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已定,太宗打算班师回京城。潘仁美说:“河东与辽国交界,我们不妨趁着破竹之势,平定辽东。”杨光美说:“河东刚刚平定,将士们连日征战,不免疲乏劳顿。陛下还是应该先回京城,休整军队,再收取辽东。”
大臣们意见不一,太宗也一时不能决断。
这一天,太宗召见八王、郭进、高怀德等战将,商议下一步行动。八王说:“河东已经平定,将士们征战劳苦,我们还没有慰劳赏赐他们。现在又要攻取大辽,恐怕军队士气不盛啊!不如我们先班师回京,休整一段时间再说。”原来围攻晋阳的时候,有的将领不知道太宗在哪里,就提出拥立八王,八王没有应允。太宗知道此事后,心中很是不快,对八王有所猜疑。
攻占晋阳后,太宗一直没有论功行赏。现在听八王这样说,非常生气,说道:“等你做皇帝的时候,你可以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高怀德说道:“潘大人的提议是为了边防大计考虑。这里距离幽州只有咫尺之遥,如果攻取了幽州,我们大宋就天下太平了!”于是太宗决定继续进军,攻打辽国。
第二天,太宗派兵向幽州进军。很快来到易州城下,潘仁美派人给城内守军下战书。镇守易州的是辽国刺史刘宇,接到宋军战书,便与部将郭兴商议。郭兴说:“宋军已经平定河东,气势很盛,我们抵挡不住他们的进攻。如果献出易州城,投降大宋,可以保你我万全。”刘宇同意献城。第二天,就迎接太宗入城中驻扎。
太宗下令进军涿州,涿州守将刘厚德早已听说易州投降大宋,就派人到宋营递交投降书。第二天,献出涿州城。
消息传到幽州,萧太后大惊,赶紧召集文武百官商议退兵之策。左丞相萧天佑说道:“陛下不必惊慌,只要派大将耶律奚底、耶律沙迎战,一定马到成功!”萧太后准奏,随即命令耶律休哥为监军,耶律奚底、耶律沙分别为正副先锋,统领精兵五万前去迎敌。休哥等人领命出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前线。
潘仁美得到报告,召集众将商议。呼延赞和高怀德请求打头阵,先试探一下辽军实力,杀一杀他们的威风。潘仁美准允,派给他们八千人马。
两军对垒,辽将耶律奚底全身披挂整齐,一马当先;宋将呼延赞立马横枪,很是威风。奚底手持板斧冲向呼延赞,呼延赞举枪迎击。交战几十回合不分胜负。辽将耶律沙骑马飞奔而出,呼延赞力敌二将。高怀德一见,也飞马舞枪来参战。只见战场上四匹马交错回环,尘土四扬,刀枪舞动,两边士兵喊声震天,从早晨一直打到中午,不分胜败。呼延赞高声喊道:“马力疲乏,明日再战!”于是双方收兵回营。
呼延赞与高怀德回到营中,向潘仁美汇报辽将情况:“耶律沙确实是骁勇善战,很难对付。”太宗得知,说道:“明日朕要亲临战场,与辽将决一雌雄!”八王劝阻说:“陛下应当保重龙体,不要亲临战场。”太宗不听,第二天,亲自上战场督战。
耶律休哥听说宋军倾巢出动,心生一计,排兵布阵之后,带兵出战。
战场上,呼延赞、高怀德与耶律奚底、耶律沙战在一处。双方金鼓齐鸣,双方一番恶战。正在此时,忽然宋军阵后几声炮响,辽将耶律学古率领军队从后面杀来,好比山崩海涌,势不可当。宋军不知从何处来的人马,一下子就乱了阵脚。耶律休哥看准形势,率领一支生力军,冲入宋军阵营。潘仁美拼死为太宗护驾,正好遇到耶律休哥冲过来,只一个回合,潘仁美就被打落马下。幸亏郭进赶到,把潘仁美从乱军阵中救出。
太宗骑马杀出重围,向汾坝方向落荒而逃。耶律休哥的部将兀环奴、兀里奚在后面紧追不舍。正是情势危机之时,杨延昭一马当先,前来救驾。延昭挺枪刺向兀环奴,不到两个回合,便把敌将刺死于马下。延昭杀散敌兵,见太宗站在坝上,原来太宗的马被乱箭射伤,已经不能再骑了。
延昭让太宗骑自己的战马逃走,太宗担心延昭没有战马,不能战胜敌人,不肯骑马。延昭说道:“敌兵又追上来了,请陛下赶紧上马,不要拖延!”
