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记号
哈乌埃乡是一个风光优美的小镇。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旅客前来观光。所以小镇上出现这样的女人,已经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但是,和大多数旅客不一样,碧眼女人的神情显得有些焦急,她东张西望地来回寻找着什么,不像寻常旅客那样悠闲。
(一)来自巴黎的女郎
初夏时节,太阳高高地照耀着整片麦田,绿油油的麦田像是夏天涂抹在大地上的盛情,微风吹过,整片田野都弥漫着夏日的气息。
天空是一派碧蓝,远远望去,在地平线处的乡间小路上,出现了一个身姿优雅的女人的身影。她步履匆匆,像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身穿一件时尚的外衣,显得和天然的乡土气息浓厚的郊外不太相融。她那一双碧眼,稍微自矜的表情,使人确定这是一位来自遥远城市的女人。
的确,她来自繁华的都市巴黎。先搭乘深夜班车来到布列塔尼半岛上的堪培雷镇,再从这里搭乘马车去往哈乌埃的小乡村。她到达哈乌埃乡之后,找了一个干净的旅店,将行李寄存好,稍作收拾就走了出来。
哈乌埃乡是一个风光优美的小镇。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旅客前来观光。所以小镇上出现这样的女人,已经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但是,和大多数旅客不一样,碧眼女人的神情显得有些焦急,她东张西望地来回寻找着什么,不像寻常旅客那样悠闲。
她在十字路口转来转去,拿出一副地图反复看,像是正在勘察附近的地形。
她继续走了一段时间,乡间小路上已经罕有人声。她在路旁的几棵大树下停了下来,那是七八棵大约有几十年寿命的杨树,高大粗壮的树底下有一栋摇摇欲倒的房子。
她拿着手里的地图比对着看了几秒,睁大眼睛看着这栋似乎应该隐含着秘密的房子。她朝着屋子的门处走了过去。当她能够清楚地看到门的形状的时候,她惊呆了。
“不!这怎么可能……”
她惊讶的表情充满了戏剧性,十分富有表现力,像极了恐怖电影里,主演看到恐怖画面的表情。的的确确是那样,眼睛瞪得浑圆,像是驼铃一般,白眼球迅速比蓝眼球大了几倍。然后五官停留在惊讶的表情上,超过五秒。不过,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奇怪的事,都不免心头一震。
在破旧的屋门上,刻着三个大写的英文字母。字母的下面刻着一个箭头和一个数字“9”。英文字母的怪异来自它的书写本身,“VD·H”像是被用心设计过,只属于某个人的签名。
这个女人的名字就叫维罗尼克,“VD·H”正是她的名字维罗尼克·达朱蒙的开头字母。而这样的写法正是她少女时期的习惯。这个不可能的巧合使战栗不已。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少女时期的签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最近才第一次听说。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写过这个签名,从我结婚算起,大概有十四年了。”
维罗尼克的脑海里迅速出现一连串的疑问。
(二)怪事连连
这确实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若是在地上发现写有自己名字的纸张,也不过会认为那是一件怪事罢了。但是现在自己很多年没用过的签名竟然出现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这貌似成了一件值得探寻的事。
维罗尼克在法国一座小城市里开了一家女装店,独自一个人生活。她曾经有过一段不想再提起的婚姻。那是她这辈子最痛心的事,或许说,痛苦的不是婚姻本身,年少的单纯谁也无法给它定罪,但是让她一直念念不忘的是这段婚姻的后果,那足以使她久久沉浸在无法自拔的痛苦中。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店里的裁缝师约她去看电影。正好那天一部名叫《布列塔尼的传说》的电影上映。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这部电影会和自己相关。她在电影上看到了和眼前一模一样的景象,正是门上的再熟悉不过的签名使得她不远万里地赶来。虽然那个镜头在整部影片中显得那么的无关紧要。但对于维罗尼克来说,那一幕深深地留在她的脑海里了,如果不将其弄个清楚明白,她将无法正常生活。
在困惑中,她找到了一家侦探事务所,联系到一位名叫周德雷利的侦探,她向周德雷利详细地讲述了自己面临的苦恼,周德雷利答应前去调查。
过了不久,周德雷利给了维罗尼克一份调查报告。
这份报告是这样写的:
傍晚的时候在巴黎乘坐开往布雷斯特的快车,一晚的车程结束之后,在第二天早上到达堪培拉站,在那里,坐马车到达哈乌埃乡。找到旅馆之后,时间就到了正午。在旅馆的周围,一条名叫坎佩尔的马路上,在它的尽头就可以看见一个岔路口。在马路通向岔路口的途中,会发现路边有七八棵挺拔矗立的树木。在树木底下,可以看见一栋已经破旧不堪的房子,像是给途经此路的游客搭建的避雨、遮阳的房屋。
在房子的门上,确实刻着您少女时期的签名。
那个地方是电影《布列塔尼地方的传说》在去年九月份的时候选的外景地。由此推断,您的签名很早之前就被刻在了门上,究竟是多早之前,从斑驳的痕迹上无法判断。究竟是谁刻的,为什么他要刻您的签名,从这仅有的线索来看,无从得知。
维罗尼克看着这张调查报告书,心中的疑惑依然无法消除。理智上,她接受事情的真实性。但事情本身的诡异性,使得真实本身亦带着某种不可信的色彩。维罗尼克打算到布列塔尼去,亲自探访这件奇怪的事。
此时,维罗尼克站在小屋旁边。虽然震惊是意料之内的,可是面临此处情景,初次看到时的强烈震惊,再次袭来。
“这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谁?”
