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官怜儿生前斗不过你们,死后也必定会化作厉鬼让你们好过!”
一间阴暗破旧的房中,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人被绑在墙上,仔细一看,她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身上的衣服也是一道道血痕,此时她目光含恨的看向身前的两位华衣贵服的女人。
“哦?是吗?那还真是让虞妹妹给猜中了,想来上官姐姐你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要是就这么死了,那还不化作厉鬼折腾姐妹们,所以啊,妹妹就帮你请了个法师,一来好替妹妹们消灾解忧,而来呢,也是为了姐姐好,好好超度姐姐,让姐姐早日投个好胎。”
立在前头的一位身着艳红绸缎的女子盈笑着缓缓道出话来,眼里却笑意全无,只有深深的怨恨以及得意的神色。
“虞儿你……”
话还未说完,上官怜儿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大半衣裳。想不到她如此信任的姐妹,今日会这般对她,她不禁冷笑,其实她早该知道,在这关家之中,哪还有什么情谊可言。
被唤作虞儿的女子有些骇然,看着上官怜儿满是鲜血的嘴,她吓得退后了一步,颤颤地跟立在前头的女子说道:“温姐姐……”
“怕什么!你连之前的事都敢做,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红衣女子偏过头喝斥了一声,又转过头对旁边的一个贴身丫鬟说道,“把东西拿过去给她喝了。”
“是。”丫鬟应了一声,端着毒酒瓶和一个瓷杯走到上官怜儿身前。
上官怜儿看着眼前的毒酒,不禁哑然失笑,恍惚间似乎又见到了初遇他的时刻,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他的月牙白长衫上,他只是温文尔雅的一笑……那一笑就此夺走了她的心魄,她觉得自己好傻,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做了这么多,终究除了那一笑就不再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上官夫人,请。”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一脸漠然的丫鬟,淡淡吐出话语,“解开绳子,我自会喝。”
丫鬟闻言,把盘子搁置一旁,抬起手拿出袖中的匕首,割断了绑在上官怜儿手腕上的绳索。上官怜儿冷笑,那明晃晃的刀身闪着冷光,她是在告诫她不要耍花招吗?上官怜儿神情有些忧伤,事到如今,她难道还怕死?早前若不是为了宫本渊祁,她早就被那些妒心所诱的女人害死了。
宫本渊祁……我爱你一世,你却忘我一世。
上官怜儿倒了杯满满的毒酒,没有丝毫犹豫就饮下了肚,将空杯随意掷在墙角,她又拿起盘中的酒壶,边笑边喝,仿佛肚里渐渐传来的绞痛并不存在。
身着华衣的两人蹙起眉,眼前发狂的女人拼命的喝着毒酒,看来一心求死。
两人对视一眼,举步缓缓走出这阴暗发着霉味的房间,身居房外的一个黄袍道士一脸媚笑,两瓣八字胡子一动一动的,他弓着身,一脸的恭敬。
“两位夫人好。”他抬起手作揖,满脸谄媚。
走在前头的温绮兰抬起眸看了他一眼,阴冷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把事情给我办干净点,知道吗?”
“是是是,贫道知晓,知晓。”
黄袍道士哈哈点头,
温绮兰和上官虞儿相视一眼,上官虞儿朝着温绮兰微微颔首,两人也不再多说,相续离去。
直到两人走远,黄袍道士才抬起头,只是他脸上没有方才的谄媚,阴寒的脸上仿佛能冒出冷气来。不做多想,他转身疾步进入房内。
上官怜儿早就因吃了毒药的原因而倒在了地上,脸上苍白的容颜和身上那触目惊心的殷虹血迹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心一怔,拿出藏在袖中的白瓷药瓶倒出一粒金色的丹药送入上官怜儿口中,心里只期望怀中的女人能快点醒来,他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躯……
“小怜……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活过来……怜儿……我的怜儿……”
“呃……”上官怜儿呻吟一声,脸上满是痛苦之情,嘴角流出乌黑的血液来。
“怜儿怜儿,你怎么样了?”韩继愁容满面,心里如刀割般疼痛。
上官怜儿缓过神来,看见韩继那张俊逸的脸上贴着两瓣假胡子,虚弱的扬起了嘴角,“继哥哥……你怎么长胡子了……”
韩继一愣,苦笑着撕下两瓣胡子,若不是这关府戒备森严,他早就提刀杀进来了,只是如果还没见到怜儿就惊动了整座关府,难免会有人更快加害与她,只是……他还是来晚了。
看着上官怜儿的嘴角又涌出一丝乌血,他心里难受万分,抬起手温柔地拭去了她嘴角边的乌血。
“怜儿,你别说话,我带你回仙山,师傅会救你的。”他俯下身作势要抱起她。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决不能。
“不用了……继哥哥,我……”话还未说完,上官怜儿吐出一口乌血,将原本沾着血液的衣裳又染成了黑色,她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她自知命不久矣。
韩继连忙放下她,心里已经慌到不行,他不能失去她。“怜儿怜儿……你别说话……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上官怜儿摇摇头,气若游丝的说道,“继哥哥,怜儿自知命不久矣……只是怜儿临死之前,有一要事相求……”
韩继拥着她弱小的娇躯,点点头。
“怜儿想……想在死后葬在仙山的白莲池边……继哥哥……你可否……可否……”
上官怜儿渐渐磕上眼,安宁的脸上挂着淡淡的一丝笑容。
韩继怔怔的看着身下的人儿,然后紧紧的拥着她,眼角一滴泪悄然无声的划过……
怜儿……你切莫害怕……师兄会带你会仙山……带你看最美的白莲……
此时,关府另一处。
“渊祁,你放了怜儿妹妹吧……”
池凤瑶推开宫本渊祁拿着汤勺的手,苍白的脸上一阵忧怜,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宫本渊祁放下手中的汤药,一声冷哼,“对那种人何需仁慈!”
