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很大,几十对男女跳着各种不同的交际舞,从缝隙中穿来穿去,情趣很浓烈。张汉磁想跳一会儿就算了,可大岛美慧的兴致好像不断在膨胀,边跳边说话,“你和竹儿显得很般配,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这个问题张汉磁真还没考虑过,矜持了一会儿说:“这个嘛……我和竹儿还仅仅是朋友,或许她也没想过这么远吧?”
接下来,大岛美慧的话颇让张汉磁琢磨不定,“我和潇擎柱,也只是朋友关系,还没到嫁给他的程度……我们两个的情况怎么这么相似啊?”说完银铃般地笑了几嗓,在场景的配合下,这种声音很容易让男人体内的荷尔蒙陡然增加。
张汉磁的定力还是超强的,对她有意的贴身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的心里在怀疑这个日本女人来到中国的真实意图,那会是什么呢?这种想法是建立在没有任何根据的猜疑当中,可信度不是很高。
张汉磁正愁无法摆脱这个过于热烈的大岛美慧,突然有一个戴着喜洋洋面具的女子从人群的缝隙中穿了出来,一把从大岛美慧手中把他解救了出来,这是游戏规则允许的,谁也不会因此吵吵闹闹的。
那个喜洋洋,拉着他到舞池的另一边跟他跳慢三步。张汉磁早就猜出这个来抢夺他的女子就是竹儿了,因为他们之见太熟悉了,“你怎么才出现,是不是被其它男士绊住了脚?”
竹儿慢慢地舞动着身子,还挖苦他两句,“这可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你现在心大了,野了,连我哥哥的女朋友都敢去碰……”
这显然是一半玩笑一半认真的话语,张汉磁当然要为自己开脱,“我开始也没认出她是谁,我可是被动拉去的哟……”
这时候,大岛美慧并没有因为丢失一个目标而感到惋惜,而是马上去找另一个目标,一个对自己有用的人,那个人就是拍卖师周关林,她在和张汉磁跳舞的时候也一直在观察他的动向。现在可以从他的舞伴手中把这个人给抢回来了,她是个抢夺舞伴的高手,动作利索,也不会打搅其他客人尽兴,只是一个轻巧的转身,就把周关林牵着的女舞伴给顶出去了,然后用豪迈的舞姿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周先生,我有一件物品想委托你们公司举行一场拍卖会,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啊?”
周关林很快听出了大岛美慧的口音来,她的中国话还是有一点问题的,“原来是宴会的主人啊……深表荣幸。”
大岛美慧又是咯咯地笑了一嗓,“看来我的中国话永远也达不到正规标准了……怎么样?周先生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周关林想象力也十分丰富,“哦,日本军队在二战时期从中国掠夺、收刮了许多有价值的古董和文物,你是不是也有几件传家宝啊?”
大岛美慧并不生气,“我们的前辈犯下的罪过,你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这一点我可以理解,周先生。”
周关林其实没有排斥她的意思,便像一只羊一样温顺起来,“东西可以先给我看看吗?心理也好有个底。”
大岛美慧说:“这件物品很特别,暂时还不能给你看……我也不急着出手,我们慢慢相处,需要你的帮助时,你可不许推辞哦?”
周关林怀抱着异国美女,心里也是甜滋滋的,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了,“这样也好,先交朋友,后办事。这也是中国人的一贯做法……”
两个人正得意时,一个戴着大灰狼面具的高个子冲过来,十分灵巧地把大岛美慧从周关林怀中夺走了,这个大岛美慧就像流星一般不停地在男人眼中一闪而过,这种自由选择式的舞会让大家体验到了什么叫神秘,什么叫做无所适从……只有快乐的笑声才能施放出积压心底的压抑,可以使疲劳的身心解除禁锢,如同自由飞翔的快感溢满酒杯。
可是突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让这种快乐暂时停顿了一下,那就是一个女人大喊声:“哎呀!我的项链不见了……”
后来有好几个女子都说,自己的贵重头饰不见了。于是大家不得不停下来,打开明亮的灯,帮助丢失者去四处寻找。张汉磁刚才在阴暗的霓虹灯下,一个转身之间,仿佛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他当时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现在出了这种事,就更加断定那个神通广大的文月轩来过这里。