过了短暂的几分钟,维罗尼克恢复了清醒。她在房子的周围寻找着另一个签名,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找到。她犹豫着推开了房门。里面完全黑暗,看不到一丝光线。她瞬时感觉一股强烈刺鼻的气味传来。她打开门,让空气流动起来。等到里面的恶臭减少了,眼睛也适应了黑暗。
她不禁大叫起来。在自己的前方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手腕断开了。原来绑手腕的绷带已经看不清颜色。维罗尼克快速跑出了屋子,扶住了屋子一边的树。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她感到自己的名字正隐约地走向某种死亡阴影。
(三)再度惊慌
过了很长时间,她终于还是振作起来。又重新走向小屋,她看到屋里的尸体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衣服,好像和当地的农夫身上穿的衣服样式相似。他的头部靠向凳子,头发已经全变成了灰色。可能因为时日长久,所以白色已经不能完全看出原本的颜色。
维罗尼克注意到,尸体的旁边很奇怪地放着一张纸,上面也爬满了尘埃。第六感告诉维罗尼克这张纸很可能和这个尸体有关。于是她俯下身子,拾起了纸。打开一看,浑身又是一阵冷颤,牙齿都吱吱地响。
纸张上面画着四个女人,这四个女人分别被钉在四个十字架上。四个女人都披头散发,表情十分痛苦,眼球像是要瞪出来一般,可以想象她们此时极度痛苦。维罗尼克看着手里的这张纸,很后悔为什么当时要打开来。她的视线落到了最后一个女人的身上,那容貌分明就是她自己。她突然大叫起来,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她十分恐惧,但是好奇心还是指使她去看那张被她丢开的纸。第四个女人明显比别的女人要痛苦,细致的纹理勾勒出她浑身因痛苦而产生的痉挛。在女人身后的十字架上刻着“VD·H”的字符,毫无疑问,一定是维罗尼克没错了。按照西方的习惯,一定会将被钉在十字架上人的名字刻在后面的。
维罗尼克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胸中跳出来一样,她冷得好像浑身的衣服全部消失了,好像时间已经从炎炎夏日过渡到了寒冬腊月。她强力支撑着自己,走到离房子最远的那棵树边上。她身体抵在树上,闭着眼睛,不想睁开,好像一旦睁开眼睛,自己就成了那个被钉在十字架的“VD·H”了。
一阵凉风吹过,将陷入自我恐惧之中的维罗尼克拉回了现实。清醒了一段时间,她决定还是要去详细地看看,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捡回了那张纸,发现在图的下面还有几行字,这些字很多都看不清楚,很像是符号。其中有一两行能看清楚的,上面写着“30口棺材岛”“有使人复生和死亡力量的魔石”。在文字的周围还有一两个奇怪的符号,下面画着几具棺材。
“这个图应该是个不善于绘画的人绘制的。”维罗尼克暗想到。
图画的风格是接近那种古书里面特有的插图。但是此人或许因为技艺一般,所以虽然极力去模仿古书插画应有的笔触,也将其诡异、恐惧的气氛呈现了几分,却没能将细节刻画得细致入微。但也就是这种潦草感,却恰到好处地增加了神秘的气氛。
再回过头来,重新看那四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女人。这次她发现只有维罗尼克那个十字架是最大的,其他人的十字架被有意地分布在了她的十字架稍后的位置上。后面十字架上的三个女人都穿着当地妇女们的常服。
虽然那三个女人已经足够使人感到恐惧了,维罗尼克的状况更让人感到难以直视。她穿着死人穿的寿衣,手和脚都被捆绑起来,绳子生生地嵌进了肉里。维罗尼克的神情中透露着绝望,也显示着她仍旧在奋力挣扎。
她永远也忘记不了,十几年前的自己,或许也是这样的表情。她感到这应该是预言……
她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要用自己的想象力来为自己制造紧张的气氛。可是越是这样想,越是想得多,她甚至已经感受到了痛苦。她的精神已经到了要崩溃的边缘。
她突然站起来,将手里的图撕得粉碎。飞快地朝着路的尽头跑去。
她慌张地向路人打听附近警局的位置。她告诉警察,不远处的小屋里有一具尸体。当她带着警察赶到的时候,却发现尸体已经不见踪迹了。
警察向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维罗尼克也不知所措了。她支支吾吾地说:“刚才明明就在这里。”
警察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你把你所见到的详细地告诉我们。”
维罗尼克疲倦地坐在地上,她解决不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更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来配合警察调查。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要回去。”
警察又盘问了几句,便答应去旅店替她取行李,一会儿将她送到附近的车站去。
(四)数字符号
维罗尼克向前走去,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点离开这里。这时她看到道路旁边的房子上,也粉刷着她的签名。签名的下角还有个数字10和前进方向的标示。她猜测到,如果顺着标记一直走下去,说不定还会看见数字11和数字12。