“可是……”池凤瑶幽幽叹了一口气,“怜儿妹妹虽然有错在身,但她也是因为太爱你才犯下错……况且,她好歹也是你的妾侍……”
“侍妾又如何?瑶儿,”宫本渊祁执起池凤瑶的双手,神情柔和无比,轻语道:“你自是知晓的,除了你,有谁还能入得了我心?”
听闻宫本渊祁这么说吧,池凤瑶抿唇一笑,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喜悦,然又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又沉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娶她们?”
见她小脸苦闷,眼角似乎快要渗出泪来,宫本渊祁连忙将池凤瑶搂入怀中,“原来你还再为这事耿耿于怀,却不与我说,堵在心里难受。我娶她们这其中的苦你又何曾知道?就先说那个上官怜儿,身为我朝大将军之女,父亲还未得到我的准许就率自应下了这门婚事,本来还说要立她为正妻的,我不从才改为妾的。”
“那你为何不立她为妻?凤瑶家境贫寒,本当配不上你,如今前世修来福分才能与你厮守,就是为妾,我也愿了。”语毕,池凤瑶断断续续抽泣出声。
宫本渊祁自知池凤瑶这是赌气说的话,忙靠在床头,将她爱怜的搂入怀中,“你就别多想了,我会好好对你,如果不是爱你,我又怎么会冒着与爹爹闹翻的风险也要立你为正妻呢?”
池凤瑶抬起头,见到宫本渊祁眼中的柔情,羞涩地垂下了眼,却不再作语。
次日,偌大的花园里设着一处凉亭,这近夏的天气越来越炎热,温绮兰将拨好皮的一颗葡萄就往嘴里送,边上的丫鬟双手卖力地拿着扇子给自家主子扇着风,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得罪了主人,落了个没好果子吃。
旁边的上官虞儿也不做声,只是眉间总是微微蹙着,她心里隐隐地不安起来,却是不知将要发生何事,想起昨日上官怜儿怨毒的眼神,她心里就一阵后怕。
温绮兰瞧见她盯着一个地方看得出了神,脸色有些苍白,自知她是想着哪些事情,“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她尖酸刻薄的话语唤回了出神的上官虞儿,被猜中心事,她连忙慌张地回道,“没……没怕……”
“呵,”温绮兰冷嘲热讽地笑了一声,“你休想唬我,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怕别人知道么?杀了就杀了,那上官怜儿本就该死!”
上官虞儿紧紧地抿着唇不再吭声,这温绮兰有胆有谋,是个厉害的角色,要是想要除掉她还得花些心思,上官虞儿暗暗想到,若是除去了这人,就只剩下最得宠的池凤瑶了,倘若连池凤瑶都失了宠,那到时还怕她不得宠?
“夫人夫人…… 不好了!”一丫鬟匆匆忙忙的从花园的小径向凉亭跑来,仔细一看,正是昨日给上官怜儿喂毒药的丫鬟。
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温绮兰立马怒声喝道,“喊什么喊,你活得不耐烦了啊!”
“不是的……夫人,真的不好了,那个道士和那上官怜儿不见了!”丫鬟有些着急,额头满是汗水,脸色也有些苍白。今天一早,她见那道士迟迟未来领作法事的酬劳,心生疑惑前去暗牢查看,发现那道士连人带尸的都不见了,她惊觉事情蹊跷,忙赶来告知温绮兰。
“这有什么好嚷嚷的,那道士将尸体拖去埋了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样更好,省的还要给那贱@人找地方。”温绮兰不当一回事继续拨着葡萄,忽觉身上热气腾腾,看着身后的丫鬟呆呆愣愣地站在那儿,破口就骂,“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扇!”