事情比主人想象的要好,丢失的项链一件件地从地上找到了。潇擎柱有点生气了,“这是什么人在搞恶作剧啊?今天是我们开心的日子,那位神秘的朋友,请高抬贵手,不要再捣乱了?”或许这个时候那个搞恶作剧的家伙早就离开了现场,他又对大家说:“停下来,休息一下也不错,正好欣赏调酒师倒香槟的表演……”
大家的气氛很快恢复了正常,都往一个大餐桌上聚拢。前面那张大餐桌上摆放着几十个高脚杯子,像一座塔山一样垒起来,给人以坍塌的危急感,等一下那个调酒师就把特大号的香槟酒瓶子打开,站在椅子上,从杯塔顶上的一个酒杯倒酒,把下面每一个杯子都倒满,这也是需要有真功夫才行。
大家期待着调酒师出场,近百对男女排成两排把脸转向通道口。那个北京城里出了名的中年调酒师在白色衬衫外面套上了一件黑色的马甲,与黑色的裤子很匹配,看上去精神百倍。站成两排的男女嘉宾有节奏地拍着手掌欢迎他出场表演。
其实调酒是他的强项,论倒酒是他的业余爱好,桌面上的两座高脚杯塔都是由一百个高脚酒杯垒起来的,调酒师根本勾不到顶,有一个服务员就搬来了一把椅子,如果站上去就可以顺利地做倒酒的动作了。他为了激起现场的浓烈气氛,把鞋子给脱了,这也罢了,他紧接着又把袜子给脱下了,这就显得幽默滑稽了,激起了一片笑声来。
说来倒满这个酒杯塔不光是技术活,还需要有点体力才行,大家看到服务员捧上来的特大号香槟酒瓶就知道了,一瓶足有十几公斤重。调酒师接过特大号香槟酒,向贵宾们展示了一下,猛然间启开了瓶盖,声音大得像炮声一样响亮。酒沫子从调酒师的指缝间喷出了无数道白沫,大家兴奋地惊叫起来。等酒沫子平息了,调酒师才把酒瓶倒置,口子对准最上边的一个杯子不停地往下倒,金黄色的香槟酒液像是瀑布一般溢出来向下流泻,酒从顶部开始斟满的场面煞是壮观,一瓶见顶时,第一座杯塔里的杯子刚好斟满,显示出调酒师的深厚功底来,“请贵宾们不要着急,给我三分钟时间,我把另一座杯塔也给斟满……”
大家看着快节奏的表演,掌声一浪高过了一浪。最后调酒师从一个盛满美酒的杯塔顶上取下一杯,“这第一杯当然要献给今晚的主人潇擎柱先生!”
潇擎柱就很配合地走出来把酒杯接了过去。接下来,调酒师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这个杯塔拆不好会全部倒塌的,只有他才知道如何拆解它,他一丝不苟地为每一位嘉宾送一杯美酒,嘉宾们也向他表示崇敬之意。
大家手持一杯美酒,人群中还有服务生手捧西式菜肴让贵宾们享用。这是一种很时尚的交际方式,参加这种活动,会结识很多各行各业里的重量级人物,运气好了会为自己的未来创造不少难得的机遇来。
男女们喝着美酒,寻找各自臭味相投的人攀谈着,晚会的情调特别浓郁,如果没有人搞了扯女士项链的恶作剧,可以说本次party举办得非常成功了。
这一闹腾就过了十二点了,嘉宾们纷纷离去,走之前都来向主人告个别。他们都是坐自己的小车来的,只要一招手,瞬间就可以消失了。
这些人里,只有张汉磁不会开车,潇竹儿早就打算送他回去了,“你早些学会开车吧,不然会被这个时代抛弃的……”
潇擎柱挽留他说:“汉磁啊,不然就住在这个酒店里吧,我给你开一个房间就是了。”
张汉磁连忙谢绝,“我回去还有一些事情料理,不能陪你们了……”
大岛美慧有意识地说:“哦,你说我们两个住在这里?不,我一个人住下,擎柱一个人回别墅去……”
擎柱就指点着她说,表示说不给自己面子。张汉磁觉得,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要向他表明他们没有住在一起,也就是还没有同房过。
竹儿很快开来了自己的红色宝马车,张汉磁向两位告别后上了车。在车上,张汉磁有满脑子的疑问,到底是什么人搞的恶作剧呢?那个模糊的身影也渐渐地清晰了,难道那个骨瘦如柴的家伙真的是文月轩?他为什么要来到这种场所,而且来这一手?显然拉下电闸是为了赢得逃跑的时间,可是混进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张汉磁下意思地对手握方向盘的潇竹儿说:“你哥哥和那个大岛美慧认识多长时间了?果真是网恋成功者吗?”
竹儿的情绪完全被今夜浓烈的气氛所沉浸了,若不是在开车会倒在他的怀里,“谁说的清楚啊,不过他们的确是从网上相识的……”又斜视了他一眼反问:“你是不是觉得网恋特别刺激?要不我们两个也上网聊天吧,一年半截的也不见面,你说这该有多浪漫啊?”
张汉磁显然想到的不是问题的本身,而是事故里面包含的可能性。张汉磁淡然一笑说:“我可没有这个雅兴……你哥哥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日本人啊?”
竹儿得意地说:“所以说嘛,这世上什么样的奇迹皆有可能发生……”又追问他,“怎么,你对日本人还抱有成见啊?那都是他们的祖宗做下的孽,跟他们的后人没有什么关系吧,这笔血债好像不应该由他们的后代来偿还吧?”
