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就好了。”泽兰阴沉着脸看着在寝室门口啄食的鸡。像是感受到了饲主不愉快的视线一般,一只小母鸡支起脑袋向泽兰这边瞅了瞅。
虽然泽兰的等级提升了,但是校方没有给予他任何关于更换寝室的通知,于是泽兰还是住在原先的F级专属小木屋里。好在新一届的新生里没有F级,所以暂时不会有人和泽兰争抢领地。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泽兰都没心情喂鸡了,于是鸡们也就跟着挨饿。
日落时分,一道纤细的人影停在泽兰的寝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泽兰打开门来,微微一怔。他没有料到,学校战斗力第一的夕夜学姐会忽然登门拜访。
夕夜黑发飘扬,一双机械眼闪着微光,冷艳逼人的气息让附近的鸡都不敢靠近。
“我来是想把司徒生的信转交给你。”夕夜将一封信递给泽兰,“暑假时我碰巧遇到了司徒生,他就把这封信给我了。”
泽兰并没有很快接过信,他静静地凝望着夕夜,不知在思考什么。
“有什么问题?”夕夜眨了眨她的机械眼睛,声音里不带丝毫起伏。
“没什么。”泽兰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信。虽然夕夜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但是泽兰还是觉得司徒生让夕夜转交信件实在有些奇怪。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司徒生和夕夜已经亲密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和司徒生很熟吗?”最终,泽兰还是皱着眉头问了出来。
“不算。”夕夜说道,“但他信上的内容我都看过。”
都已经到可以检阅私人信件的地步了,怎么不算很熟?不过,和学校战斗力第一的战神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大概也是好事。
泽兰看了夕夜好一会,才低头去拆信。
材料特殊的信纸附带了语音功能,泽兰按下开始键,司徒生的声音立刻传来。
“泽兰,暑假还开心吗?当你看到这封信却没见到我本人时,那就说明我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信件的开头格外惊悚,司徒生的声音也十分沉重,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四周的空气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十度,泽兰和夕夜同时陷入沉默。
“好!开头很有创意!”泽兰忽然热情鼓起掌来。
他望向夕夜,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你觉得呢?”
夕夜看泽兰一眼,蹙眉不发一语,一双散发着微光的机械眼不知在酝酿怎样的情绪。
“你不要问夕夜太多问题,她仅仅是帮我带信给你的信使,其他的她都不知道。”仿佛知道泽兰会如何思考似的,司徒生加上了这句解释。
虽然说着令人震惊的话,但是司徒生的声音却是格外平静的,仿佛他只是在信中描述天气的冷暖好坏:“聪明如你,大概已经猜到我独自前去与司徒偃会面了。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有听从你的忠告。但我觉得这是我们司徒家的事,我必须站出来和二哥见一面才好。这封信是我临行前写下的,我也知道,与司徒偃的会面将凶多吉少,他一直都很讨厌我,恨不得能杀掉我。但是学校中有不少学生遭受到红魔旅团的袭击,我实在没法坐视不管。我总想着,如果二哥杀了我,会不会就真的没那么讨厌机械了,也不会总和机械师过不去了。只要牺牲有意义,那死亡就不可怕,或许我的想法有些天真。”
泽兰捏着手里的信件,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低下脑袋,陷入沉思。
而夕夜听到这里,面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信件中忽然出现一个很长的停顿,停顿之后就又是司徒生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司徒生的声音不再平静,一股浓郁的悲伤透纸而来:“曾经的我侥幸逃脱了死神的怀抱,现在,是我将命还回去的时候。我不会告诉你我究竟去了哪里,你也不要来找我。泽兰,很遗憾我们以后不能一起上学了,不过我真的很高兴能够遇见你。我真心祝愿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强的机械师。如果有机会,就打败二哥为我报仇吧。感谢你引领我进入机械师的世界,没有你,我想我一定不会笑着写完这封信的最后一句。”
