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谁都好……让这一切结束。
之前的林慕桃因为失忆而迷失,而现在的林慕桃,自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林雪鸢’的记忆已经停在了爱着夜炎枫的时候,她的心还没有从夜炎枫那里解脱出来。而眼下,离开夜炎枫是别无选择,却也注定是痛苦。闭了眼,林慕桃清冷的声音说,“我不是林雪鸢,我不爱你了。”
只要能够解脱,说谎也无所谓,即使伤害到夜炎枫也无所谓。林慕桃就是如此,从来都是如此。
许久之后,夜炎枫开口道:“雪鸢,不管是十五天还是十五年,我都不曾后悔过。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比六弟先找到你。今日一别之后,希望你能保重。如果可以,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回都城。”说完,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留恋。
林慕桃微微一震,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经此一别之后,再见面,自己和夜炎枫就只能是敌人,只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
在房间里呆了许久,却没有等到夜冥渊回来,林慕桃正准备出门去寻,却见夜子琪站在门外,见着林慕桃出来了,忙迎上前道:“娘亲,爹爹吩咐我说,等您出来了,就去一趟桃花渡,他在那里等你!”说完,便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哎!子琪……”林慕桃将未说完的话又咽了下去,这桃花渡在哪里,她还没问呢,夜子琪已经不见踪影了。
出了院子,林慕桃招来小二,问清了桃花渡的方向,正准备抬脚,却又听小二好心道:“哎,这位夫人,最近渡口风浪特别大,都淹死过好几个人了,今天下午还淹死了一位年轻的俊美公子呢,夫人可要小心点哦!”
风浪?年轻的俊美公子?林慕桃听见这两个字,脑中翁的一声,提起裙摆,发足向外头跑去。从客栈出来,就向桃花渡奔去。
慌慌忙忙到了桃花渡,却见十里碧水上云雾缭绕,两岸细柳如烟,衬着几叠远山宛如一幅泼墨山水,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大风大浪,更看不出淹死人的迹象。远处浅浅划来一艘乌篷船,临水停下,船夫对岸上的林慕桃高声吆喝:“姑娘请上船,我家主子恭候多时了。”
林慕桃不解,警戒地问:“你家主子是谁?”
那船夫也不多作解释,只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呵呵笑道:“不必多问,等你到了就明白。”
林慕桃自然一眼就认出那是夜冥渊的东西,于是跳上甲板,船夫撤掉搭板一撑竹篙飞也似的弃岸划去。湖心云雾更盛,淡淡青烟中现出艘小小画舫,舱坞古雅精致,船身用上等的香柏木镌刻暗花,门窗悬挂一层细竹帘,即可挡风遮雨又可观景,与这粼粼碧水交相晖映。
林慕桃登上画舫,船夫立即撤掉搭板,撑着长篙又划回岸去。林慕桃正纳闷,忽闻一阵悠飏琴声从舱里传来,音韵如行云流水,自有一番浑然天成的洒脱。掀开竹帘,只见那人席地而坐,膝盖上放把凤尾琴,纤长十指在弦上肆意拨弄,他并不抬头,嘴角却衔了缕意味深长的笑意:“阿桃,我还真怕你不会来呢!”
闻声林慕桃不觉心神一漾,抬眼看去,不是夜冥渊又是谁?帘外风起云涌,卷起窗边的烟罗幕,他的身影隐在薄纱后面光华可鉴。
林慕桃忽觉上当,于是沉着脸,打开舱门说:“既然你没事,那我回去了。”
暮然起身,夜冥渊放下怀中的琴,说道:“阿桃,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乎我的安危?”
林慕桃陡然转身说:“冥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没自信?还是你觉得,夜炎枫于我,是更好得选择?”
夜冥渊恍然一叹,信步走过来,俯下身几乎是咬着林慕桃的耳朵道:“阿桃,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话音未落,一巴掌就挥了过来,似乎带着爆发的凛然。夜冥渊扬手接住林慕桃的手腕,注视着那张不带一丝表情的脸,却突然开怀大笑道:“阿桃,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恼羞成怒吗?”
那声音低低的,几乎是耳语,可一字一字,那样轻柔细腻,碾碎了林慕桃最后的伪装。林慕桃轻瞥了夜冥渊一眼,转身就去推门,手大力地拍打着乌檀的壁上,却没有撼动分毫。
“阿桃,没用的,船已经开了,现在下去只能喂鱼。”
听到这话,林慕桃却沉静下来,背对着夜冥渊问:“你带我去哪?”
“洛山别院,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
所谓洛山别院,就是当年夜冥渊流落在洛城时的所在。后来墨云皇帝夜熙为了弥补夜冥渊,再度出资修缮,花了大量的银钱,在原有基础上修建的更加美伦美幻。别院占用了整个山体,依照山势开凿而成,房舍近百间,里面花木扶疏,满山遍岭种的都是翠竹。
彼时正值盛夏六月,竹桐纷纷,绿影婆娑。荫浓夏日的庭院外,林慕桃像尊被操控的傀儡,任由夜冥渊牵着,一路走过曲折萦环的长廊。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下棋弹琴、煮酒赏花,只要是你能想到的,都可以做。”
林慕桃听完,嗤笑道:“难道王爷准备以后都无所事事的,只顾着享乐吗?那你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已十分尖刻,夜冥渊却不恼不怒,回身打量着林慕桃说道:“没错,我是无所事事,清闲至极。我看你也很闲,不如我们一起找点有意义的事做?也好让你忘掉与夜炎枫的那些美好时光,阿桃觉得如何呢?”
林慕桃一时没明白,看见夜冥渊隐含的暧昧笑意,才反应过来夜冥渊还是在吃醋。转身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嘴角却微微上扬。夜冥渊扬起唇角,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
路上没碰到一个仆从侍女,甚至连守门的人都没有。林慕桃这才相信,夜冥渊真的把人都提前遣散了,这偌大的豪宅成了名副其实的私人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