“是。”丫鬟连忙回过神,双手拿着扇子扇动。
见状,跑来的丫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退了下去。虽然温绮兰不当一回事,但是一旁的上官虞儿却听在耳朵里,心里不详的预感越发地强烈。
不行,她不能因小失大,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可得都赖到她头上了。这么一想,她站起身,转向温绮兰:“温姐姐……今日我想起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了,先走了。”
温绮兰也不作声,只是吃着清甜的葡萄,走了也好,省的在这愁眉苦脸的坏了她的心情。
见她不吭声,上官虞儿给自家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人相续走出了凉亭,直叫那扇扇的丫鬟羡煞了,这跟错了主子还真有罪受。
“哎哎哎,怎么一点风都没有,你想偷懒是不是啊!”温绮兰怒声道。
池凤瑶自从被害得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之后,一直呆在房间里未出过门,这连带着宫本渊祁也三天两头地呆在她的房内,可见宠爱有加,不想。
“少爷!少爷!”一身着翠绿服饰的丫鬟慌慌张张穿过回廊向池凤瑶的厢房奔来,顾不上平日的礼节,推开雕花的房门而入。
正靠在宫本渊祁怀中的池凤瑶阴毒地瞪了来人一眼,一想起身边之人,连忙恢复了原样。
“什么事?”宫本渊祁将池凤瑶的身子扶正,走向丫鬟。
“不……不好了,少爷,上官将军来了!”丫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一是这上官将军来得突然,恐怕是要见那前日被害死的上官怜儿!二是,方才她一进来就见到了自家主子那阴毒的眼神,恐怕待会难免又会挨一顿打骂了。
“这时他来做甚?”宫本渊祁还没想到被害死的上官怜儿,只觉得这事发蹊跷,只是自家岳父来访,他也没有不接见的道理,连忙转身向躺在床上的池凤瑶柔声道,“瑶儿,我去去就来。”
池凤瑶虚弱的点点头,见心爱之人走出了房内,眼神瞬间恢复了以往的阴毒,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走向跪在地上不敢动的丫鬟就是一记耳光。
“下次给我长点眼睛,看见少爷在我房间你最好识相点。”狠毒地目光盯着畏畏缩缩的丫头。
翠绿衣服的丫鬟捂着被打肿的右脸,嘤嘤哭泣,听见池凤瑶的话连忙点了点头。
“起来吧。”池凤瑶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亮丽的容颜倒映在黄铜镜中,若是除去眼底的那抹算计,她可以说是没得不可方物了。
丫鬟眼明手快地站了起来,连忙走到她身后,拿起桃木梳将池凤瑶的万千青丝细细地梳着,右脸颊五个手指印通红可见。
“那个贱@人被她们两弄哪去了?”
丫鬟知道池凤瑶口中的贱@人就是上官怜儿,“回夫人,那上官怜儿昨日服毒自尽了。”
“什么?服毒自尽?”池凤瑶有些不敢相信,但随即转念一想,那上官怜儿若是死了,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池凤瑶家境不好,有次偶遇宫本渊祁两人得以相识,她对他一见钟情,之后处处设计直到宫本渊祁对她产生了爱意,她顺利进入了关家,要知道,关家是京城的首富,经营的产业不计其数,似乎在每个商行都参了一脚,近至大街小巷的布料行,远至江南的水路八珍,都有关家子弟在经营。所以她能顺利进入关家那是极其不容易的,可上官怜儿就不同了,身为护国大将军之女,备受关家二老的喜爱,曾有一时,关家二老还想把她给立为宫本渊祁的正妻,害她废了不少心思才争到了这个关家大夫人之位。如今她死了,那可真谓是可喜可贺。
“哈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池凤瑶越想越痛快,自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与她争了。
身后的丫鬟见她这般,犹豫着喊出了声,“夫……夫人……”
“什么事?”池凤瑶打开桌上的首饰盒子,不当丫鬟是一回事。
丫鬟咬了咬唇,“夫人,那上官怜儿虽然死了,但翠儿昨日听温夫人的丫鬟红儿说……”
“说什么?”
名唤翠儿的丫鬟望了望四周,压低了声道:“红儿说,温绮兰和上官虞儿请了个法师说是要做法,今天一早起来发现那法师没来领作法事的钱,昨夜也没听见什么声音,那法师就不见了,连带着上官怜儿的尸体也不见了,这也太奇怪了。”
闻言,池凤瑶冷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法师不过是把人拉去埋了罢。”
“不……不是的,温绮兰也这么说,但是红儿说,那法师有点蹊跷,它若是把上官怜儿拉去给埋了,那总会回来领赏钱吧?哪有这么好心给做了法事不要钱的啊?”翠儿绘声绘色地说着,池凤瑶的眉头微微蹙着。
“那你的意思是?”虽然心底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想,池凤瑶还是问出了口。
“那法师是假的!说不定还是上官家的奸细!不然那上官将军怎么会这么一大早就来关府呢?八成是来要人的!”翠儿说出了她的猜想。
这么一来,池凤瑶也想到了,若真是这样,那宫本渊祁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不行,她得出去看看。
“快把我的衣裳拿过来,我要出去看看。”池凤瑶一脸急色朝着翠儿说道。
“是,夫人。”
待池凤瑶穿戴完毕,两人匆匆忙忙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