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很喜欢的一首民歌,歌词大约是这样,桃花红,杏花白,爬山越岭寻你来。本来这是情人之间的歌,但我觉得当年我和几亿个想成为生命的家伙赛跑时,似乎也有爬山越岭的意味,那种想成为一个人的女儿,那种人生的情意绵绵,那生命里的各种机缘,各种偶然的必然,各种神秘莫测,各种故事的开头都是因为我成为我母亲的女儿,所谓翻山越岭只为寻找母亲这本真的爱而来。
我的人生观里,总是提醒自己要成为一个自由,独立的女性,慢慢地觉得自己似乎也就真的成为这样的人了,可是那种人性中与生俱来的依赖,那种希望被爱的需求,那种无论走到哪里,被人惦念的牵挂,其实都在母亲这里得以实现,仔细想想又觉得,所谓独立女性其实也是有点荒唐的事情。
如同世上所有的关系一样,母女关系也呈现出各种,我和我的母亲之间较之别的母女关系,母亲对我的喂养时间更长,我有四岁还在吃母乳的记忆;任何时候我因生病而丧失食欲时,只有母亲的饭菜才能勾起我吃饭的欲望;直至今日和我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最长的人非母亲莫属。上大学前,母亲尽管有了我们四个女儿,但还是为了我能安心的考上大学,从来没让我干过家务活,我一直过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母亲虽然不善表达,但我知道,那是对我的认可和鼓励,年幼时得到的鼓励是最珍贵的。那时最怕的就是母亲出差,觉得母亲不在的日子,天空都灰暗了好多,后来成家,生孩子,办公司把自己搞的不知所措时,母亲更是放下一切,来到我的身边,一直陪着我到现在,帮我操持家务,帮我打理我的孩子成长的琐事,如今我的女儿都18岁了,母亲也老了许多,不过我还是觉得母亲不在的日子天空依旧是灰暗的。
母亲一直是很坚强的女性,我是母亲四个女儿中的长女,记得年轻的母亲每天带着我的三个妹妹去上班,那景象真是壮观得很,早晨,一个二八式的大自行车,前梁的前面一个长长的座,挤着老二和老三,后面的侧座上挂一个铁制的四方筐栏,里面躺着老四,送去工厂的托儿所后再去工作;中午,回家给我做饭,打发我去上学后,再去工厂;晚上,把孩子们照旧带回来。无论寒暑,无论雨雪,这样的日子过了很多年,当时在她通勤的路上也算一风景了。
父亲在文革时受到了政治牵连,年纪很轻的时候就受到冲击,虽然没到下放和关起来的的程度,但这样的政治污点已经严重影响到他发展的前途,所以家里家外确实也只能依赖母亲了,不过母亲对父亲一直抱着崇拜,总是相信父亲一定能成为个了不起的人物,这种信念支撑母亲度过了那段很艰难的岁月,当然父亲也还一直做着平凡的人,并没有如母亲所愿,母亲现在和我们说起来总是假装很后悔的样子,说被你爸爸骗了,我以为他能成为什么作家之类的,除了惯你们,就是惯他了。我说没有这样的爱情观,哪来面对那么艰难生活的动力啊。
母亲给我做的饭不计其数了,不过有碗面是我记忆中最好吃的,那是高考的第一天,母亲起了个大早,给我做了一碗窝着鸡蛋堆满了瘦肉的汤面,那浓郁的香味像烙印一样,至今挥洒不去,对我期盼的眼神也在那晨光微露的一刻定格,那期盼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左右着我的行踪,奇怪的是,后来再怎么做,也没有那天的香,自己经常也练练煮这个面,一个是想回味,一个是看看关键时候能不能给女儿煮一碗能让她记住的面,不过,女儿总是愣愣地说,不好吃。(呵呵)看来,唯一能希望的就是这香味和眼神伴随着我的岁月越久越好。
老舍说: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我知道,我之所以像现在这样,能挥洒自己的岁月,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面对困难能心生坦然,是因为有母亲的支持才得以这样,每年在桃花红,杏花白的五月,我总要把红色的康乃馨放在房间里最明亮的地方,祝愿我的母亲和天下所有的母亲快乐,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