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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姑娘,所有的记忆都成为了秘密。或许我们还见过面,只是因为在过往的人群中我分辨不出她的模样。

不知为何这秘密停留在我的心里很深刻,而我却只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情景之中才能够回想起来。每一次的回想都让我感到困惑。我总是想在本已真相大白的一切里寻找到什么,结果我总是无所收获。而越是徒劳越是想要挖掘。

在昏暗的路灯下行走许久,我们终于发现前面是一片光亮。在一片黑暗之中寻找到光明的时候被催眠的意识也马上苏醒过来,我们的步伐明显加快了许多。余良兴奋道,“前面是什么好热闹?”

“那肯定是夜市。大晚上的不是出来玩就是出来找吃的,我看这破烂地方只能是卖吃的了。”我说。

再环顾四周时,发现这里是一片工地,工地上已经是一栋栋大楼拔地而起,看来这第一期工程是要结束了。抬头看时还能够发现在大楼的高层还有零散的灯光,这应该是在赶工期而在晚上作业。蓝色围栏上印有“中建三局”四个白色大字,在淡淡的灯光下很是明显。

余良指着那四个大字问道,“那中建三局是国企吧?”

“是啊,那不有个中字嘛。”我说。

余良又问道,“你看,这个三局我们学土木工程的毕业后能不能进去?”

“这是国企啊!要想进去首先要有本事,然后还要有一定关系的。”我讲解道。

余良说,“本事最重要了,只要有本事就能够进得去,没有关系又有什么关系。”

我说,“现在关系最复杂了,关系没搞好搞不好要抓去坐牢的。那谁谁**不是被抓了嘛,居然是被他司机举报的。你看,这就是上下级关系没搞好。那谁谁吸毒被抓了,是他朋友举报的。你看,这就是朋友关系没搞好。”

余良强调道,“你这是扯远了,我说的是这中建三局呢。”

我说,“哦。你爸就是靠房地产发家的嘛,你通过跟你爸的关系直接进公司还着什么急。你看,我还可以通过我跟你的关系一起进你爸的公司。所以说,关系最重要了。”

“不一样的,我爸那是私人企业,我想进国企。”余良说。

我反驳道,“国企怎么了,那么多人挤得头破血流的,最后也只是说出去有面子些,其实都一样的。”

“国企有编制啊,工作轻松,待遇也好。”余良说。

我又反驳道,“选择了编制就是选择了平凡。你也知道,那些成功的人都是不走寻常路的。”

不知不觉,我们就来到了这片光亮的地方,果然这里是在卖夜宵。在这条小路的两边摆满了各种卖夜宵的摊子。余良看见可以吃的东西,往往会说自己很饿。于此相似的是,我一听见“饿”字就会觉得饿。果然这一次也不例外,余良依然语气坚决地说一个“饿”字。我也不例外,听见了“饿”字身体马上就有了反应。很快,我们的意见达成一致,要去买些东西吃。

作出一个决定似乎很容易,要在许多选择之中作出一个选择对于我们来说却很难。我们走遍了整条街,又往回走,这般走了几遍都无法作出选择。我想,人之所以不知道选择是因为在选择中失去了自己。

有老板娘见我们这般无奈向我们招手,在这招手之中我和余良的意见又达成了一致。很快,我们向老板娘的摊位走过去。老板娘的摊位也很别致,居然是一辆货车。他们将货车的一面拆下来,然后在货车上摆好炉灶就像是一家有门面的小型餐馆了。

这小摊卖的是麻辣烫,我和余良随便夹了些菜。老板娘见状道,“夹些当归,男孩子吃当归最好了。”

余良问道,“当龟,在哪里?”

老板娘指着一个框框道,“不就那么,那白色的就是。”

余良惊讶道,“就这,这怎么跟土豆似的。我还以为是乌龟的龟,我说怎么连个壳都找不到。”

“你这也太丢人现眼了,连当归都不知道。”我又对老板娘笑着道,“那女孩是吃什么好?”

老板娘回答道,“山药。女孩吃山药最好了。”

余良又问道,“三药,哪三药啊?”

