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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善意的嘲讽和批判2

一匹公狼要寻死

亦农

一匹公狼被一匹母狼无情地抛弃了,原因是公狼在一次窜山跃沟时,下体不小心撞在青石尖上,从此失去作用。公狼很伤心,它要为爱情去寻死,但怎样一个死法,它想了许久,因为禁止捕猎,猎人早都改行了。公狼也不愿自己被猎人打死,祖辈不知有多少先烈死于猎人之手,这种死法太普通。最后它决定到大都市去,让自己成为一只过街之狼,人人喊打,能够被众人打死,才算死得悲惨壮烈、惊天动地,才能让那个负心母狼在愧疚中度过余生。于是,公狼披上人的衣服,来到都市。

都市里人来人往,挤公共汽车的,搭“的士”的,骑自行车的……没有人注意公狼的光临。公狼想:难道真的没有人注意我是一匹不同于人类的狼吗?它拦住一位中年男人问:“大哥,我是一匹狼,你没看出来吗?”中年男人止住脚,上下打量他几眼。忽然笑了:“你是不是一匹狼,与我有何关系?这大街上那么多人,那么多细皮嫩肉的女孩,味道一定不错,你爱吃谁吃谁去,但别挡我回家的路!”说完甩手走了。公狼想:这人类真有意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公狼继续往前走,遇到一位老太太,她正在菜市场买菜,公狼从她的菜筐内挑出一块肉大嚼,老太太大吃一惊说:“我只在报上看过有人生吃驴肺、生吃猴脑,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吃生肉的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公狼不由得意洋洋地问:“难道你没看出我是一匹狼吗?”老太太眯起眼打量罢公狼后大笑:“什么狼、狮子、老虎,北京动物园里多得很,一个穿着人衣的狼我活大半辈子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我不相信!不过你长得还真像一匹狼哩!我一个人在家没人聊天,你能陪我到家里聊天吗?”公狼想:我是为爱情来寻死的,哪有工夫陪你闲聊,扭身就走。

公狼远远看见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走过去搭讪说:“你能否看出我是一匹狼?”女人冲它媚笑一声说:“是不是一匹狼,我要亲自试了才知道啊!不过你啊我早就看出来了。”公狼大惊:“你怎么看出我是一匹狼了?”女人翘起兰花指在公狼的额头点点说:“从你那双色迷迷的眼睛、那张垂涎欲滴的大嘴巴,按老规矩,你要先付钱,后办事。在哪里办事随你定,你想出多少钱来一次?”公狼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妓女,不幸的是它正患着那不能说出口的病,如何行事?看女人母狼一样扑来,吓得公狼转身就逃,女子在它身后喊:“别走嘛,大哥,便宜点也能成交!”

公狼邂逅了一个背书包的小同学,问:“我是一匹狼,你相信吗?”小同学说:“老师讲过,狼是肉食动物,性凶猛,生活在山野森林中,它怎么可能跑到城市里来呢?大街上这么多叔叔、阿姨都对你视而不见,你说你是一匹狼,可能吗?”公狼真的急了,抢过小同学的书包取出教科书,翻到介绍动物的一页,指着狼的图像问:“你仔细看看,它们的眼睛、鼻子、嘴,哪一点和我的不一样?”小同学看看书本,又看看公狼,吓得突然用手捂住嘴大喊:“妈呀,这个人长得真像一匹狼啊!”

喊声引来许多同学对公狼指手画脚,他们异口同声说:“它真像一匹狼!”这时候一位哲学家走过来看了公狼一眼,然后把同学们召集到一起说:“现在我们社会上就有这么一部分人,贪钱贪权贪色,贪欲无度,不择手段,时间长了,他(她)们的面相身材就会慢慢变得像狼一样,这个人就是最好的例子,希望同学们以后不要学他!”公狼很失望,繁华都市大千世界竟没有一个人认出它的真面目,更没有出现人们围追堵截它的阔大场面,它想死得悲壮、死得惊天动地也不可能了。

