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梓渲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巳时。
伸了一个懒腰,却感觉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于是凌梓渲低头一看,就看到了还在熟睡的牟聿泽,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日已经成亲。
说不上接受,但是也算不上不能接受,凌梓渲只是淡然地起床。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她的一贯作风。
凌梓渲越过睡在外侧的牟聿泽,翻身下床,正欲穿鞋子,腰肢却被人一把搂住。凌梓渲回头看去,却发现牟聿泽正搂着她的腰,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是安详。
凌梓渲背对着牟聿泽,双手正企图将牟聿泽搂着她的手拉下来,却发现牟聿泽的手也在暗中使劲。凌梓渲当即心下了然。她停止穿鞋的动作,勉强地侧转过身子,用居高临下的方式看着牟聿泽,语气颇为不耐地说道:“醒了就起来吧,这样装睡算什么?”
牟聿泽却好像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将头转向里侧,手中的力气却更大了一些。凌梓渲被他搂得喘不过去,于是用劲一掰,牟聿泽吃痛,双手顺势松开。
“离儿,痛。”牟聿泽睁开眼睛,眼里酝酿着泪水,可怜兮兮地冲着凌梓渲说道。将“装睡”刻画地淋漓尽致。
凌梓渲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也知道痛?那你方才搂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痛不痛?”
牟聿泽不说话了,脸颊涨的通红,发现凌梓渲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看,他便试图将被子盖过头顶,一次来掩盖自己的慌张。
“你起不起床?”凌梓渲一把扯过被子,再次让牟聿泽的脸露出来,语气颇为不耐地说道。
牟聿泽轻轻哼哼一声,不急不慢地爬起来,坐直了身子,然后说道:“我不想起床。”说完,就又顺势躺下了。
凌梓渲无奈,却也知道他在耍小孩子脾气,便也没有管他,而是自顾自地穿衣洗漱。将一切收拾妥当以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牟聿泽却依旧在床上躺着。凌梓渲知道他许是在闹小孩子脾气,便也没有管他。
打开房门,凌梓渲才发现门外一直守候着两个老妈子,看见凌梓渲出来,她们便一齐涌上来,说道:“王妃,您起来了?”
凌梓渲闻言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昨晚睡得有些迟了,所以今日就多睡了一会。”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笑的一脸的高深莫测。凌梓渲不明所以。
“王妃,既然您醒了,我们便要收回东西了。”其中一个嬷嬷说道。
“收回东西,什么东西?”凌梓渲一头雾水,反问道。
“就是您与王爷二人,昨日晚上遗留下来的东西。”嬷嬷心里琢磨着凌梓渲不好意思,便将话说的隐晦。
凌梓渲听完一脸恍然大悟。她了然地笑笑,然后退身,露出房门,指着桌子上尚未清理干净的食物残骸,说道:“都在那儿呢,麻烦嬷嬷们了。”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皆为震惊地说道:“王妃,您莫要为难我们了,我们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来的。”
凌梓渲也很不解,怎么收拾个房间,还要奉了太后的旨意?于是她也颇为认真地说道:“我没有为难你们啊。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收拾的话,我唤别人来就好。”说完,凌梓渲还真的喊起来:“叶汀,叶瑾!”
两个嬷嬷都觉得不可思议,看沐王妃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怎么偏偏不理解她们的意思呢?难道是她们表述地不正确?
