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憨人老可 (2)
叉叉裤挂不住脸了:“妈,你回去嘛,我一会儿就回来。”,“不行,马上跟我回家。”老妈严厉的斥责道:“你吃我的饭,给别人干活,回去,你傻到家哪你?”
“偏不。”叉叉裤晓得那二小子还赖着,节骨眼上他可不能走。
眼见得母子俩僵持着,老可走过来笑嘻嘻的拍拍叉叉裤:“兄弟,你走吧,大妈年纪大了夜已深还来找你,不容易哦,你走吧,没事。”
老妈拉着他扭头就走,在她眼中,老可就是个吸血鬼, 自己开着摊子大把挣钱,不招工人倒尽巴望着左邻右舍来白帮忙,呸,现在还有白帮忙的么?老可呀老可,你也太自私太会赚钱了吧,睁大眼睛把左邻右舍都当傻子?
叉叉裤终被老妈生扯死拉的揪回了家,吃客们也渐渐散去。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那二小子,假装喝得醉醺醺的吼过老可,又把那假百元大钞晃过来。
老可瞪起了眼睛,胳膊肘儿一绷,二头肌上的肉腱子像小皮球般在二只粗壮的胳膊上来回奔跑:“怎么?霸王硬上弓?搞清楚,你大爷是哪个?”
二小子还想嘴巴硬:“要打人吗?信不信我明天让人砸了你这个摊子?”,“不收钱哟?不收钱走了呀,别后悔哟。”
老可双掌略一发力,盅口大的饭碗碎成几片:“谁先上?”……
自然,最后二小子付了真钱,相互搀扶着,歪歪斜斜的走了。
“我真不懂,这是第八个拿假钱来糊弄的家伙了。”老可说着愤愤然套上背心,问叉叉裤:“昨晚回去,没再被老妈骂吧?”,“哪能呢?我妈那个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
老可充满感情的拍着叉叉裤:“好兄弟,好兄弟呀。我想了想,你和鲍爷说得对,我是应刻请个小工,不能再要你们白帮忙了。”,“看你说到哪儿去了?都是兄弟嘛。”叉叉裤道:“这么说,你是准备大干啦?你不是说串串香这种小生意不能长做吗?”
“那做什么呢?你不见那么多大学生毕业都找不到工作,更何况你我?”
老可叹口气幽幽道:“都怪我们命生得不好,没一个有钱有权的爹妈;读书时,要学费和择校费什么的;没考上大学又没文凭,找工作处处受人白眼;好不容易结了婚,房子又涨得让人买不起……
这个时代好呵好,倒霉事儿全叫我们赶上哪。真的,有时我真想重新钻回老妈的肚子里呆着,眼不见心不烦。”
衩衩裤忍不住笑了:“老可呀老可,你怎么变得像个怨妇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老可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我真不懂,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这些日子来肚子里窝着一股火,好像天下人都是自己仇敌似的。”
“别光管我,先管管你自己吧。”
老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问他:“找到工作没有?”
“找了,没找着。”叉叉裤不以为然掏出折叠刀在手中玩耍:“算啦,我也看透了,像我们这种没文凭的人找工作实在太难啦,再说,即或找到后又怎样?累死累活千把块一个月,还得看老板眼色过日子。就这样啦,将就过吧。”
老可顿顿道:“反正找不到工作你也没关系,你老爸留下那么几大间房,够你吃三辈子的。”
“啃吧,反正老爸老妈的也就是我的,”叉叉裤很有些得意:“我懂,这就叫啃老。”
老可穿好衣服,抽着鼻子嗅嗅:“你抽的什么牌子烟?和胡萝卜似的甜滋滋的。”
叉叉裤一扬脖子号叫起来:“怎么?你和鲍爷还不知道?我戒烟都一个星期啦。”
“戒烟了?”老可奇怪望望他:“我怎么总嗅到一股烟味儿?”
叉叉裤瞪起眼睛:“我叉叉裤说话算话,呃,是有股胡萝卜味道。”,“哎呀,是灶上的火没掩好,瓦斯味哩。”他转身一瞟:“还胡萝卜昧儿?差点毒死人啦。”
老可这才注意到小灶上的煤球还燃着,忙铲起一铲煤粉用水喷湿细细的掩藏上,再小心地用铁钎在中间捅个小洞。这样,煤球就可以不愠不火的保持不熄灭状态一整天。到了晚上,再轻轻一捅,就能烈火熊熊了。
“什么时候咱们也用上天燃气就好啦?盼哪盼哪,还不知要盼多久?”
