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安宁冷笑着,又一扯,支票由两片,变成四片碎纸,再一用力,刷刷几下,就变成了碎纸屑,她手轻轻一扬,碎纸屑就扑到李国庆脸上,“一百万能买回我妈的命吗?一百万,能还给我们姐妹三个幸福吗?一百万你能让不该出生的孩子变回去,能让我剖宫产的刀疤消失吗?”
李国庆听不懂女儿后半句的话,可是,他明白女儿是真的恨他,恨之入骨!年纪六十的他的眉宇间蓄积着层层叠叠的愧疚与悔恨,身体则因情绪的激烈波动而微微颤抖着。
“宁宁……”他颤颤巍巍张嘴。
“闭嘴,你不配叫!”安宁打断他,指着门外:“你滚!现在就滚!”
本来来容光焕发的脸上,立刻阡陌纵横,泪水横流。他求助的看着大女儿安然。有过上次的接触,他知道,大女儿也恨他,可情绪不至于像二女儿那么激烈。‘
“然然……你也不原谅爸爸吗?”然后,转头看向小女儿,“心心……”
安心淡漠地转过头,看向别处,她想哭,为逝去的妈妈哭,可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滴眼泪……
安然上前一步,如今,真相一一被揭开,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她平静说道:
“我再重复一遍我以前的话:我们之间谈不上原谅。原谅的前提是因为有恨。因爱而生的恨意。而我对你,没有爱,没爱就谈不上恨。既然如此,哪里来的原谅一说?。
所以说,你还是回去做你的大老板,经营自己的家,不要让你现在这个家也破碎了,你已经伤害过好多人了,不要再让你现在的亲人再受到伤害……”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
“本来,安计划生育政策,妈妈只能生两个孩子,可是,你非得要男孩儿,妈妈只好生了第三胎,结果又是女孩儿,而妈妈也因此失去了教师的职位,回家种地。你呢,在外边有了女人,还瞒着妈妈,直到有了儿子,你提出与妈妈离婚。妈妈也只好答应你。后来,街坊间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妈妈怕影响我们学习,就搬家。几年的光景,我们办了三次家。日子越发紧张拮据。
妈妈受了很大打击,身体愈来愈差。没了工作,妈妈种地,闲暇时间就赶大集,卖些日杂用品。我们姐妹几个也很懂事,宁宁在高二那年暑期打工,被人骗了,怀孕,不自知,直到八个月了,肚子大起来,我们才知道。妈妈一听,立刻就懵了。受到打击,很快病倒,没过几天就离开了我们。那个时候,打胎太危险了,医生说,以安宁的身体状况,就是打胎,以后也恐怕再难怀孕,于是,我们决定生下孩子。没办法,妈妈走了,我就是这个家的家长。我就放弃学业,回家照顾妹妹们,赚钱,养孩子,幸亏我们遇上了好心人李威,才活到现在……”
“然然……爸爸对不住你们……”听了女儿的述说,李国庆越发愧疚。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安然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谭天,“本来以为,谭天和宁宁的婚事还有转机,可是,因为那道剖宫产留下的疤痕,让他俩翻脸,你说,这是谁的责任?你能为这一切买单吗?你不能,你能做的,也不过是劝劝我们。跟我们道歉,这又有什么用?所以,请你离开……离开,再也不要出现我们眼前……求你了……求你快走吧……”安然捂着嘴巴,冲着李国庆挥挥手,然后,转身上楼。
“李先生……你走吧……走吧……”李威扶着谭天,拉着李国庆出了按摩院。
一切喧嚣吵闹,随着谭天的离开,安静下来。
安然到楼上看了看一双小儿女,见他们睡得香甜,替他们掖好被角,轻轻带上门,下楼。
安然给三人都倒了一杯水,大家没人说话,各自喝着水。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场混战,终于结束。
最后,还是黯然先开口。
“宁宁,以后怎么办?姐尊重你的意见……”
“我要离婚……”安宁丝毫没做考虑,说道:“等谭天包扎回来,我就找他谈。按摩院不能合作下去了,要么他撤资,要么我撤资,我不想再见到他……这个男人,我受够了,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看见他……”
“二姐,你真想离婚?”安心问。
“真离……我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瓜葛……”安宁回道。
“二姐,你有真正爱上的男人吗?”
安宁摇头。她怕男人的气息,怕男人接近她,碰触她。对男人,她心怀恐惧,她怎么会爱上男人?躲还来不及呢!最近几年,她每个星期都要去看心理医生,最近,好像对谭天的气息和碰触不那么反感了。
“姐,既然你暂时还找不到一个自己爱的人,那就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女人都要结婚的,这与爱情无关。女人若是单身过一辈子,那要承受多大的舆论压力?所以,还是别离婚了吧!至少,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家,这个社会,找一个自己爱的,又爱自己的男人很难。既然这样,谭天就是最好的人选。首先,他爱你爱的死心塌地,另外,他对你有愧疚,会一辈子忠诚于你,即使你们没有爱情,他也会尊重你的。你也要为孩子安安想着想,他要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爸爸有妈妈的家。孩子越来越大,不完整的家庭对孩子的成长没有好处。很多夫妻都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但是,这不妨碍你们出现在公共场合,在人前,你们依然可以手牵着手,秀恩爱,回到家,各过个的生活,就像许多同居伙伴一样。这就是现实。这样看来,谭天是一个很好的同居伙伴……”
安宁和安然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小妹猛看。着小妹结婚没几年,理论水平越来越丰富了。可是,安然仿佛也明白了什么,问道:“心心,你与李威之间,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