我解释道,“就山药,愚公移山的山。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太丢人了。”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中药嘛。”余良又问道,“这中药怎么也可以当菜吃啊?”

老板娘说,“许多食材本身就是中药,吃了对人有好处。那大蒜,洋葱,姜什么的都是中药嘛。”

我们将选好的菜交给老板娘,接下来就是一刻钟的等待。老板娘将食材一同扔进小锅里,熟练地拧开煤气灶的开关,在一瞬间火光亮起。确保自己选的食材都已下锅后我们转身看对面的工地。余良在这时感叹道,“几个月以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地,现在都是高楼。这个世界来得太突然了!”

我没有余良的这般感慨,我最关心的是正在锅里煮着的食材,一想到揭开锅之后的美味我就认为这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至于余良能够有这番感想也纯属是食欲将要被满足之前的多余感慨。许多人就是这样,总是在不能满足之前抱怨世界的种种不好,满足之后想想其实这世界还挺好的。所以,要增加幸福指数就是要给予满足。我跟余良的不同在于我还有惦记。惦记跟满足又不一样,有的人虽然不能满足,但在心里总是幻想出一种美好的东西来制造幸福。所以要增加幸福指数的另外一条途径就是要让人学会信仰。

当我表达完所想的观点的时候,余良说道,“你最关心的应该是锅里的食材是否卫生。你看,前面就是工地,距离又这么近,一起风就满天灰尘的,这食材上面肯定沾满了灰尘。待会你吃的不是麻辣烫了,是水泥。”

这时身后的老板娘喊道,“你们的麻辣烫弄好了。”

余良转身接过麻辣烫坐在一旁吃得很是起劲,而我却迟迟不敢入口。“水泥”两个字不停地在我的脑中围绕,每当我夹起筷子往嘴里送时,这两个字在脑中的作用就更为强烈。这不得不让我陷入尴尬的心理之中。当着老板娘的面,我又不敢将麻辣烫倒掉,况且我也实在是很饿,在作料浓香的刺激之下我勉强吃掉一些。

余良边吃边问道,“你在这里摆一天能赚多少钱?”

老板娘顺口答道,“也不多,两三万吧。”

余良惊讶地吐出嘴里的面条道,“两三万人民币吗?”

老板娘轻描淡写道,“不然呢,总不会是冥币吧。”

余良解释道,“不是。中学的时候,老师总是强调要记得带单位,没带单位只有数字是不给分的。这也成了我的习惯,总是喜欢帮别人带单位。”

老板娘说,“哦,你们这也算是职业习惯。我不光是卖麻辣烫,水果也卖。在你们学校,我有四五个摊位呢。”

余良怀疑的语气道,“那么多,那忙得过来吗?”

老板娘解释道,“这简单,请人帮忙啊。”

“他们傻啊,不自己单独干。”余良说。

老板娘说,“他们也是没办法,没有摊位,只能是帮别人打工。”

余良又问道,“那你怎么能搞到这么多摊位?”

老板娘说,“我有亲戚在你们学校。这年代的,出来做事靠的就是关系。”

余良低头夹菜道,“也是,也是。那你们生意也不可能这么好吧。”

老板娘说,“别看这地方离你学校远,你们学校有不少人过来吃呢?”

余良怀疑道,“不可能,这么远,哪有人过来?”

老板娘指着隔壁的摊位道,“你看,那边吃烧烤的都是你们学校将要毕业的学生。”

我马上转过去看,只见满是帐篷,在帐篷下面都是在喝酒的青年。帐篷上挂上了许多灯泡,照得通亮。一个胖子正在烤架上烤着肉串,在他身后是一个满脸枯黄的妇女在帮忙。烤架前有一台大型电风扇,在光亮处还看得见都是被电扇吹上去的油烟。在烤架旁还一块竖立着的招牌,上满清晰写着“兄弟烧烤”四个大字。再仔细观察在里面喝酒的人群,确实都是男的。如果隔壁再开一家“姐妹烧烤”,应该会很受女的欢迎吧。这就是所谓的品牌效应,我暗想。

余良不禁感叹道,“没想到这些师兄的夜生活还真是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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