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抓个正着 (1)
话说早上与珍部长分手后,东丹正要出去,却撞上丢盔卸甲的志东找上门来。表姐表弟闲唠不久,东丹安顿好志东,就抓起拎包出了门。
由于事先约好的,东丹刚在原来熟悉的总经办里坐下,一只眼睛包着一只眼睛红肿的刘总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进来。
缘于前次骂而分手,再次见面二人都有些尴尬。
不过,刘总到底是刘总,很快镇静下来先做了自我批评,将自己骂了个整乌龟王八蛋,见东丹情绪有些恢复后再慢慢进入了角色。
毕竟,自己惨淡经营几年的公司存亡是大事。如果公司都垮台了,老板还骂谁去?
简简单单的询问几句,刘总就取出三千元钱和相关资质材料。
“不过,咱们是不是先签个协议?”他狡黠的对东丹笑道:“君子一言,策马难追嘛!”,按照珍部长的吩咐,东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在他递来的协议上签了字,拿过钱和材料放进自个儿的小拎包,转身告辞。
顾不上流览街上的景色,东丹便一脚迈到了“珍妮公关公司”。
公司不大,租赁的一溜三间平均20几个平方米的房间,各是经理室、业务室和会客室,经理室兼作会议室。见了东丹多少有些失望的神情,珍部长说:“你不了解我们公关公司的工作性质,我会慢慢给你讲的。”
东丹在珍部长对面坐下,取出钱和材料递给她。
珍部长掀起厚厚一迭材料看看,顺手拎起电话筒拨了几个数字。等对方空隙时她将钱还递给东丹,示意她收进自己小拎包。
接电话的人来了,二人低声谈了几句,珍部长就搁上了话筒。
一个佩戴着“副总经理”工作牌着银灰色职业装的妙龄女郎,拿着文件夹停在门口,有礼貌的敲敲敝开的玻璃门。
“进来”珍部长轻柔的说,示意她坐在东丹身边。“这是新来的总经理助理东丹小姐”她指着东丹介绍,又说:“东方亮,公司的副总经理。对啦,你俩都姓东,三百年前是一家哦。”
二个女孩儿立刻热情的相互握手问候。
“副总先汇报吧”珍部长打开文件夹,纤尘不染的葱指间夹着一枝削尖的女性化十足的彩色长铅笔,上下一抖一抖的。
待副总汇报完出去后,珍部长才对东丹讲了公司的工作性质。
公司主要为各用人单位选送高级管理人才和专业技术人才,说白了,公司一头连着社会上和单位上广阔的人才资源,一头连着各企业,机关和部门的人才需要,是介于专职猎头公司和人才市场之间的人力资源服务人才资源共享的公司。
公司的口号是“想跳槽,要人才,找珍妮!”,珍部长说:这口号是自己写的,简明扼要豁达务实,具有鲜明的宣传性和鼓动性!
顾明思义,东丹的工作就是辅助珍经理;往后,珍经理的需要就是东丹的需要,珍经理的爱好就是东丹的爱好……
珍经理给了东丹每月5000元的高薪,外出办事坐珍经理的红色菲亚特,并可以代替珍经理请客送礼,签报公司下属员工800元以下的费用云云。
东丹十分满意,同时又倍感困惑: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大学生,工作经验有限,珍经理却给予了如此厚爱?为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进一步去了解去知道……
反正,好好干呗!
晚上她一高兴就拉了表弟到老可摊子上吃串串。
到底是表弟表姐,都喜欢麻辣鲜香。
吃着聊着就发现鲍磊几个在不远的地方坐着,东丹装着没看见他。她知道鲍磊一定会像贪吃的狗儿一样,摇着尾巴乖乖的凑上来。
谁知要散席了,还根本不见他动,倒是稳坐在那儿香侃臭吹。一怒之下,东丹便端杯上前,故意窘了他哥几个婆几个的大红脸……
当下鲍磊闭上眼睛:天要塌了,地要陷了,老婆该发火了。
上次一单,这次一单,老婆再不发火就不对啦;没错,东丹这丫挺的又不知哪根筋发了叉?连想到几次求欢不成,鲍磊心火窜起:东丹你想溜了?趁早!黑白世界中,三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二条腿的女人有的是……
老婆居然没火没怒,敛了刚才嘲讽的脸色与语气,默默的挨他坐下,顺手抱过芳儿:“来,爸爸抱久了手酸,妈妈抱。”,大伙这才松一口气。
老可忙端上一直藏在菜筐下的新汤,点燃气灶道:“我们也吃吧,这会儿客人少些,嫂子也饿啦。”他特别提到嫂子,是想冲淡鲍磊老婆的不愉快。
果然,鲍爷老婆笑了:“老可,你一张嘴巴算是练出来啦。不像我家鲍磊,再好听的话从他嘴里出来,都变了调。徐副主任,看紧点哦!现在的老可不是从前的老可了。”