就这样想着,其中较为年老的嬷嬷正欲说话,却被闻声赶来的叶汀和叶瑾打断了。
“小姐,你唤我们来有什么事?”叶瑾问道。然后转身,看见脸色颇为郁闷的两个嬷嬷,她便于叶汀齐齐问好:“嬷嬷好。”
两个嬷嬷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又是太后身边的人,所以脾气和气场都要大一点。原本因为凌梓渲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而感到不快的她们,却在听到叶汀与叶瑾的问好之后,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叶汀,叶瑾,这两个嬷嬷今日一早便对我说,要收回我与王爷二人昨日遗留下来的东西,我便让她们去收拾房间,她们却说我在为难她们。”凌梓渲冷冷地说道。虽然她也知道这两个嬷嬷来头不小,但是言行间,她还是将王妃的气势释放了出来。
叶汀和叶瑾听完之后,不禁汗颜。
“王妃,嬷嬷要的是那个东西?”叶瑾小声提醒到。
“什么东西?”凌梓渲依旧不解地反问。
“就是,就是,就是……”叶瑾“就是”了三次也没有“就是”出个所以然出来,反倒让凌梓渲更加不耐烦。
“嬷嬷,你们也知道的,我家小姐自幼在乡野间长大,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所了解的确实很少,所以请你们谅解一下,我这便去向她解释清除。”叶汀看了看叶瑾与凌梓渲的模样,赶忙向两个嬷嬷解释道。这两个嬷嬷既然是从宫中来,且特地奉了太后的旨意,那毫无疑问便是太后的人,无论如何,还是得小心对待,若是让她们在太后面前说小姐的几句坏话,尽管是王妃,小姐的生活也不会太好过。
不得不说,这一次叶汀押对了宝。两个嬷嬷确有想法前去太后面前状告凌梓渲,却因为叶汀这番话临时消了念头。
“小姐,嬷嬷要的是……”叶汀快速走到凌梓渲的身边,俯身在凌梓渲的耳边轻声说道:“是小姐的落红。”
“落红”二字一出,凌梓渲顿时涨红了脸,尽管未经人事,但是这些东西母亲在她前来牟远国的时候向她提起过,只是那个时候她认为自己不会经历,便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突然被提起,她却觉得感觉怪怪的。
落红是检验女子是否是处子之身的一个重要凭证。诚然凌梓渲确实还是处子,拿不出这个证明,也会在众人看来不是清白的女子。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她现下还是处子之身,怎么将落红拿来给他们检查呢。
看着凌梓渲通红的双颊,两个嬷嬷自当是认为她害羞了,于是便是笑笑,没有说多余的话,也没有逼迫凌梓渲快快拿了来给她们。但是只有叶汀和叶瑾知道,凌梓渲是在担忧什么。
且不说根本没有什么落红,就算现在想要去假造,也是来不及了。
正在主仆三人紧张地不知所措的时候,响起了一道声音,拯救了凌梓渲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且先拿了去吧。”牟聿泽拿着一块帕子,递给了还在等待的两个嬷嬷。
“奴婢见过王爷。“两个嬷嬷同时向牟聿泽问好,然后就从牟聿泽的手中接过了帕子,看见帕子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满意地点了点头。
“想必王爷和王妃昨日肯定累着了,我们早已吩咐了厨房准备好了早饭,王爷王妃现在快去用膳吧。”年长一点的那个嬷嬷笑着对牟聿泽和凌梓渲说道。说完,也不等牟聿泽下令,她们就自行退下了。
等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以后,凌梓渲就迅速地跑到牟聿泽的身边,急切地问道:“那帕子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什么血?”牟聿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凌梓渲却认为他是在装傻,“就是那帕子上红红的东西。”
“那是血啊。”牟聿泽依旧用无辜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那是血!”凌梓渲几近抓狂,大声地说道。
“你知道你还问我。”牟聿泽抛给凌梓渲一个白眼,说道。
“我是想说,为什么会有血。”凌梓渲有气无力地说道。
牟聿泽没有答话,而是伸出右手的食指,放在凌梓渲的眼前,那根手指上还有参差不齐的牙印,以及没有干涸的血迹。
看见这幅样子,凌梓渲的心里划过一阵暖流,她用一种自以为很温柔的声音说道:“你就是用你自己的血,去假装落红的吗?”凌梓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那么自然地将落红二字说的异常清晰。
牟聿泽闻言,又是一副不理解的表情,“什么是落红?”
凌梓渲没有正面回答牟聿泽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那两个嬷嬷要的就是带血的帕子呢?”
牟聿泽听到这句话,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他说道:“皇兄每次纳了新的妃子,第二日一早,母后便会派了金嬷嬷和覃嬷嬷,就是方才那两个嬷嬷,去那妃子的宫前候着,直到拿回一块带血的帕子才算完事。所以我便推测,今日这两个嬷嬷,肯定是来要我们的帕子了。”
“那你为何要咬破手指?”凌梓渲问道。
牟聿泽闻言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我不咬破手指拿来的血?”那语气,就好像凌梓渲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似的。
凌梓渲也承认,自己那个问题确实愚蠢了一些。不对,也许应该说,她本来就不该对牟聿泽有太高的期待。
“叶汀,你先将这房间大概收拾一下,叶瑾,你且去寻些东西来,我替王爷将手指包扎一下。”
“不要!”牟聿泽出口制止,凌梓渲不解地看着他,牟聿泽继续说道:“手指包扎了会显得太突兀,还是等嬷嬷走了之后再说吧。”
凌梓渲闻言点点头,倒是她没有考虑周到。
“叶汀叶瑾,你二人一起将屋子收拾一下,记得,要收拾干净。”牟聿泽在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一直看着凌梓渲。凌梓渲翻翻白眼,果然,是个爱记仇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