正在危机之时,杨七郎骑马杀了过来,延昭大喜,说道:“让圣上骑你的马快走,我留下来截住敌军!”七郎扶太宗上马。延昭大喝一声,就好像是霹雷一般,冲出重围,迎面兀里奚拦住去路。延昭紧咬牙关,怒目圆睁,冲着兀里奚一枪刺去,正中咽喉,兀里奚死于马下。此时敌军又重重包围了过来,只见杨延昭挥动大枪,左冲右突,上下翻飞,大枪犹如银蛇一般舞动,敌军被杀得人仰马翻。乱军从中,可见延昭小将之勇猛无敌,正是:
斩坚入阵救君王,敌将争迎致灭亡;未入中朝先建绩,将军名望至今香。
此时,杨业、高怀德、呼延赞三将杀了过来,把太宗救出重围。
这一战,宋军损失惨重,真是尸横遍野,目不忍睹。辽军大获全胜,收复易州、涿州,耶律休哥带兵返回幽州。
宋朝大军回到汴京。文武群臣朝见太宗,太宗说:“幽州之战,朕蒙受大辱。一定要雪耻!”赵普说道:“大宋国富民强,以陛下的英明决断,又有如此之多的善战之将,灭掉蛮贼易如反掌!只是军士们征战河东,时日已久,不免疲乏懈怠。我们不妨先养精蓄锐,休整军队,等到秋高气爽的时候,再发兵辽东也不晚。”太宗说:“爱卿说得有理。此次幽州之战,如果不是杨业父子舍命相救,朕恐怕难保性命。”于是下令封赏杨家父子:封杨业为代州刺史兼兵马元帅之职;他的几个儿子,全都封为代州团练使。
让杨家居住在金水河边无佞宅,另外赏赐金银无数。
杨业觉得给自家赏赐太多,就上奏皇上,要求免去儿子们的职务。太宗见杨业言辞恳切,忠诚礼让,很是高兴,答应了他的请求。
耶律休哥自从幽州一战打败宋军,很是志得意满,萧太后也很器重他。这天,萧太后设宴招待各位大臣。耶律休哥说道:“幽州之战,托陛下洪福,大败宋军。现在,宋军肯定是人心惶惶,意志衰退。我们不妨趁此机会,发兵汴京,以雪围困幽州之耻!”萧太后说:“你说得有一定道理。
只是宋朝兵强马壮,国富力强,我们不一定能取胜啊!”燕王韩匡嗣说:
“臣愿意和耶律将军共同出兵伐宋,准保马到成功!”太后准奏,任命韩匡嗣为元帅,耶律休哥为救应,耶律沙为先锋,率精兵十万伐宋。
当时正值九月天气,寒风落叶,鸿雁悲思。辽兵行进了几日,到了遂城,在城西北五十里处安营扎寨。遂城守将刘廷翰,听说辽兵突然而至,便与副将崔彦进、李汉琼等商议退敌之策。崔彦进说:“辽军来势凶猛,我们与之交战未必取胜,不如用计。我们假装投降,诱敌进城,再围而歼之。”廷翰说道:“此计很妙。只是他们不信怎么办?”汉琼说:“我们送给他们粮饷,一定会取得他们的信任。”廷翰觉得此计可行,就派人到辽营进献粮饷,请求接纳遂城宋军投降。
耶律休哥说道:“宋军势力并不弱,可是还没交锋,就要投降,我看其中有诈。元帅还是应该谨慎从事。”韩匡嗣说:“宋军已经把粮饷给我们送来,可见他们的诚意。”于是不听休哥劝阻,觉定接受宋人投降。
第二天,辽国大军来都城下,韩匡嗣派人先去查看宋军动静。得到回报说:“宋人大开西门,没有闲来车辆来往。”韩匡嗣带领军队来到城门,首先进入壕堑,部将刘雄武说道:“元帅不要轻信他人,我刚刚看到城中,隐隐约约好像有士兵埋伏。我们不如及早退兵。”韩匡嗣也觉察出情况不妙,赶紧下令退兵。但是为时已晚,忽然几声炮响,李汉琼带领步兵杀了出来。韩匡嗣大惊,赶紧退走,刘雄武奋力保护匡嗣逃走,却被汉琼赶上,一刀劈死在马下。
