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得,我曾经好言相劝,你几次三番都说自己一片真心,今日竟然会说出这样一段话来?”怀玉眼中明显的露出了几分不信任。
“那是因为慕琴终于醒悟过来,泉泽殿下千金之躯,我虽说是翁主,但其实身世飘零不由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自己自以为是,一念成执。”慕琴抬起袖子掩住自己的面孔,硬逼着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营造出一个伤心欲绝的形象。
对于这番话,慕琴自己心底自然是不以为然。不过她也明白,在二十一世纪尚且还有贫富差距,更何况是在这样的一个年代,无论什么都以门楣出身为定,如果是寻常的官宦子弟倒也罢了,凭借着荣国公女儿的身份,自然是不成问题。可是如果恋慕的是当今的皇子,那就无疑是自己玩火自焚了。
怀玉唇角微微上扬,很快又不见了踪影,半晌,她才点了点头,“如果你能够遵守誓言,我们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她站起身子,不咸不淡的回望了慕琴一眼,“只不过……你若胆敢再纠缠不休,可就千万别怪我不客气了。”
“公主放心,慕琴以后绝对不会再去打扰燕王殿下了。”慕琴假意叹了口气,面容十分的惆怅。
其实怀玉公主之所以如此严厉的不允许这个慕琴翁主靠近燕王,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只是寻常的表达爱慕之心倒也罢了,无奈这位翁主做的实在是十分过分,怀玉作为泉泽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自然是难免要护着自己这个弟弟,免得毁损了清誉。
怀玉推门而去,慕琴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解决了这一桩事,以后才会有一段清净的日子过。慕扇显然在外面已经占了一会儿了,此刻泪眼汪汪的走了进来,低声说:“姐姐,委屈你了……你明明那么喜欢燕王殿下。”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姐姐早就已经不喜欢这个人了。”慕琴低低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慕扇的肩头以示安慰,这些不过是儿女情长的事情,如今最重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虽然在这个身体之中重生没有多久,但是总的来说,慕琴对这些还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当今天下虽然说是被雄才武略的君王一统,然而底下的诸国却并不安分,于是乾武皇帝只能动用更为严苛的律法来要求这些诸侯。
乱世之中当然该用重典,可是如今天下看似已经一统,其实却是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十年的时间,帝国的统治看似是坚不可摧,可是依然有沉疴之疾,否则这些翁主世子也不必被送到帝都来了。
自己和慕扇不过都是弱女子,被送来王宫之中作为荣国公用来表示忠心的棋子罢了。然而乾武皇帝的心腹大患却正是这些在地方之上称王的王公们,也正因如此,仗着这一层原因,那些帝都出身的门阀千金地位虽然不如慕琴姐妹身份尊贵,却也敢公然羞辱她们二人。
这些看似微小的事,其实从某种方面而言,也算是透露出诸侯国与帝都分庭抗礼的暗流斗争。
从前慕琴软弱,慕扇更是幼不更事,两个人遇到什么事也就是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慕琴的眼神一冷,既然上天给了自己一次机会再活一次,那么这一世,她一定不要过得很从前一样。
“翁主这不是好好的么?可是吓了奴才一跳呢。”姐妹两人才坐下来歇了一会儿,屋外就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扇儿探出头去望了一眼,立刻缩回了头,低声说:“姐姐,那是……是帝君身边的安德公公!”
