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枫机械地抬起手正打算接,木灵语倏地将碗撤了回来,说:“你伤口还没好,不能使劲儿,还是……还是我,我喂你好了……”
说着像是怕自己后悔一般,连忙执起勺子舀了一勺,凑在嘴前吹了两下,伸到秦慕枫的面前。
“张嘴啊!”木灵语见他久久顿在那里,手撤也不是,再伸也不是,只能气急败坏地小声吼道:“姑娘伺候你是你的福气,怎么,还挑三拣四啊?”
秦慕枫是傻在了那儿,他半晌才问道:“你做的……为我?”
木灵语以为他说的“为”是“喂”,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是……是同情,你!”
“我不是废物。”秦慕枫听到这回答有点儿不满,赌气般地接过碗灌下一大口,却险些被呛到。
“报应吧,吃那么快,哼。”
挽回了面子,木灵语开心了些,站起身拍拍手,哼着小曲儿出了门。秦慕枫哭笑不得地见识了她这番“大变脸”,却还是舍不得放下手里的碗,一勺一勺喂进嘴里,体味着这份难得的早餐。
还好,米是煮熟了的,这已经很难得了。不过味道淡了些,吃上去没味,却也算是“清淡”了。粥里倒是能看到一点儿青色,估计是剁碎了的青菜渣子。粗粮搭配蔬菜,这是木灵语前世所知的“营养早餐”的最佳选择。
早饭过后,木灵语给他擦了擦身子。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木灵语却因为做过了,所以没什么太害羞的。秦慕枫执意要回去秦府养伤,木灵语不放心他一个刚包扎好伤口的人一个人就在街上四处溜达,所以坚决要送他回去。
“你不回宫?”
“急什么,总要先把你安顿好了。”
木灵语扶着他走着,见他顿下步子一脸的不高兴,撅着嘴说:“干嘛,本来就是,你这样子能一个人走回去?”
秦慕枫不满她把他说得好像很脆弱的样子,瞪了她一眼,继续朝前迈步。
“诶……我问你……”木灵语一手揽着他精壮的腰,小心地避开牵扯他背上的伤处,另一只手架着他扛在她肩头的手臂,有些忧愁地问:“老祖宗她……真的不好了?”
“对啊。”秦慕枫与老祖宗没多少感情,说起她的生死大事也只是象征性地表一表尊重:“她老人家年岁大了,好像是前段日子没注意,摔了一跤,虽然醒了,但走路不利索了。”
木灵语猛地抬头问:“我怎么不知道?”
“没人跟你说?”秦慕枫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把她往自己身边揽紧了点儿:“也不过是前段时间的事情,可能家里边儿还没传信来。”
“那你怎么知道?”
秦慕枫顿了下,简单地回说:“我有信息渠道,传信快。”
木灵语不是很相信,但仔细想想,老祖宗的确年岁大了,孙子的孙子都出生了,这样一个老人,能在古代这种平均寿命很低的社会下活到如今八十岁上的年纪,也算是个寿星了。
她虽然明白,但心里上不是很能接受。
她还记得,全家只有木老祖宗会搂着她叫她“囡囡”,神态亲昵不做作,老爱拿她那皱纹满布的脸朝她小脸上蹭,还高高兴兴地直叫着“心肝儿宝贝儿”,那双握惯了佛珠的手总是会亲狎地摸她的头,在她唤她“祖奶奶”的时候,手就会摸上她的小脸儿,对着她孩子气般地笑……
那个老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么?
“别难过,现在情况还算好。”秦慕枫见她沉默,知道她心里有些感伤,他却又不是个会劝人的,只得笨拙地说:“总会有痊愈的一天的。”
木灵语知道他在哄她,但还是感激他这份心,冲他笑笑,心里已经暗自决定要想方设法回一次代郡。
不仅是祖奶奶,她爹,她娘,她弟弟,还有老小孩儿般的爷爷,她都好想念,好想念……
二人到集市租了辆马车,朝着秦府前去。
“到了。”马车停在一处雕花大府门前,两边石狮子怒目圆睁,衬得府门更加壮阔。木灵语看秦府到了,忙将他扶下马,让他在一边待着,自己上前叩响了铜锁,然后继续扶着他,感慨地道:“秦府这些年,门面越来越大了。”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秦慕枫淡淡地道:“富贵又如何,创业容易守业难,只怕将来家族败落,这里……也不过余下几块破匾,门面再大,有什么用。”
木灵语倒不知他有这等认知。在前世,她父亲是个商场中人,一些商业上的事情她也略知一二。比如说,富不过三代。
秦家富了也不止三代了,却是从秦慕枫他爹秦啸手里开始算发扬光大的。到了秦慕枫这儿,开辟了新路子,恐怕发展更加迅疾。
他的担忧不是多余的,木灵语也知道盛极必衰的道理,所以望着前头那对石狮子,还有身后这道朱红的门,禁不住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一句话。
彼巍巍灿烂之华屋,无不铁扉双锁,黯淡无色。门前双眼怒突之小狮,一似泪涔涔下。
若是在盛世,倒还算好;可若是乱世……
木灵语叹了口气,安慰他说:“你想太多了,现在日子不过地好好地么?就算败落,也不会在你眼前败落呐。儿孙自有儿孙福,到时候如何,自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你何必操心。”
“我倒不是操心,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谁呀?”
朱门“吱”地打开,探出一颗脑袋,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看其衣着应该是门房的儿子。木灵语见人三分笑,说:“劳烦小哥去通知你们少爷一声,就说他大哥和表妹来访。”
“大哥?表妹?”门内的人打量了他们一眼,说:“那你们等等,我去找关伯伯问问……”
木灵语调皮地眨眨眼,望着那人跑去的身影笑道:“他可机灵,要是遇上恶仆,见我们穿着寒酸,三言两语就打发我们走,恐怕就吃不了兜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