“还反了他不成?”老可老婆紧挨她坐下,把一个满满的油碟移到她面前,瘪瘪嘴巴:“包包鼓啦?会说话啦?借你二个胆。”
“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嫂子,别取笑我啦。”,大伙全乐了。
一眨眼,志东住在表姐家一月有余。
志东天天出去找工作,但几乎是天天哭丧着脸回来。
回来也不言不语的往沙发上一躺,就等着表姐回来弄饭。
东丹有时忙得很晚才回家,怕表弟饿着,就联系好了楼下的一家小餐厅,把餐厅电话拿给志东,让他饿了就叫餐厅送饭,自己每10天与餐厅结账。
东丹知道眼下失业的表弟身上无钱,又每隔几天拿几十百块钱给他,让他边找工作边对付着。
谁知没读几天书的表弟人微心高,自尊心极强,总想找一个不出多大力流多少汗,就能像单位上那些大学本科生硕士或博士什么的拿高薪的好工作。
因此,三四十天过去,工作依然没着落。
东丹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规劝无力,倒弄得表弟当着自个儿的面流泪,进而愤愤然:“表姐,这是个黑白颠倒的世界,不让咱们活哩。我书是读得少点,可我有力气,肯吃苦,为什么就没有老板看得起我?那些城里崽是有文化,可满肚子偷奸耍滑,尔虞我诈,但人家老板就是要用他们。这个社会,老实人吃亏,下力崽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东丹只能摇头,叹息:表弟呵表弟,话丑理端正错由你了,历史文明的殘酷进程注定要让许多人吃苦受累甚或活活死去……你还不懂哩,你咋能懂呢?
这就是无奈!这就是生活!
“唉,志东,我看你是不是先找个工作做到?”东丹小心翼翼的劝他:“毕竟你也不小啦,今年十八了吧?”
“比你小三岁零二个月”志东道:“表姐,道理我都懂,你别担心,明天我再出去看看有合适的工作没有?”,“好的,对招工的人热情一点,不要总板着脸。”
东丹想想拎过小皮包,取出一百块钱给他:“去添制点衣服裤子,你身上这件太旧了,会被人家瞧不起。”
志东接过,感激地说:“表姐,你真好!”。
“别说这些啦,早点休息吧。”
半夜,展转难眠的志东听见表姐在卧室里轻轻哭泣。
第二天,志东照样悻悻而归。
进了屋,表姐仍然还没回来,看着布置得精巧整洁的二室一厅,志东的气不打一处来:再好看,又不是自己的,就走人就走人……
他气汹汹的拎起电话:“给我弄个毛血旺,卤拚盘,盐煎肉,青椒肉丝,加一个番茄鸡蛋汤一碗米饭再来二瓶青啤。”
一会儿小餐厅就送了上来。志东将空调节器和电视一开,一屁股歪在沙发上……
门外响起钥匙转动的声响,有人开门进来了。
志东身没转眼没抬,自吃自看自的忙活着,不用说,是表姐下班回来了。
“吃没有?一块吃吧。”
“谁跟你一块吃?你是谁?”
志东转身一瞧,楞住了:一个中年男人正牢牢的盯着自己。
“你,你是谁?你怎么有钥匙的?”志东差点儿跳起来:“保,保安!”,“鬼安,你到底是谁?”鲍磊奇怪的瞅着他,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想不起到底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那日晚,东丹到老可摊子上发神经,让鲍磊惊讶万分痛苦万分,真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再联想到她近来的一些反常,不禁连连冷笑。
于是,忍耐之下,即不到租赁房也不打她手机久不与她联系,看她到底想干啥?
然而,今上午却接到物管通知,叫他务必于今天下班前来物管处,办理租赁房四季度的入住登记手续,否则……
刚才到了物管处,却皮包翻腾遍了找不到原来的登记协议和租房合同;好在鲍磊灵机一动临场发挥好,不断的奉承话哄得办手续的老大姐乐呵呵的,才给办了手续。
出了物管处,他怎么也弄不懂自己一向谨小慎微保留得很好很秘密的合同和协议会丢?窝着一肚子火上了电梯打开了门,没想到正碰见自得其乐歪在沙发上摔着右腿吹酒瓶的志东。
“哦,你是来找我表姐吧?”滴酒不粘的志东已被一瓶青啤灌得脸红筋涨,恍然大悟的叫起来:“请坐,快请坐。”
他拍拍身边的空沙发,拎起还没开盖的另一瓶啤酒,指着长条茶几上的殘菜口齿不清的说:“来来,喝一杯;酒逢知已千杯醉。”,倒出的啤酒没流到杯中却歪向了地板。
鲍磊冷冷地将他手中的瓶子一正:“瞅好了倒,啤酒不是水。”,说到水,他就一下真的隐隐约约听到浴室里滔滔不绝的流水声。
鲍磊熟稔地寻声而至,果然,马桶里白生生的自来水正潇洒地流得哗啦啦的。
鲍磊关上了它,回到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