张汉磁把头扭向车窗外,“我也没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事情有些怪怪的……你看过陆川导演的《南京,南京》吗?两国之间有这样残酷的血腥历史,他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我想会多少有不和谐的味道。”
竹儿摇头说:“我哥哥十几岁就去了美国,满脑子都是美国文化内涵,和你我不一样,从小受到抗日文化的渲染,他们如果能结合,会跟平常人一样幸福,你就不用操心了吧?”
张汉磁呵呵笑道:“你说我管得着他们两个的命运吗?只是说说而已,你可不要回去跟他们说三道四的哟~”
竹儿嘻嘻一笑,“就是嘛~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填饱了肚子说人家不好可不对哟?”
说话间,车已经驶进了小区比较狭窄的道路上,竹儿便放慢了车速小心行驶。张汉磁望着车窗外,不经意间看见一栋小区居民住宅楼上有黑色的物体在运动,难道眼前是一道幻影吗?他揉了揉眼睛,断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是飞贼在爬居民楼,而且那栋楼就是自己居住的剧团宿舍。张汉磁并没有做声,小声对竹儿说:“就在这儿停车,你看那边,有爬楼的窃贼,你上去把剧团里的人都给我叫醒,我在楼下堵截这个飞贼……”说着把住宅楼的钥匙递给了竹儿。
竹儿顿时紧张起来,酒也被惊醒了,“俗话说:贼要驱逐,不可强捉。你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我担心你会出事?看那个家伙身手多敏捷,本事一定不小,要是身上带着什么刀枪之类的凶器,你不就危险了吗?”
没有时间了,张汉磁推了竹儿一把,“快去,这个家伙眼看就要撬开门窗了……”
于是两个人分头行动,竹儿匆匆奔向那栋楼上的宿舍,张汉磁则悄然绕到楼房背面,等待那个飞贼被宿舍里的人打出来。
事情正如张汉磁所预想的那样,那个一身黑装的飞贼刚撬开门窗爬进去,里面的灯就亮了,伴随吵杂的吼叫声,那个家伙很狼狈地窜了出来,手脚灵敏得像一只猴子,爬下楼的速度相当快,看来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要是一般的窃贼早就失手掉下楼来了。
这个飞贼刚一落地,张汉磁像一个幽灵一样站在他的身后,轻轻拍了一下那个飞贼的肩头,那个本来很灵敏的身体,突然僵硬下来了,而且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只是轻轻地扭过脸来说:“兄弟,都是道上的人,放过我一码吧?”
那张脸是用黑色尼龙袜套着头的,只有两只眼睛畸形地露在两个细小的口子外面,很难分辨是谁。张汉磁从对方的体形确定他不是文月轩,便有一点泄气,但还是要把问题弄个清楚,于是出手要撕开对方头上的丝袜,可是对方十分灵巧,一个躲闪让他落了个空,紧接着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格斗。这个飞贼爬楼的本领不小,可打斗的能力很一般,几招过后就显出了败相来,张汉磁已经跟文月轩和高灯那两个高手交过手,经验也丰富了许多,他趁对手疲于招架时,没有给他丝毫的反击机会,双拳连连击打对方的各个要害部位,在对方露出一个空当时,猛然一起脚,把这个飞贼踢出了五六米外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竹儿带着蒋保得等人冲下楼来了,捉贼声四起。张汉磁冲上去要从倒地的飞贼口中得知一些线索,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从黑暗的角落飞来了几把飞刀,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躲闪,就这么一点工夫那个倒地的飞贼一个就地打滚儿消失在夜色中了。
张汉磁忙停止了脚步,对大家说:“不要追了,小心有埋伏,这些人绝不是独行做案,都是分帮结派的……”
竹儿上来查看张汉磁有没有受伤,一边埋怨说:“我不是说了,这些飞贼只能驱逐,不可强追,你就是不听,多危险啊?”
乔费笛走过来说体恤的话语,“没有受伤就好啊……这个飞贼已经来过了,你说怎么就又来了呢?”
她穿着睡衣的样子透着女性的妩媚,在昏暗的路灯下也可以感受得到。这倒让竹产生了厌恶情绪,把她扶着张汉磁的手支开了,“你们这里到底有什么宝贝疙瘩?怎么就屡遭飞贼侵袭呢?我觉得你们每一个人都十分可疑……”
张汉磁冷静下来说:“没事了,大家都上楼去吧?”
乔费笛上来说:“要不要报警啊?”
蒋保得却说:“贼都跑了,报警有什么用,警方又不能十二小时守候在这里,这些飞贼,只要目的没达到,下一次一定还会来的。”
张汉磁有些讨厌这个蒋保得了,立刻堵住了他的嘴,“行了,不要再说了,还嫌不够乱是不是?”又安慰那些受惊的孩子们说:“没关系,从明天起,我每天晚上都和你们在一起。”
孩子们就簇拥过来围住了张汉磁,“叔叔,叔叔……”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