公狼失望地来到市郊,怎么样才能死得最壮烈呢?公狼正为此发愁,迎面走来一群农民建筑工,其中有个小伙子猛然冲出来,手拿铁锹大喊:“狼,快打狼!”声到、人到、铁锹也到了,公狼只觉得头部受到重重一击便没了知觉。小伙子打死了公狼,许多人围过来说:“你疯了,怎么把一位西装革履的老板打死了?”有人喊:“杀人偿命,快把这小子送公安局!”小伙子说:“俺是打猎出身的,纵使这狼有千万种变化,也逃不过俺的眼睛。若不相信,大家掀开它的衣服看一看!”有胆大的人掀开公狼的衣服,果然看到一条长长的狼尾巴。次日,城市晨报刊发一则消息,标题是:《可惊,一匹恶狼来市郊;可赞,“猎人”将其击毙了》。

经典赏析:

真实的荒诞

刘金波

特定环境的特定人物的特定故事,构成了小说的要素。各要素来源于现实生活又高于现实生活的特质,铸就了小说的美感和吸引力。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怎样的一些文字呢?一个难以想像的文题,一个离奇的主人公,一个怪诞的故事,一个着意构思的情节,一个人为勾勒的环境,小说《一匹公狼要寻死》就给人一种荒诞不经的感觉。但细一品味,这种荒诞又何尝不是活生生的现实?荒诞的人物虚构故事经作者挖掘、铺叙,融入现实生活的大环境,就更符合典型人物的典型意义,阅读后给人的愉悦感觉和思考力度也就更大。

小说讲述了一匹失去作用的要为爱情寻死的伤心公狼来到都市,妄想通过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惨烈之死而让负心母狼愧度余生的故事。故事以时间为序,反复铺排“寻死”抑或为爱“殉情”的情节,进而彰显故事的现实意义。匠心独到的合理而又巧妙的立意与布局,显示了作者的功力。

小说最大的成功在于构思的离奇。小说的主人公不是我们常见、常说的人物或群体,而是“一匹要寻死的公狼”,“一匹要为爱而悲惨壮烈、惊天动地寻死的公狼”。由于有这样的前提条件,公狼到都市“寻死”的动机、动作及情节展开,都很符合“人物”的个性和艺术的真实。在简约的叙述中,公狼先后面对中年男人、老太太、浓妆艳抹女子、小同学。逐步推进的“寻死”流程在不长的文字中带来了较好的艺术效果——既增进艺术容量,又推进情节发展;既丰富人物个性,又揭示人物冲突;既让读者领略故事情节,又叫读者享受审美效果。

来到都市,披上人皮,能讲人话的公狼,已属荒诞;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之后,一笑走之,老太太大笑之后邀请公狼陪聊,更是荒诞;女子“母狼一样扑来”,小学生捂嘴大喊“这个人长得真像一匹狼”,则是离奇的荒诞。表面看来,平铺直叙的是一个荒诞故事;仔细研究,作者刻意勾画了迭出的悬念——公狼怎么了?人们对公狼的态度如何?公狼会如愿以死吗?如此等,吸引着读者不断往下阅读。当公狼苦苦追求的轰轰烈烈之死难以如愿时,它又会怎样?情节丝丝入理,叙述笔笔传情,悬念环环相扣。

阅读之余,人们自然会联想到反腐倡廉:贪钱贪权贪色的腐败分子,不就是一匹披着狼皮的“公狼”吗?公狼对于人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慨,公狼被“母狼一样扑来”的女人吓跑等情节,具有反讽意义,昭示了人性中“动物凶猛”的一面。文章最后,笔锋一转,失望的公狼死在市郊一个建筑民工之手,着实出乎公狼意料,也出乎读者意料。手法上大有欧·亨利小说遗风;寓意里则昭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在具体写法上,文章通过典型的细节描写,晓畅的语言叙述,独具特色的心理刻画,运用独特的艺术视觉、独特的构思、独特的虚构环境等较好地反映了主题,表现了作者的审美追求和艺术倾向及生活感悟,能给人以启迪和享受。

总之,离奇构思展示独特审美,荒诞情节反映真实生活,构成了文章的特定艺术视觉和艺术手法。 单纯的人在复杂的社会上行走,就必须改变这种内外统一的真正意义上的单纯,变成外表是单纯而内心逐渐走向复杂,虚伪随之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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