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毛巾的动作在听到她这句话后顿了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苏七看到了,他的眼里,不再有前两天的那种略带些戏谑的笑意,而是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直透人心。
“楚西,你要记得,不管你是谁,不管何时何地,没有任何人是可以管得了所有事的,所以,这么聪明的一个你应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好自为之吧。而且现在你跟我吃住在一起,对女儿家的名誉毕竟有影响,我可以补偿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向你父母提亲,虽然我不保证你是正室,总之我不会亏待你。”
楚东说完留给她的又是一个背影,苏七回忆了一下,好像自第一次见他到现在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她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背影,看起来既高大又落寞,竟然把这两种矛盾的感觉融合起来了。
听完楚东的话苏七懊悔不已,想想她都干了些什么,她居然跟一个才认识两天的男人同榻而眠,还被他占了便宜,自己只是象征性的关心一下,他竟然说让她好自为之。
居然还说什么补偿,呵,好一个补偿,她精神与心灵上的损失是他能补偿的了的么?再说了,无论何时何地,她又怎么会要这种带着些施舍意味的补偿。
苏七坐在扬州码头的船里,恨恨的想着他。
不愿意让她管是吧?好啊,她还不稀罕!
以为她离了他活不成是吧?那她就证明给他看,她苏七没了谁都能活的好好的。
当他说让她好自为之时,苏七恍然明白了,他,其实根本就不在意她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靠他奶奶的,提亲?做梦去吧,她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这么一个奇葩外加冰山脸的臭男人。虽然这个男人真的很不错,但是这个性格确实让她接受不了,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她很怀疑如果整天跟他在一起待下去自己会不会被这种落差搞到疯癫。
她在如梦苑干了八年,看过了那么多男人的花言巧语,可是那些男人,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所以,她一直都明白,如果一个男人根本不爱她,她绝不要去强求,先不要说她不爱,即便是她深爱,她也不会强求。
像楚东这样的男子,本是无情之至。一旦爱上他,便注定受伤,所以,还不如及早抽身,免得伤的自己体无完肤。
不过有一点是值得庆幸的,那就是当她出客栈准备跑路离开他回家的时候,她发现那天她的马车竟然还在,就停在客栈的门侧边。她欣喜至极,跳上马车拿了那天自己忘在里面的包袱,包袱里有她这些年在如梦苑积攒的银子,这就代表着她至少不用沿路乞讨或者是求人帮忙才能回家了。
于是,苏七火急火燎的跑到码头,下定决心快些离开他。
不久,船动了。
当她正脉脉含情注视着扬州城和它说再见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道凄厉的叫声。
她连忙回身,只见船上不知何时来了几个陌生人,形态各异,但从他们的身形中不难看出他们皆训练有素,并且此时为首的那个大汉手里正提着一个人的头颅!
包厢里的情况她看不到,只不过船舱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乘客皆已昏倒在地,像是中了什么迷药,毫无知觉。
苏七看到眼前的这幅景象,着实惊呆了,更让她害怕的是那个头领正提着那只头颅向她走来!
苏七在心里直呼点儿背,自己的归乡之路怎么能这么坎坷呢?先是碰到那个该死的臭男人,现在又遇到这些恶汉,她要怎么办?
转眼间大汉已至她眼前,提起刀来便要砍她,苏七吓得闭上了眼。
但是当苏七以为自己脖子和脑袋已经要分家的时候,却听到一声类似于兵刃碰撞的声音,然后就是刀落在船板上发出的沉闷之声。
苏七睁开眼,竟然是他,一身青衣,衣袂翩翩立于船板之上。
她的脚下滚落了一颗石子,想来刚才就是楚东用这个击落了大汉手中的刀。
“你……你怎么上来的?”她看了看楚东,又望了望码头上小的可怜的人影,实在无法想象他是如何过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关心这个?”
苏七听到他这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意味的话,忽然反应过来,现在他们是在五六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的围攻之下!
不过好像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因为这几个人加起来好像还不是楚东的对手,楚东要解决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事实证明,她料想的一点儿没错,那几个人没一会功夫就已经在楚东的剑下断了气,横七竖八地躺在船板上。
楚东拿出一方帕子悠然擦剑,擦完后随手把帕子往江里一扔,然后收剑,几乎是剑回鞘的一瞬间,他竟开口说话了:“为什么刚才不帮我?想看我被杀掉吗?”
苏七立马反击:“你这不是还没死吗?”这人真奇怪,明明自己搞得定,还要她帮什么忙?万一她忙没帮上,反倒受了伤或送了命,岂不是太不值当。
“嗯?”他冷冰冰地说道,“你很希望我死?”
“不,不希望。”当然不希望,虽然她已经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她还没有到那么黑心的程度。
“不希望就好。”接着他命令道,“闭眼,憋气。”
她不满地问道:“干什么?”
靠,还闭眼,憋气。
等等……这是要游泳?
可是她不会啊!
“让你做你就做,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这是苏七在感觉到冰冷的江水将自己笼罩之前听到楚东说的话,本想反驳,却发觉已经不能。
如果说她是在苏府长到了这么大,她兴许是会水的,可是作为一个在北方生活了八年的旱鸭子,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淹死,所以说,她还是闭嘴的好,免得楚东一撒手把自己独自扔到这松江里。
上了岸,苏七趴在岸边,一动不动的喘着气,大有快要虚脱的架势。她现在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憋死的人和淹死的人一定都是很痛苦的。因为刚才楚东拉着她在松江里游的时候,她大有松一口气死了算了的想法,可是她一松气,大口大口的江水就往她嘴里灌,她又立马闭嘴憋气,如此周而复始,这个中滋味确实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