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咬着下唇,不语。
“擎儿,妈妈想跟你认真地谈谈。”红姨走到儿子床边,坐下来。
齐擎点点头。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害米琪生病起不来了,他以为妈妈一定会狠狠地臭骂他,可是,妈妈没有,而是要跟他谈谈,给他留足了面子。他喜欢这样的妈妈,很庆幸他有这么好的妈妈。
齐擎抓住红姨的手,把着她的手掌打一下自己的脸颊,这样,他才会好受点。
红姨心中暗喜,儿子并不是无药可救,只是长期的忤逆形成了唯我独尊睚眦必报的坏习性。作为母亲,她必须调教儿子。
红姨的手碰到齐擎的脸,并没有打下去,而是转成了抚摸。自己的儿子,做下坏事,自己作为母亲有不可推卸的教育责任,这一刻,她甚至有点后悔,倘若当初她放下自尊,随齐皓然回了青城,儿子呆在自己身边,他的性格会不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过去的已经过去,时光不再回头,但愿现在,亡羊补牢还为时不晚。
“擎儿,不久的将来,你会恢复记忆,那时,你自然会想起所有的事情。但是现在,妈想提前告诉你米琪的故事。你想听吗?”红姨说话,温婉柔和,让人听了很舒服,很受尊重。
“愿意。”齐擎失去了记忆,想起来就烦躁,一烦躁就会想找米琪出气,潜意识里又很依赖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矛盾。
当他醒着的时候,想得最多的就是米琪,可是,想到头爆却想不出米琪到底是谁。米琪说,她不是他老婆,为什么他会固执地觉得她就是呢?看不到她时,为什么总会有一种强烈的恐慌感?
他虽然想不起来,但完全确定,米琪与他一定有很深的纠葛,她的故事中一定有他的内容。
“米琪原名叫红玉,五年前……她成了你的仇人;五年后,你不断地报复她……你们两个冤家,不断地追逐打闹,像猫捉老鼠一样,偏偏,你又舍不得她死,救了她的命,她也救了你的命……现在,她恢复了记忆,你却又失去记忆。你误以为她是你老婆,非要拉她陪你来治疗,她本不想与你再有纠葛,看在我是她师傅的面子上,才不得不来陪你。可是,你自己想想,她对你这么好,你有感激过她吗?你都对她做了什么呢?”
红姨的话,让齐擎震惊。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和米琪原来有这样一段追追打打无休无止的仇缘。
他朦胧的意识中,就是喜欢米琪,想要米琪时刻陪在他身边,醒来看不见米琪,他会烦躁不安。他对她所能做的,就是抓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一步都不行。
红姨看着这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儿子,深感头痛,“孩子,你该懂得,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彼此都需要尊重,特别对你喜欢的人,更要用心去呵护。千万别把自己当王子一样高高挂起,别以为强迫就一定有效。别人帮你是人情,不帮你是道理。米琪不是你老婆,她没有义务帮你,知道不?如果你继续不尊重她,也许有一天,她真会愤然离开你,永远从你的生活中消失。那时候,连妈也帮不了你了。”
“妈,可同病房的那位奶奶说米琪是我老婆,为什么你和米琪都说不是?她昨天还说我另有未婚妻,这是怎么回事?”齐擎记忆的空白让他很是苦恼,他的潜意识中,还是固执地认定米琪是他老婆。
要再说下去,就得提到他的父亲了!红姨原本小心地回避儿子的父亲,现在看来,回避不可行。
“我听说,你父亲要求你尽快结婚,结婚对象一个是米琪,一个是父亲好朋友的女儿翁静熙。你放不下对米琪的仇恨,最后选择了翁静熙。如果你不受伤,也许现在已经准备婚事了。米琪被你拉着不放,才不得不来此陪护你。一旦你恢复健康,她就会离开。当然,最终和谁结婚,那是你的决定,妈不会干涉你的感情,只要你觉得合适就好。但是,如果你不和米琪结婚,就不要再缠她,放她自由。我不希望看到,你和米琪重蹈父母的覆辙。”
齐擎不明白,父母的覆辙是什么?为什么母亲怕他和米琪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妈,我父亲是谁?为什么你和我父亲不在一起?”齐擎看着红姨,流露出深深的渴望。
红姨低下头,双手轻揉太阳穴,有一阵没有出声。
这么多年了,儿子的父亲齐皓然一直是她心底最大的痛,她一直小心掩盖和回避那段难堪往事。
可是,儿子长大了,他有权知道父母的事。
他们的分手无疑已经连累了儿子,导致他的成长苦恼,他的感情缺失,他的性格扭曲……红姨每每看着他的脸,都会觉得这是她作为母亲对儿子最大的亏欠,她深深地愧疚。
一抬眼,红姨看到儿子期待的眼神,固执得令她无法拒绝。儿子遗传了父母的执着,不得到答案决不会罢休。
索性全告诉他吧!他毕竟是有判断力的大人了。
红姨想通了。她畅开心菲,竹筒子倒豆地将当年与父皓然的爱恨情仇合盘相告,只要儿子问到的,她所知道的,事无巨细,全都说出来。
最后,红姨如释重负,“好了,故事讲完了,剩下的你自己去思考吧!感情这东西说不清孰对孰错,双方都有责任。妈觉得这些年不能在你身边陪伴你成长,是妈今生最大的错误和遗憾。妈只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你自己的情感问题,做出自己不后悔的选择。儿子,人生只有一次,不可以重来,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幸福。”
红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躺在另一张床上的米琪,眼里有着明显的担忧,担忧这两个孩子。
齐擎扭头看着隔壁床的米琪,凝神静思……
“笃!笃!笃!”护工推门进来,对红姨小声地说有客人来探望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