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次不同。
这次,是在等级森严,视女子贞洁胜过性命的古代,是在不把人当人看的皇宫。
她委屈,不仅仅因为这次这种近乎粗暴对待的耻辱的检查方式,更在于让她承担这种飞来横祸的幕后之人——慕容清。
他怎么可以怀疑她的贞洁呢?就算是她真的没了贞洁,那又如何?如果他真的对她有情,又怎么会让她在受到失去贞洁之苦之后,还冷冷地对待她,冷了她那么多天,最后给她来个致命一击?
说到底,他不是她的良人,他信不过她。
而她,也没有真的完全将心,交给他。
“好了。”嬷嬷示意两边嬷嬷放手,满意地用锦帕擦手,边擦便笑:“姑娘还是清白的,这下王爷可以放心了。”
木灵语先前还挣地很厉害,这下却不动了,任由嬷嬷给她换上了底裤和里衣,呆呆地躺在榻上望着昏暗的屋顶。
“姑娘?”
“完了……”
“对啊,检查完了。姑娘不是还要去办事?那便去吧,叨扰姑娘了,老身也去向王爷回话。”
嬷嬷没察觉出什么不对,自顾自擦了手收拾了东西出去,吩咐个小宫女送木灵语回去。
“完了……”
她躺在榻上笑笑,然后慢慢机械般地坐了起来,整理了下因为挣扎而弄乱了的头发,说“没有什么事办了,送我回屋……”
小宫女看了嬷嬷一眼,忙上前扶过木灵语。
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一步步慢慢走回了自己的院子。窗外阳光很亮,太阳很大,却完全驱不散她身上的寒意。
他们之间,最后仅存的一点儿爱恋,也被他的冷漠、怀疑和伤害,抹杀地干干净净。
夜晚躺在床榻上,想着这些年跟他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无数次看着他与别人绵里藏针的对话,看着他摆脱一个又一个的控制,甚至看着他每晚留宿于一个又一个的女子屋里。
这些,都够了。
她想,他们之间除了利益之外,那点儿感情终究是比不过现实的。一个有心追逐霸业的男人,怎么会贪恋着儿女私情不放呢?就冲着他今天对她做的这一切,就足够让她将自己心里那份不该有的爱恋完全抹掉。
老祖宗身子不好,宫里局势日渐复杂,该回去了……
不仅是避避风头,更重要的是,离开他,忘记他。
第二日一大早,木灵语早早地爬了起来到了慕容清面前伺候。昨儿是绮夫人侍寝,这个女人一向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在慕容清面前就显得很乖巧柔顺,但是在宫人面前,架子却挺大,俨然以王妃自居。
“哟,木姑娘那么早就来了?”
绮夫人正在对着镜子梳理头发,慕容清整理着衣冠,立在她身后。两个人从面上看来,倒也郎才女貌,金玉良缘的,是对儿璧人。木灵语点头淡笑:“昨晚睡得早,今儿起得就早,没打扰夫人安寝吧?”
“这说的哪儿话?”绮夫人拢了拢头发,袅袅婷婷地站起来,媚眼如丝地睨了她一眼,说:“王爷什么时候起,我便什么时候起,不然王爷不是少了人伺候?”
这话是在炫耀了,木灵语没接话,依旧是笑了笑,上前替慕容清打理着外袍。
绮夫人恨得牙痒痒,她一向看木灵语不顺眼的,不仅只因为她是王爷身前儿伺候的人,更重要的是,王爷待她不同寻常。
身为女人,她自然看得出来王爷眼里与她流露的默契。两个人有时候双眼对视,那种情意绵绵让她恨不得木灵语消失。
可是这人不仅是王爷宠爱的人,更是德妃娘娘的妹子。她就算有十二个胆子,也不敢去害她。
一是慑于她得宠,二是摄于她的后台,三,则是她不动声色的手段。
绮夫人一向觉得自己手段算是高明的了,可她偏偏看不透木灵语,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说她单纯吧,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怎么有那等魄力将清心宫内务打理得妥妥当当的?说她复杂吧,可她眼睛里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着实让人猜不透。
现在,她还不接她的话,这让她情何以堪!
“王爷”,绮夫人腻了上去:“今儿下了朝,可还来看嫔妾?”
“到时候再说。”慕容清固定好腰间绶带,扶了扶头上的玉冠,说:“语儿,今儿吩咐厨房做点儿焖烹的东西,最近有点儿嘴馋。”
“是,王爷。”
慕容清闻言微顿,下意识朝她看去,却见她神色没什么不对,方才安下心:“估摸着下朝的时辰,将午席设在凉亭。”
“是,王爷。”
慕容清点点头,转身出了门,连句话都没有留给绮夫人。
绮夫人冷冷地看着木灵语收拾他昨夜遗留下来的东西,讥诮道:“你不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怎么这活儿还轮得到你来做?”
木灵语手上的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道:“顺手而已。”
“哼,顺手。”绮夫人安坐在绣墩上,想起昨日自己贴身嬷嬷来传的话,眼里流露出一股快意:“听说木姑娘昨儿身子不大爽利,王爷还专门吩咐人给姑娘检查身子,真是爱重姑娘呢!怎么还舍得让姑娘来做这些事儿?”
连说两个“身子”,音咬地极重。
木灵语脸色白了白,怔怔望过去,见绮夫人眉眼高挑,满含笑意,心中的酸涩蓦地涌了出来。她委屈、愤怒,可对上慕容清的女人,心里的哀恸犹甚。
“王爷一向是赏罚分明……”
“王爷对姑娘可没讲什么赏罚。”绮夫人插话道:“这完全是对姑娘的偏心呢,不然怎么会那么关切姑娘的身子,还专门让人去检查了一番?”
她句句都要提着“身子”二字,饶是木灵语想要避开,都避无可避。她迅速地将慕容清换下的衣物整理好,抱成一团就要出门,却被绮夫人拦下。
绮夫人嘴微嘟,似一副小女儿撒娇的样子,装作天真无邪地对木灵语道:“哎,木姑娘,你这是怎么说的,不愿意跟我说话么?许是我身份低下,木姑娘不屑与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