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疼我,宠我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是齐家独苗,老爷庙前的旗杆独一根。我父亲这辈,就父亲的叔叔。父亲生了我一个,叔叔那边,一个都没有。因为叔叔无子嗣,奶奶没少在叔叔耳边吹风,要叔叔休了婶婶,再娶一个,不为别的,就为了齐家的香火着想,也应该生个孩子。可叔叔不同意。
若干年后,我大了,遇见了生命中最重要第一个女孩——安然,第一次有了心事。
一次,和叔叔谈起陈年往事,我问叔叔:“您那时候为什么没听奶奶的话,休了婶婶再娶?”
叔叔说:“齐家有你一个就行了,没必要再生几个……”
“您是因为爱婶婶,所以,才没听奶奶的话?”我问。、
叔叔回答的很实在,他说:“叔叔都快六十岁了,哪还有什么情呀,爱的呀?就是有,也是年轻时候的事了。现在,我跟你婶婶之间,亲情多余爱情,那是几十年相濡以沫,患难与共建立起来的……这份亲情比爱情更牢固更永久,更长远……”
“叔叔,这么多年,您只有婶婶一个女人?”我好奇地问。我知道,我这么问,有些不符合小辈的身份。可小时候,我听奶奶说过,那是在九十九次劝叔叔离婚无果后,奶奶无奈的感叹:“齐家的男人,都长情啊……”
所以,我一时好奇心,就问出了口。
叔叔没生气,他看了我一眼,笑了。
神情坦荡,回答道:“肉体上只有你婶婶一个人,但是,在年轻时候,精神出轨过,不过,后来自己意识到不妥,也就收敛了,为这事,还几天没睡好觉,自责好久……那时,年轻呀,我事业有成,人嘛,也人模狗样的……”
说着,叔叔自嘲似的笑了,我知道,此时,叔叔没把我当小辈看,他是把我当一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来说这番话的。
叔叔接着说:“有好多女人主动接近你,讨好你,使尽手段诱。惑你,若是说,思想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关键是,自己能把握住自己,千万别图一时享乐,一失足成千古恨……”
“那您是怎么把握住自己的?”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八卦记者,在探听别人的隐私。可是,我确实也想知道叔叔是如何做得到的,因为,我现在需要一个明白人,开导我。
叔叔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我,“小御,你是不是遇到中意女孩子了?你出国,是不是就因为那个女孩子?”
被人窥探心事很不舒服,我喊道:“叔叔,现在是我在问您呢……”
想必是见我脸红脖子粗的,叔叔也不再问,他深思一会儿,像是陷入到久远的回忆中,过了一会儿,说道:“每当我不安的心蠢蠢欲动,要做出对不起你婶婶的事时,我就回忆起我们年轻创业的时候。犹记得,那是大冬天,天那个冷呀,白毛大雪纷纷扬扬,能把门口封住。我出去给人打工,你婶婶就一个人在家里,她刚流产,可为了省几个煤钱,她不舍得点燃炉子,就躺在冰凉的炕上……那日子,苦呀……”说着,我看见叔叔眼角流下眼泪,“可是,你婶婶却给我买了大棉袄,厚厚的,就是军大衣那种的,还有大棉鞋,那个厚呀,站在雪地里,一天都不冷……为了我,你婶婶每天就吃盐水泡饭,而给我吃鸡蛋炒饭……你婶婶的身体就是那时烙下的病根儿,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孩子……”
看着叔叔眼角源源不断流淌的泪水,我心疼地唤道:“叔叔……”
叔叔笑了笑,在我面前,也没觉得尴尬,只是接过我递过去的手帕,擦了擦。说道:“你说,我能休了你婶婶吗?就冲着她为我吃的苦,受的罪,我也没理由休了她……一个与你锦上添花,同享富贵的女人好找,而一个不嫌你落魄,与你同甘苦共患难的女人难求……所以,你奶奶怎么劝我,我也不会同意离婚的……”
一个与你锦上添花,同享富贵的女人好找,而一个不嫌你落魄,与你同甘苦,共患难的女人难求……
叔叔的这句话,我一直记在脑海里,安然消失的那八年,我一直记着。她不嫌弃我,确切地说,她不嫌弃我们那些小混混,她把自己的午餐让给了恶作剧等我们,自己却瘪着肚子。
就在我沉思不语的时候,叔叔突然问我:“小御,你是不是感情上有什么想不开的呀?”
叔叔对我推心置腹,我也实话实说道:“我喜欢一个女孩儿,可她突然失踪了,就留了一封信,说自己嫁给了一个有钱人……”
叔叔笑了。反问我:“你认为她会嫁一个有钱人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她不是贪慕钱财的人……除非,她急需用钱……”
“那不就得了,那就说明,她不想给你添麻烦,所以,她无声无息失踪了……”
叔叔的分析让我心里有了底,所以,我兢兢业业工作,没了安然,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齐天集团里。我想多替叔叔分担些担子,好让叔叔多陪陪婶婶,毕竟,像婶婶那么伟大的女人不多见了。
也为了安然,她遇到困难,我帮不了她,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她不想让我难堪吧!所以,我要工作,赚钱,建立自己的商业王国,和人脉关系,冥冥之中,我总觉得,我和安然还会再见面的。我理解她的苦衷,可是,我不能原谅她抛下我。
再说说我与安然的相识。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奶奶也去世了。叔叔在省城的生意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叔叔要接我过去,我不愿意。因为,这么多年,我在这片地盘上,有了自己的天下,我手里有上百号的人,有的比我年纪大,可他们都听我的。我有成就感。我不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疆拓土。
叔叔拗不过我,就给我买了一所房子,还每个月都给我寄钱,要求我好好读书。叔叔说“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