她感觉到好像有人故意要引领她去什么地方。
她想过要回去,回巴黎去,但是好奇心驱使她继续走下去。就算回到了巴黎,这个谜底一天不被解开,她也不可能安心地生活。就算前方会有危险,也要去看一看。
维罗尼克下定了决心,要继续走下去,直到揭开谜底为止。
维罗尼克并不是一个幸运的女人,她有过美好的童年和平静而富裕的少女时代。她的父亲是著名的考古学家安东尼·朱达蒙博士。她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不幸的是,在她还年幼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人世了。她和父亲开始了二人相依为命的生活。
朱达蒙博士的工作要经常和岩石打交道,所以他经常到普隆尼森林公园来工作。七月的一天,他和女儿在森林公园里面散步,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了几位蒙面人。他们用棒子打晕了朱达蒙博士,把维罗尼克掳走了。
没多久,就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作案凶手竟然是曾经和维罗尼克恋爱的波兰年轻男爵,名字叫阿尔基希斯·波斯基。他雇来了流氓,帮助他作案。
这个名叫阿尔基希斯·波斯基的人,其实并不是什么男爵,只是一个到处游荡的恶霸。为了欺骗少女,便装成了一副正经人的模样。
年少单纯的维罗尼克在一场舞会上遇到了他,他对着维罗尼克大加赞美,并且许下了动听的誓言。维罗尼克陷入了他精心编制的情网,甚至和他私定终身。
智慧的达朱蒙博士不久就看出波斯基的真实面目,他极力反对女儿和他交往。但是维罗尼克不听劝告,瞒着父亲,仍旧在和波斯基来往。
朱达蒙博士在听到女儿被波斯基掳走后,他暴跳如雷地说道:“他们简直坏透了,我一定要让他们得到应得的下场。”
朱达蒙博士长时间进行考古研究,并且在学术上也占有一席之地,所以养成了孤僻专断的性格。他憎恨波斯基抢走了他的女儿,并且是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同时他也憎恨维罗尼克,他想着自己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含辛茹苦地将她养大,没想到她竟然会背叛自己,让同行和邻居看自己的笑话。他越想越生气,便想出了一个办法,要让他们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于是,达朱蒙博士就假装同意维罗尼克和波斯基结婚,并且替他们制定好了去法国南岸的尼斯举行婚礼的计划。
(五)坎坷身世
由于喜欢尼斯当地的风光,维罗尼克便和波斯基在此地定居下来。时间过去了一年,维罗尼克生下了一名男孩,名字叫福兰索瓦。
达朱蒙博士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执行了自己的计划。他来到维罗尼克家偷偷抱走了外孙。乘坐汽艇,朝着意大利开去。
那一夜风大雨急,跟随达朱蒙博士一起出海的四名水手连同达朱蒙博士都被暴风雨吹到海里去了。天明之后,那四名水手被人救了起来,却找不到达朱蒙博士的尸体。从此之后达朱蒙博士便和福兰索瓦一起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生。
维罗尼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一蹶不振,终日躺在床上病恹恹地度日。此时,波斯基露出了凶残的本性,他开始虐待维罗尼克。维罗尼克看清了眼前丈夫的本来面目,她终于从痛苦中清醒了,看出了自己的婚姻就是一场谎言与欺骗。她在一天夜里,偷着跑了出来。父亲和儿子葬身大海,自己百般信赖的丈夫竟然是个恶棍。生命仿佛一夜之间和她开了一场玩笑,她跑到一家修道院,准备做修女,以求在上帝的指导下,了此余生。
很多人说,命运始终掌握在自己手里,可自己却要不断地随波逐流。来到修道院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使她没有办法继续当修女。离开修道院后,她还要生存,就来到了法国东部的布珊逊市,在私家侦探周德雷利的帮助下,开了一家女装店。
经历过波折之后,维罗尼克便开始一心一意地经营自己的女装店。很多年过去了,她的女装店越做越大。虽然过去的事情她想起来还是会心痛,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去了。她原本以为生活便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她在电影上,看到自己少女时期的签名。好似命运并没有抛开她,正在有一双手,要把她拉回曾经不幸的生活轨迹上。
这个叫布列塔尼的半岛正是他父亲曾经做研究的地方,她有种宿命感,她将沿着记号走向曾经的生活。
在这条路上走着,她又在一处破房子上看到了数字11。箭头的前方指向罗波田车站。
她到达罗波田车站时候,在教会墙壁上看到了第三个箭头与数字12,沿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走去,在康卡诺镇,维罗尼克看到了箭头和数字13。
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