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女情怀啊……”木老太爷揶揄道:“眼瞅着大孙子就大了,过两年也要娶妻生子了,我且等着抱重孙子呢!”
“爷爷!”木诩谨略带扭捏:“别打趣孙儿了……”
木老太爷朗笑出声,惹得房内众人也笑了。再闲话几句后,木老太爷对着木载朴正色道:“老大你做事向来沉稳,各处定要多多提点着谨哥儿。科考的事我管不了,但你一定要为他做好上下疏通,打点好一切。你为官要清廉,可别学那些个贪官污吏结党营私的。纯臣便是纯臣,要记得‘忠君’,记得今上才是你的主子。”
木载朴忙低头应道:“儿子明白,父亲不必太过担心。”
“我自然是放心你的,也就是嘱咐你一番罢了。回京的日子可定好了?”
“定好了,左不过就这两日了。今日前来也是想请示一下父亲。”
“你定就好了,通知我一声便是。”木老太爷沉吟道:“只是词姐儿的东西要带足,银钱也禀明了老祖宗多划点儿去,别让人笑话我们家寒酸。”
木载朴顿了下,方回道:“词儿的东西、银钱那些不宜多带……”
“这是什么话?”木老太爷闻言诧异道:“她一个姑娘家,将来又是要进宫的,若是没有娘家倚仗怎么行?钱财虽是身外之物,但上下打点、疏通、结交京中贵女哪点不需要钱?更何况词姐儿嫁的不是普通人,这嫁妆什么的……”
“爹”,木载朴低声道:“进宫之事虽是板上钉钉的,但到底没有正式旨意下来,嫁妆之事莫要再提。就算旨意下来了,也别提什么嫁妆。”
“这是什么意思?”木老太爷止住木载梓给他捶背的动作:“你坐下。”
“爹,您想想,我回一次家,带回那么多东西,上头会怎么想?”木载朴道:“我们这些人,一举一动都有人暗中看着。哪怕词儿进宫去,象征性地给点儿所谓的‘嫁妆’便算了,给得多了,上头没点儿想法?”
木老太爷沉吟片刻,也明白过来了。从俗礼上讲,聘礼给得多,那嫁妆相应地就只能还一半,以示夫家财力。皇家算是天下至富,聘礼什么的肯定不少,但木家要是按着俗礼还,太不妥当了。
且不说这样明明白白展现出木家的雄厚家底,单是膺了皇家风头,也会惹得上位者不喜。木老太爷当即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伴君如伴虎啊……”木老太爷拍了下胸口:“你为官多年,这些事儿自己多斟酌,我算是老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看明白。”
“爹只是关心则乱。”木载朴端上一杯茶给老太爷压惊:“今上不是糊涂人,爹你放心。”
二人又絮絮叨叨了些木灵词的事,老太爷想了想,说:“谨哥儿也要多上进些,词姐儿那边……更要打理好,以后二人也算是个帮衬。”
在座各位心照不宣。
谈完了木载朴离家之事,木老太爷直接略过木载杼,转身问向木载梓道:“老三,你也有打算回书院了?”
“是,儿子今儿来也是来问问爹,请示个日子。”
“这怎么说的?那边使人催你了?”
“这倒没有”,木载梓笑道:“爹您也知道,儿子因为霜娘有孕、老祖宗大寿以及今年过年之事,已经跟山长请了半年的假了,这年也过完了,总得要赶回去,新学子的考核也快到时候了……”
老太爷想了想,也没反对,叹了口气说:“眼瞅着你们兄弟三个,两个又要走了……走吧走吧,男儿志在四方,我要拦着,定是惹人嫌了。”
“爹说的这什么话……”木载梓闻言心有些酸:“儿子逢年过节地不也赶回来的嘛。”
“赶倒是会赶回来,可没时时刻刻在我跟前儿,总觉得啊,这心里少了什么。”
木载朴与木载梓相视一眼,双双劝着木老太爷。木载杼在一旁甚为尴尬。
全家三个兄弟,只他一人陪在双亲左右,比起哥哥弟弟应该更为受重视,可是他到现在一点儿成就也没有,老太爷不喜他,老夫人又偏帮着岳氏,他被压抑得够了,也想要做出点儿名堂来。
“好了,都别劝我。你们有出息是好事,做爹的自然不会拦着。”老太爷自怨自艾了一把,也释然了:“我就想看着你们过得好,其他的也不多说了。”
木载朴与木载梓低头称是。
“老三啊,你这去书院,媳妇儿女儿怎么办?”
“正要跟您商量这事儿呢。”木载梓答道:“儿子的意思是——让霜娘和语儿跟着儿子一起去。”
老太爷沉吟了下,道:“你媳妇儿不多说了,她人细心,照顾你也很好,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语姐儿……她终归是个姑娘家,你真要把语姐儿带去?”
木载梓早就想好了措辞,当即道:“爹也知道儿子跟您媳妇儿感情好,自是离不得她的,语儿是她心头肉,要不带在身边,她伤心难过了,儿子也心疼得紧。”
木载朴闻言一笑:“三弟就是那么宠弟妹,弟妹真是有福气。”
“也不全是为了她。”木载梓听到兄长调侃之语,憨憨挠头:“语儿是个姑娘家,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要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别人家知道了也不好听,将来找婆家也不好说。跟在我身边,识文断字,也能明点儿事理不是。”
“你都这样说了,爹要是反对不就成了耽误孙女儿的将来了?”
“爹……”
“好了”,木老太爷摆摆手:“我知道你们都孝顺,也都是有主意的,拿定了便好,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老三,逢年过节的你也得赶回来啊,老大我是不指望了,他那个官做着,回来的机会不多,你隔得近,可得得了空就赶回来,你爹我想孙女儿了怎么办……”
木载梓听着老太爷深沉的音调哽咽着答应了,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许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