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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何以为人

忽晴忽阴的天气,瞬间飘下雨。阿八想,在人间讨生活可真不易。它的毛都淋湿了,耷拉在身上,要是师傅看到肯定又会骂它丢了狐仙的脸。阿八是狐仙家族最小的孩子,道行也最低。可是师傅还是赶它来到这个城市,告诉它,只有和人打交道,才是最好的修炼方式。

“小八,永远别和人比聪明,你斗不过的。”师傅语重心长。阿八没有战胜人的兴趣,它所想要的不过是稳定不用漂泊的生活。

它化作一个十五六的男孩,躲到一家面馆的雨篷下面。老板忙里忙外,手脚转成陀螺。阿八灵机一动,跑上去自荐。“老板,要帮手吗?我勤快又机灵。”

老板眯眯眼,打起了小算盘。这孩子估计是离家出走的,不用给很多工资,给口饭他就会很高兴了。于是说,“你就留下来当个洗碗工吧。”

很容易就得了一个工作,阿八心里美滋滋。这人间哪有师兄们说的那般不易。它勤勤恳恳,把每个碗都刷得锃亮。这天八月十五,阿八向老板请假。八月十五,所有的妖物在月亮升到最高空的时候都会显出原型,他必须得藏起来。老板心里想,他想家了吗,不妨让他回去,偷偷跟踪他,看他家住哪里。然后再找他父母要个收留费什么的。于是答应了阿八。

阿八走啊走,身子越来越轻,终于到了小树林。它钻进一个小灌木丛里,再出来时,暗暗跟在后面的老板眼睛瞪得溜圆,他看到一只毛色光亮的银色狐狸。他紧捂着自己的嘴,把一声惊呼硬吞下去,然后定定心神,眼睛里就飘出狡猾来。

隔天阿八回到面馆,刚进门,一只口袋倒扣下来。它吃了一惊,赶紧用“化身法”,想变成烟尘一缕,从袋口逃出。无奈,脑子慌乱怎么都使不出来。情急之下便现了原型,在袋子里团团乱转。

“小狐妖,果然是小狐妖。”老板的声音响起,

阿八小声抽噎,哀求他“放过我吧,我什么坏事都不做的呢。”

老板来了兴趣,这可是他第一次和非人的物种对话,“你什么来历,说说看。”

“我来人间修行的,我是个狐仙。”

“你都会些什么呢?”

“变型,隐身。我还太小,会的不多。”

老板摸摸光光的脑袋,暗想,为什么我不是个狐仙啊,要不早就发财了。他威胁着阿八,“你要是帮我的忙,我就放过你。要不我就送你给我大姨,她正缺个毛围脖呢。”

阿八无奈,只得答应他。原来是从别人屋里盗取东西,阿八很不情愿,可是已经答应了的事,它更不愿意食言。老板心想,这不是人的东西就是脑子少根筋,有这身本事早就可以逃走了。

这样偷窃了好几次,阿八的行径被族群知道了。它们派了个代表过来跟它摊牌,说它的作为很让它们不齿,它已经没有资格回去了。阿八在老板面前哭诉,老板不屑地说,“你要修行,还不如跟着我。跟着那群狐狸,你一辈子还只是只愚蠢的狐狸。我教你做真正的人。”

“怎么才是真正的人呢?”

“欲望,首先要有填不平的欲望。”老板看着摇钱树,很有耐心的讲解:“何以为人,有欲则成人。”

后来老板被警察关进监牢,当然不会有人相信他所说的狐仙的故事。夜黑风高,阿八到监狱来探望他的新师傅。

“这是怎么说呢,人不是都有欲望吗?为什么他们不理解你?”

新师傅两眼无光,沉默半天憋出一句,“若是欲望过了头,也就不是人了。”

阿八心里疑惑,人啊人,一个永恒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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