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看吧?”慕容清见她有些愣地回不过神来,话里有话地说:“这都是皮毛,很多东西你还没看过,那才叫吃惊。”
“什么东西?”木灵语一时好奇心起,忙问道:“你带我去看呐!”
“不必看了,玩物丧志的东西而已。”慕容清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对上木灵语的时候却又换了平常神情,说:“就跟你以前一个样儿。”
“我?”木灵语瞠目地那手指指了自己,诧异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慕容清暗瞪了她一眼,嘴里说了句什么,木灵语没听清,见他提步要走,忙跟上去问:“到底是什么嘛!”
“我说呢,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称霸的小猴子再这么学乖也还是皮猴样儿,这不,原形毕露了吧?”
木灵语颇为尴尬地挠了挠头。虽然她到京中这几年的时间早已经把性子里那股骄横跋扈给敛尽了,但碰到以前见识过她这泼辣劲儿的人还是少不得露出一两丝这点脾性来。
其实说起来两人也是熟人,更别说木灵语曾经还给慕容清做过一段日子的丫鬟,如今“重操旧业”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对着这么个“故人”,木灵语的心思便稍微放松了些。虽说这人位高,但好像还没多少权力,对于她而言也不是那么可怕的——好歹还是个少年郎啊。
她心里别扭的是那日在宣室殿皇帝与木灵词之间的话。话里话外都暗示着要把她许给慕容清的意思。虽说她如今年纪还小,但过两年的事儿谁能说得清?要是真让木灵词得逞了,她不得一辈子待在这金丝笼般的皇宫里?和她那位让人猜不透的姐姐一样,变得都不像是个正常人……
所以她打定主意,本分做好自己的事,表现得能有多平庸就有多平庸。让慕容清对她生厌是不能够的,但是让他对她喜欢不起来还是可行的。
木灵语冲着他一笑,道:“哪有,人家现在早就学乖了……”
“要是不学乖才叫麻烦。”慕容清斜斜瞥了她一眼,嘴角含笑似乎很愉悦:“要依你以前那种风风火火的性子,指不定要得罪多少人。”
她微嘟了嘟嘴表示不满,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过头去看这风光,赞道:“这里很美呢,夏天的时候更漂亮吧?诶,那里是个池子……”
慕容清不置可否地随着她一句句惊叹浅“嗯”几声,目光不知道游弋到了哪儿,只是步子渐渐放缓了,配合着木灵语继续观赏风光。
木灵语大致“游览”了几处地方便觉得累了,两人找了个亭子休息,身后伺候的宫人内侍隔了段距离站着,样子谦卑有礼。
慕容清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忽然到宫里来了?那日蹴鞠赛后便鲜少见到你,后来见不到你了才发觉你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我面前了。就算是三百两银子还给我了,欠的债都清了,也不能人也跟着消失了吧?居然是到了京里……”话里有股“你都不打声招呼”的埋怨味道。
木灵语暗暗叹了声,无奈地回:“我姐姐说想我,就让我来京里陪她段日子。结果在这边待了小半年,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偏偏……”她说到这儿忽然想起那时候是因为太后薨了,不能离开,这要是提及会勾起慕容清的伤心事吧?算起来太后是淑妃的姑母,跟他的关系更近……
“是太后过身吧?”慕容清淡淡一笑:“她老人家都走了有三年了……”
男子笑得恍惚,语调却是平淡的。木灵语听不到他话里有忧伤,只是望见那笑觉得自己有一点想哭。她沉默地靠上前去拨了拨亭子里暖炉的把耳,把手捂得暖和了些,才说:“生死都是必经过的过程,说不定她老人家现在在天上过得很好呢。你要知道,她在天上还看着你,希望你平平顺顺安安康康的呢。”
“我没觉得不好。”他看着她的动作,眼里很平静,目光温柔:“皇宫太肮脏,或许连她都不愿意待着,所以才走的。”见她忙着想打断,一副担忧的模样,经不住笑了:“你别担心我,我还不至于就此悒郁。你还记得吧?那次蹴鞠大赛,我输得很惨,因为我,一个队都输了,没了得大通的机会。是你劝我,失败乃成功之母,就算是经过了一次失败,我也不会就一直是个败者。你让我别做个遇点儿难事儿就退缩的懦夫,别让你瞧不起。这话我一直记得,一直放在心里。”慕容清回忆起那时自己的骄傲自负,脸上竟还浮现出一丝羞赧:“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有高贵的血统,有别人不能比的出身,我永远都不是个败者,永远,我都是赢家。”
她闻言震慑,猛地抬起头来望向他,见他神情坚定,不似玩笑,心忽然就沉淀了下来。
“有目标,有动力,很好啊……”她想起几年前那个少年,趾高气扬,咄咄逼人,跟她不相上下的脾气,如今,她变了,他也变了。
尽管这变化的目的不一样,但变得却都相似了——一样的沉稳,一样的收敛。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就这样直白地告诉她这些他心里隐秘的事情。木灵语踟蹰地动了动嘴,终是问道:“你……为什么就那么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来给你做伴读,为什么……不对我似以前那般……”
“我看得出来,你不想待在宫里。”慕容清一笑,眼里带了点儿孩子般的淘气:“当时看到你惊讶了一瞬间,然后听你姐姐与父皇的对话就感觉到你姐姐想要把你留在宫里。瞧你在一边呆呆的,忍不住就出声了。”
“啊?”
“你不感谢我?”慕容清似笑非笑瞅了她一眼:“若不是我给父皇请了旨,还不知道你要被打发到哪儿去呢。”
“哪有那么夸张……”木灵语不满地回瞪:“再怎么说我也是德妃的妹子,哪用得着被‘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