辽兵大败,士兵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耶律沙飞马过来,保住韩匡嗣,杀出重围,回到军营。崔彦进带领人马杀来,迎面遇到耶律沙。耶律沙见宋兵来势凶猛,不敢恋战,带兵逃往易州。耶律休哥与宋军大战后退回易州,见到韩匡嗣,说道:“宋兵势力太盛,我们还是退回幽州再议吧!”韩匡嗣害怕自己兵败受到处罚,内心惴惴,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无奈只得回幽州见萧太后。
萧太后得知兵败详情,大怒,下旨斩杀韩匡嗣,以正国法。耶律沙等人赶紧求情说道:“韩匡嗣轻信敌人导致兵败,本来罪责难逃,只是请陛下念及他是先帝的老臣,饶他不死。”太后怒气稍减,免去韩匡嗣的死罪,把他削职为民。下令耶律休哥为主帅,耶律斜轸为监军,再统领十万精兵,讨伐宋军,雪洗前耻。
遂城刘廷翰听到报告,与众将商议:“辽兵上次惨败而归,现在卷土重来,一定是要与我们决一死战。我们不能出战,只能坚守。”众将遵命,各自分派士兵,严守城门。刘廷翰一面又派人速往朝廷寻求救援。
此时汴京已经得到捷报:遂城守军大胜辽军。君臣正在议论此事,忽然来人报告:“辽兵又大举进犯遂城,守将刘廷翰请求发兵援救。”太宗对众位大臣说:“遂城是通往辽国的咽喉要道,如果遂城失守,辽军便可长驱直入,那中原地区就危险了。那位将军领兵前去援救?”杨光美说道:“杨业父子一直感念陛下恩德,想要立功报答陛下。如果派杨家将前往,一定可以大破敌军!”太宗准奏,随即命杨业为幽州兵马使,带精兵五万,前往遂城。
杨业率延德、延昭带领五万大军离开汴京,向遂城进发。来到赤冈,已离遂城不远,于是安下营寨。命人前往遂城通报,刘廷翰得知杨业带兵前来,大喜,对众将说:“杨业是员虎将,辽将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下令城内严阵以待,与城外救兵互相接应。
杨业父子带领士兵,在平旷原野之处,排开阵势。忽然不远处尘土飞扬,旌旗蔽日,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一员大将,唇青面黑,耳大眼圆,正是辽将耶律沙。耶律沙横刀勒马,站在旗下。部将刘黑达首先出战,五郎延德上前迎战,二人交锋七个回合,延德抄起利斧,把刘黑达劈死在马下。
辽将耶律胜纵马提刀,要来报仇,杨延昭挺枪迎战。两人杀作一团。
延昭持枪奋力一刺,耶律胜落马而死。这正是:
阵上番官拼性命,征场宋将显威风。
杨业见两个儿子取胜,趁势带领军队冲入敌阵。杨业骑马挥枪,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辽兵大乱,死伤无数。刘廷翰打开西门,带兵接应,与杨业合力冲击。耶律沙舞动钢刀奋力冲杀,不能抵挡住宋军的进攻,只得带人逃回营中。
杨业率兵乘着锐气,杀向瓦桥关。耶律休哥听说宋师长驱而来,对耶律斜轸说道:“杨家父子是我们的劲敌,杀我辽将就如同斩瓜切菜一般,无人能抵挡。他们围攻瓦桥关,我们只能据守,不要与他们交战;等他们粮食耗尽,我们再和他们交战,一定能够一雪前耻。”