慕琴微微蹙眉,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妙之感。虽说自己住的地方还是皇帝赏赐的,可是帝君除了在最初的一次召见过自己之外,其余的时间根本就是将她们姐妹二人置之不顾罢了。更何况面对这样一个生杀予夺的人,就连慕琴都有些觉得麻烦。
“帝君听说翁主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所以特意命奴才过来瞧一瞧,既然翁主没什么事,奴才也就能放心回去付复命了。”不愧是在帝君身边伺候的人,安德说话滴水不漏,一张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仿佛见了慕琴安然无恙,真心实意的为她开心一般,“两位翁主就好好准备一番吧,明晚帝君要设宴芙蓉园,奴才就顺便通报一声,免得那些狗奴才不上心。”
“有劳公公走着一趟。”慕琴拉了一把还在发呆的慕扇,恭敬的给安德行了一个礼,记忆中应该是这样的没有错,只是慕琴在现代社会呆的时间长了,自然是有些不适应,蹲下去的时候晃了一晃,好在安德也没有在意,只当她是身子虚弱,乐呵呵的扶了慕琴一把,“翁主真是折煞奴才了,快快请起才是。”
“公公伺候陛下劳苦功高,受这一礼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慕琴与妹妹都是第一次参加帝君所设的宴会,内心惶恐不安,还望公公指点才是。”
慕琴温顺的笑了笑,俗话说得好,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这位安德公公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能从他这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自己心里就不会这么惴惴不安了。
安德眼中闪过一缕诧异,这位慕琴翁主在宫中也算是出了名的无用,最荒唐的事就是竟然缠上了燕王殿下,让那位素来以聪颖著称的小王爷都避之不及。安德也曾和她见过一面,不过也觉得尔尔,今日怎么却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到底是宫中成了精的狐狸,安德笑了笑,“翁主不必多虑,其实不过就是寻常的家宴罢了。明日是请各位公侯的世子翁主齐聚一堂,帝君也知道你们在宫中闲来无事,想必乏味,所以才特意安排了这一场晚宴罢了。”
慕琴不易察觉的蹙眉,然而安德说话滴水不漏,慕琴也不好问的更明显。就算他说这只是一场寻常的晚宴,慕琴心底终究还是觉得不妥。
入宫至少也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了,乾武皇帝一直对他们不闻不问,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说为了让他们解闷而特意举办一场晚宴。更何况,慕琴心中不禁有些鄙夷,这种晚宴不知道能解的了什么闷,只不过徒增无趣罢了。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安德之后,慕琴也干脆不再去想了,这种事情还是兵来将挡的好,想得再多也没有用。
“姐姐,你说帝君举办晚宴,我们明天穿什么衣服去啊?”扇儿倒是开心的很,打开衣柜四处翻拣着里面的衣服。时不时的还拿出几件往慕琴身上比划,兴高采烈的样子。
慕琴挑了挑眉,发现自己姐妹两虽然是俘虏的身份,不过看上去日子过得倒也不赖。这里头的衣服琳琅满目,虽然说不上每一件都华丽多姿,但是触手便知绝对不是寻常的衣料。看来这位乾武皇帝对这些翁主们倒也算不上是苛待,可是……留着她们,到底有什么用呢?
看了几件衣服过后,慕琴的性质渐渐的也便消散了。毕竟这里的衣服虽然新奇,但是到底和慕琴自己穿习惯的截然不同,也不能像慕扇一样一件件的搭在自己身上,乐呵的装着圈子。
慕琴在一边看着直摇头,也罢……其实扇儿不过是个才十四岁的少女,要是在她那个年代,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大的烦恼也应该是没有好看的衣服,周末是去哪里逛街而已,哪里像是扇儿,已经在深宫之中担惊受怕了这么久。有这样的一个晚宴,让她开心一下也是好的。
可是这个宴会,当真就像是安德所说的那么简单么?慕琴心中思绪转了又转,然而终究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觉得脑海之中一阵绞痛。开来才刚开始适应这具身体,有很多东西磨合得还远远不够好。
出门之前,连儿先替慕扇好好的梳妆打扮了一番,一头青丝用一只琉璃簪子绾住,再略施胭脂薄粉,慕扇原本还显稚嫩的面孔此刻看上去顿时看上去竟然有几分美艳了。
乾武皇帝设宴的芙蓉园位于皇宫内功的深处,亭台水榭之上轻纱笼罩,里面坐着为数众多的乐师吹拉弹唱,丝竹悦耳,靡靡之音。四周有十来座桌椅一字排开,慕琴与慕扇在内侍的引导下入座后便沉默不语,静静的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因为是乾武皇帝亲自设宴,这些在帝都之中作为人质的世子与翁主们自然不敢来迟,主座上虽然仍旧空无一人,然而底下的人却已经坐满了大半。而且所有的与会之人显然都细心装扮过,个个鲜妍飒爽。
慕琴却不知怎的,总是想起自己曾经听过的一个故事,名唤鸿门宴。趁着四下无人,慕琴悄声对慕扇说道,“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紧紧跟在我身边,而且最好谨言慎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万万不要引起人家的注意,知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