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晚上恐怕是回不了宫了。”
秦慕枫犹疑地望向木灵语,眼睛瞄向她的腰际。上面只有一个玉坠子,没有腰牌。如今这时辰宫门早就下匙了,的确是回不去了。
木灵语随着他眼光看向自己的腰间,见到因为换下衣服而显露出来的玉坠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她暗暗瞅了下秦慕枫的脸色,见没有什么不对,才说:“这玉……是杉哥哥送我的。他说玉养人,让我戴着……”
秦慕枫倒是没注意着东西是自己送给弟弟的,此番听木灵语一说才想起来,这玉是他去得最东边儿那块儿寻到的,听人说极为养人。他买了几块捎回家,没想到自己弟弟竟然送给了她。
“没事,你戴着吧。”既然都送了,难道还要回来?秦慕枫笑了笑,道:“既然都送给你了,便是他一番心意,你好生戴在身上。”
木灵语抿嘴笑笑,又想到自己不能回宫,颇有些忐忑地问:“那……那今天我回不了宫,怎么办?”
“嗯……你可有办法通知宫里边的人?”
“没有,我是跟着慕容……跟着纾王出来的,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那只能等着纾王接你回宫了。”
秦慕枫想了想,道:“今天你们出宫来必是办事的,牵扯到的人可能还会被他审问,毕竟这行踪暴露引来了追杀,凡是知道这事儿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你想想今晚纾王见过哪些人,挑一个,去那人家外等着,应该会等来纾王的人。”
木灵语闻言一想,就只有自己的表哥与他见了面啊……总不会是表哥让人来杀他的吧。那么应该就是有心人查到了行踪,趁着在宫外好动手。
不好!
木灵语忽然想到,既然事情败露,那么慕容清他们兄弟未死,就一定会有人查是谁起意要杀当朝两位王爷,那么岑耀祖会不会成为替罪羊?
想到这儿她坐不住了,猛地掉头拉门,被秦慕枫急急喊住。
“你做什么……”
“表哥有危险……”
秦慕枫见她一脸焦急有点儿困惑,听闻她说“表哥有危险”下意识就想到了自己弟弟,也是大惊失色,忙道:“什么事情?说清楚!”
木灵语此时颇有些六神无主的味道,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秦慕枫其他的没理顺,倒是听明白了这“表哥”指的是岑耀祖,当即心就放了下来,劝道:“你别慌,镇定,镇定……”
木灵语被他沉稳的声音蛊惑,渐渐放松下来,细细想着事情发生的细节。
慕容清隐藏身份深夜出宫,是为了与人“结党”,收服心腹为之所用,所以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告诉天下人他纾王不守宫规出宫去青楼,还与人私谋,招来了黑衣杀手——毕竟皇帝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那么,查是何人指使就必须秘密进行。
自然,也不会牵扯到岑耀祖了——不会有什么嫁祸,慕容清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这样一想,她浑身酥软下来,只觉得自己的冷汗沿着侧脸滑下。
她刚才是吓怕了……毕竟若是让岑耀祖有生命危险,那她可真的就成了罪人,不尽我无法跟舅舅一家交代,就连她自己,也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
“没事了吧?”她抬头一看,秦慕枫倚在床上静静望着她,说:“大喜大悲的,当心你身子受不住。”
“我哪有那么脆弱……”她嘴硬地反驳,却还是长吁了一口气站直了,擦了擦汗,说:“我出去看看,药应该煎好了。”走了几步她又折回来,犹豫地说:“药钱和诊费……怎么办?”
秦慕枫一愣,随即笑了,取下手上一枚绿色扳指给她,说:“先拿这个当抵押,等拿了钱再跟大夫赎。”
木灵语答应着拿了扳指去了,走路的时候腰际玉坠子荡来荡去的,在她小身体外的男子长衫映衬下,显得格外俏皮可爱。
秦慕枫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迅速地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只是眼角眉梢都藏着一股喜意。
木灵语端来了药喂他喝了,帮着他躺下,盖上了凉被,道:“先睡一晚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说着起身吹灭了蜡烛,自己到了另一方榻上坐了。
黑暗中秦慕枫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这突来的夜。等到眼睛能适应了,才微微侧了身朝着女子望去。
窄短的榻上,女子缩成一个茧状静静偎着,窗外的月光照射进来,刚好照到了她一般的脸。他只觉得那半张脸沐浴在皎洁之下,露出象牙般的朦胧色彩,整个人显得乖巧静谧。
看着那女子守候在不远处的身躯,以及那反射到地上的长长的影子,他忽然就觉得很安心。这些年来,他睡过草席,躺过泥地,临水而栖,傍土而卧,也享受过豪奢的旅馆中那宽大金黄的床榻,却没有哪一处让他如现在这般觉得安静祥和。
他轻轻唤:“小猴子……”
木灵语朦胧中嘤咛了一声,显然已经熟睡。他愣了下,本是想与她说说话的,可想到她今日忙了那么多,恐怕早就精疲力尽了,现在正是困顿的时候,哪还会有什么意思诉衷肠,聊续这些年的生活与乐事?
他冲着她的方向轻声道了句“好梦”,也捂着伤处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醒了,下意识就往那方榻上看,却只见到上边撩着一条薄被,木灵语人不在。
昏昏沉沉坐了起来,却不想牵扯到伤口,有点儿阴丝丝的疼。他正要用手去按,冷不防听到门开了,看到木灵语端着个水盆张大了嘴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
“呀,你醒了?”
木灵语连忙放下水盆,绞了帕子上前给他擦了把脸,说:“大夫吩咐这段日子的膳食都得以清淡养身为主,我熬了碗粥,你……将就着吃吧。”
秦慕枫愣住。
“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反正,反正你先试试……”
说着,她跑了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端着碗皱递给他,脸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