语音说完最后一个字就戛然而止。泽兰和夕夜静静地站着,五秒过去了,两个人都没有动。
最后还是泽兰慢慢将信叠好装进口袋。
“你打算怎么办?”夕夜出声询问。
“我要去找司徒生。”泽兰说完,转身就进了房间,拿上武器黑可可。既然夕夜只是个信使,那就没必要让她知道太多。泽兰无法告诉夕夜,司徒生是全机械体,一旦和能让机械瘫痪的司徒偃对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真是太冒失了!”泽兰回想起信里的内容,实在有些气不过,于是恶狠狠咬牙,掏出口袋中的信纸用力扔在地上,连踩好几脚,“让你不要去你还偏去!”在夕夜诧异的目光下,泽兰又捡起地上皱巴巴的信纸,撕碎了再扔到地上继续踩。
“因为司徒偃反对机械化,厌恶全机械体你就心甘情愿跑去当祭品这种事实在太冒失了!司徒偃为了干扰机械师们的行动甚至组建了一个实力不弱的旅团,他把反对机械化当做一项事业去认真地经营,又怎会因为你一个人的牺牲而停止啊!你即便是死,充其量也不过是红魔旅团成就史上光辉的一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没有!”泽兰龇牙咧嘴地举着黑可可,一个人对着空气张牙舞爪了好一会。
夕夜依然沉默地站在一旁,观看泽兰兴致高昂的自言自语。
“该如何找到司徒生的所在地……所在地……”泽兰咬着大拇指来回踱步。
按理说,当司徒生遇到危险的时候,泽兰会通过体内编码有所感觉,可是这几天泽兰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你知道司徒生把这封信给你后,去了哪里吗?”踱步中的泽兰忽然扭头问夕夜。
“他去找司徒偃了。”夕夜回答道。
泽兰忽然停下步子,凑近夕夜:“有没有可能他最后没去?”
“我觉得没有这种可能。”夕夜说。
“也是……如果最后没去的话,他就不会写这封信,也不会整个暑假都不和我联络了。”泽兰兀自思索着。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呢?体内的主人编码没有任何反应,而司徒生的具体位置又无从得知。
“先去问问司徒博士,看他是不是知道他那两个脑子不正常的儿子的动向……”泽兰摸了摸下巴,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拨打司徒家的号码。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一股电流从生命钢铸成的左腿处直蹿而上,留下一阵强烈而迅速的刺痛。泽兰猛地单膝跪倒,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左腿。
“你怎么了?”夕夜关切地询问。
泽兰维持着捂住左腿的姿势,黑圆的眼睛一时间失去了焦距。
“机械之心被摘除了。”泽兰面无表情地呢喃着。
那一瞬间,他通过编码感受到机械之心传递过来的强烈信号。信号是由零零散散的画面组成的,司徒生体内的机械之心被人摘除,然后被放进一个黑匣子中。但是这些短暂的画面并不能告诉泽兰脱离了机械之心的司徒生究竟在哪里,也无法指明机械之心的具体位置。
将机械之心从司徒生体内摘除的,十有八九是司徒偃。他居然能对自己的弟弟做出如此残酷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司徒偃怎么会知道司徒生体内有机械之心呢?
“司徒偃发现了司徒生的秘密。”泽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依然在呢喃,“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眼中的焦距一点点恢复,泽兰开始冷静思考。他看了看夕夜,忽然扛着黑可可向前迈步。
“慢着,你要去做什么?”夕夜及时叫住了泽兰。
“去司徒家找司徒博士,看看他是否知道司徒偃或者红魔旅团的大本营在什么地方。”泽兰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他不知道,也希望他可以给我一点帮助。”
虽说泽兰拥有可以控制机械之心植入者的主人编码,但是机械之心这么重要的宝贝,落在司徒偃的手里还是有些麻烦。何况司徒生生死未卜,泽兰不想继续耽搁。
“如果你知道司徒偃在哪,你会去找他吗?”夕夜又问。
“当然。”泽兰回答得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