“我真不懂,21世纪,大都市,居然我们还在用煤球。”,“这叫一国二制,各种现像并存。不过,我看也快啦,等着吧,不是说这片老住宅区要拆了吗?”,“拆了好,拆了建起高楼大厦,电梯一响,黄金万两,多美呵!”
二人边聊天边往菜市场逛去。
不一会儿,二人大包小包的提着走了出来。
见老可今天采购的尽是好菜,叉叉裤问:“老婆的锅友们又要来?”,老可点点头。
“真的每周一锅呀?这些妞儿真是吃滑了嘴,不吃白不吃。”
老可无可奈何的说:“老婆大人吩咐了的,唉,将就一些吧。你还没结婚,等你结了婚你就明白啦。”,叉叉裤笑:“所以我就不结婚,结了婚,烦!我说老可这样下去,你怕要陪光老本哟?”
“还说呢。”老可闷闷不乐道:“过一天算一天吧,对了,把菜给我提,你今天要真没事儿就帮我到人才市场上去看看,能不能招个小工回来?”
“行!价钱呢?”,“包吃包住,每月工资七百块,差不多了吧?”,“包吃包住,月工资七百。”
叉叉裤嘴里念念有词,忽然停步叫道:“嘿,包住?住哪儿?”,“先招回来再说吧。”老可摇摇头:“我真不懂,我也不知道,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呗。”
老可腰间的手机响了,他呶呶嘴,叉叉裤替他掏出打开再按到他耳边。
只听鲍磊在手机里问道:“老可,干嘛呢?”,“买菜。”,“买点好菜,今晚我有客到你那摊儿来。”,“好哇,几个?”,“二个,也可能更多,反正多准备一点菜,喂,老可,味道弄好点,听到没有?”
老可急了:“我说鲍爷今儿个咋啦?我这个手艺对你来说,还有好与不好之分?我真不懂,怎么听着就不顺耳?”
鲍磊笑起来:“穷人气大,穷人气大哇!理解我理解。老可,叉叉裤呢?”,“有事?身边呢。”他对叉叉裤呶呶嘴巴,示意他接电话。
“鲍爷,我听着哩,你说吧。”
“晚上我和朋友来吃串串时,你演艺一场。”,“好的!”叉叉裤来了兴趣,对老可眨眨眼睛:“这儿可没有小日本鬼。”
鲍磊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又慎重的叮嘱:“别演砸啦,要演好哟,这可是你的强项。”
“你问问鲍爷他们多久到?”老可说:“莫和那些公务员妞们撞车。”,“鲍爷,今晚你们多久到?”,“七点多吧,不,也可能往后推。反正,反正听我手机得啦。”
叉叉裤将手机一关,揣进老可的腰包:“我得走了,三点多钟了,人才市场怕都散场了。”,“嗯,快去快回,今夜又要麻烦你了。”
四点刚过,老可就支起了帐篷。
他将昨晚买剩下的菜肴,仔仔细细洗淘分类,又凑近鼻孔嗅嗅,确定无味后放进了冰箱打冻。再将那些熬过的串串锅底材料细细用筛勺捞起扔掉,加入新的材料用文火慢慢煨着。接着是择菜、调油碟、砸大蒜泥……
正当他忙忙碌碌,二个着装的城管人员站在了身边。
“老可,手续办下来没有?”,“正在办。”老可忙着没理他们。“天天都正在办?老可呀,你也莫太把我们当猴耍了哟。”
年纪大点的城管不高兴了:“不管怎样,今天你老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大约是现在奉行“文明执法,人性化管理”缘故,声音不大却带着压抑的愤怒。
“好啊,你们要我给个什么说法?”老可却不紧不慢的忙活着:“我要吃饭!这就是说法,满意了吗?”
年纪大的城管压住气:“老可呀,你牛高马大膀大腰圆的,怎么想起了要摆这个?大家都是邻里嘛,一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不是跟我们出难题吗?”
“我怎么就不能干这个?”老可突然抬起头,瞪眼道:“你们站着说话腰不疼?要像我这样无工作无权无钱无房,试试?”
二人呛住了,面对即是邻里又是老相识的老可,真是无话可说了。
二人悻悻的走了,边走边愤愤然。
“唉,这些事儿还真不好办,现在以人为本了,吴队这不准那不准的,该怎样开展工作哦?”
“哼!要是在以前……哎,留点口水养牙齿,莫发牢骚了,混呗!混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