沉默片刻说:“应该不会,我已与北苍的左相达成协议,只要我帮他灭掉夜冥渊,他们就绝不插手墨云国的事。”
听他一解释,张无忌也不好再说什么,低头道:“是,怪属下多嘴了。”
“干的不错,回头我再赏你。”刘山轻笑着,融进身后的碧波里,就像一团冷幽幽的青气。
宴会的时间很长,一直拖到傍晚时分,坐在这闷热的船舱里,让人反而有些困倦。林慕桃勉强打起精神,浑浑噩噩地快要进去昏睡状态。她闲着打发时间,偶尔看看那些北苍人。因为北苍人也有胡人血统,高鼻深目,自然和汉人不一样。而使节旁边的所坐的人,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人约二十多岁,英挺俊秀,从侧面看轮廓清晰明朗,但并不像胡人那么突兀。头发束于顶上,虽然穿着北苍国戎装,气度却像江南汉人。而且从他疏闲握杯的姿态,显然受过良好教化,绝对不可能出自蛮族。
林慕桃越看越觉得眼熟,不禁问道:“子琪,你看那个人,我好象在哪见过?”
夜子琪顺着她的指点看去,那人正好背过身,与北苍使节交叠到一起。隔的太远看不清,夜子琪安慰她道:“娘亲你眼花了吧,那都是些胡人,你怎么可能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