耶律斜轸遵从他的命令,下令各位将领严守关口,按兵不出。只要宋军攻击,关上就扔下木头石块,宋军士兵无法近前。宋军一连攻打了十几日,都没有什么进展。
这一天,杨业亲自带人出关察看地形。远处望去,左边一带的山冈上,是漫山的野草,已经枯黄。那里正是辽军屯粮的地方。右边直通黑水,辽兵的营寨就建在岸边。杨业看到这里,心中便有了破敌之策。回到军中,和刘廷翰商议道:“辽兵坚守关口,不出来作战,是想等我们粮食耗尽,让我们不战自败。我看那关左草木干枯,现在正是寒冬天气,夜晚北风刮起的时候,我们可以用火攻之计。”廷翰说:“我和将军想到一起了。
只是怕被耶律休哥识破计策。”杨业说:“我自有办法迷惑他。”
杨业召见延德,吩咐说:“你带五千士兵,脱去军服,只穿老百姓的衣服,秘密地从小路潜入瓦桥关左侧,等到前方交战之时,就点燃枯草,燃起大火。”延德领命退下。杨业又吩咐延昭说道:“你带领五千骑兵,乘黄昏之时横渡黑水。敌人一定会袭击你们,你们就返回岸上,自然有人接应你们。”延昭领命而去。杨业对廷翰说:“将军您和崔彦进率领遂城的兵马埋伏在黑水岸边,等延昭后退之时,接应他们。”廷翰欣然领命。杨业分派已定,自己带人在高处瞭望。
耶律斜轸见宋军攻关不下,正在军中和众位将领饮酒谈论,忽然有人来报:“宋军正要渡过黑水,偷袭燕城。”耶律斜轸笑道:“人们都说杨业用兵如神,我看是徒有虚名啊!”于是派耶律高率精兵五千,在岸边严守,准备在宋军渡河过半时袭击他们;又派耶律沙、韩暹领兵一万,偷袭宋营;自己和耶律休哥带兵接应。
将近黄昏的时候,杨延昭带领士兵横渡黑水。还没渡过一半,耶律高就带人杀了过来,延昭兵马转而回渡。辽军已经渡过黑水,和延昭交锋。
延昭边打边退,突然间,一声炮响,如山崩地裂一般,两边箭如雨点般密集射向辽军,刘廷翰带兵前来接应,与耶律高打在一处。耶律沙和韩暹带人冲进宋营,顿时喊杀声四起,双方战在一处。杨延德在后方听到鼓声震天,杀声四起,就令部下点燃枯草。当时夜风已起,火势即刻蔓延,一时间火光冲天,烧红了半边天空。看守粮草的辽兵,吓得四散奔逃。耶律高看见关后着火,急忙原路杀回,被刘廷翰赶上来,斩落在水中。此时,耶律沙已经知道中计,带兵来救援,杨延昭、刘廷翰合兵夹击,辽兵大败,丢盔弃甲逃命而去。耶律休哥保着耶律斜轸杀出重围,投向蓟州。
宋军乘势攻占了瓦桥关。杨业与众将军商议下一步行动方案。廷翰说:“现在将军威名远震,辽军闻风丧胆,我们不妨乘势进攻,一举攻占幽州!”杨业说道:“我先把战报上奏朝廷,等待粮饷供应充足,大军即刻挺进幽州!”
捷报传到汴京,太宗大喜,准备御驾亲征,夺取幽州。枢密使张齐贤上奏说:“陛下亲征,自然是百战百胜。只是多年战争,劳民伤财,河北百姓不堪战争之苦。自古圣人都主张先本后末,先安内再攘外。”太宗觉得有道理,随即传旨,召杨业率军回京。
杨业接到诏令,准备撤军回京。延德说道:“现在是攻取幽州的大好机会,现在撤兵不是功亏一篑吗!”杨业说道:“我也想乘胜进攻,只是君命难违!”杨业安排好边疆的防务,随即班师回京。后人感慨此事作诗道:
功在垂成诏即行,堪嗟机会竟难凭。
陈家谷口忠勤念,千古令人恨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