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尚收起回忆,看着寒曦。
寒曦猜到了几分事情的结果,痛苦得说不出来话。
“后来,韩道长给你开了张驱寒的方子,虽然吃起来很痛苦,但可以续命。”秋日尚拍拍寒曦的肩。
“为什么?为什么!”寒曦钻紧了拳头,指甲插入手掌,鲜血流了出来。
秋日尚没有阻止他,毕竟这样严酷的事实无论是谁都太难以接受:“记住你母亲的话,要好好活着。”
“可是,是我…”泪无止境地涌出来,寒曦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是自己,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秋日尚没有再说什么。当时,韩道长赶到的时候,朝妃还坐在床上紧紧抱着寒曦,嘴上带着微笑,只是全身僵硬,早已没了心跳。人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寒曦从她怀里抱出来。他无法想象,像朝妃这样从小在宫中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女子,是如何才能忍受住那样寒冻。
“秋伯伯,”寒曦起身告辞,面容已经平静了许多,“多谢了。寒曦告辞。”
“寒曦,”秋日尚叫住他,“别想太多,要活着做一个有价值的人。”
寒曦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出了监国府。
秋日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担心。当初韩师兄还跟他说了几句天下只有这两人能知道的话:“不知为何,寒曦一出生就带着深重的罪孽,恐怕对周围的人不利,而且,他潜力极大,若是入错道,后果不堪设想…那是,恐怕用世界末日来形容都不为过了。”
旭寒宫
“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才告诉几个丫头,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回监国府了。”后院的阳朗早不耐烦了。
“我刚从监国府回来。”寒曦毫无力气地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出什么事了?”
“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寒曦问他,其实更是在问自己。一路上,他不停地问这自己这个问题,答案是越来越清楚,心智却是越来越模糊。
“原来你知道了。别怪自己,你当时那么小,何况…”其实阳朗早就知道了,当初在他懂事的时候,秋日尚就告诉了他,并嘱咐他不要让别人在寒曦面前提起这件事。
“你知道?”
“嗯,也是为了保护你才一直没有告诉你的。”阳朗坐下,很严肃地说。
“你们都知道,却现在才说。她死了那么多年,你们就为了我,让她就这样在宫里永远消失?”寒曦反而平静了下来,讽刺地问道。
“我们是为了她,我们在保护那个她宁愿死都要保护的人。”阳朗毫不示弱,眉微微皱着。
寒曦看着他,恍惚之间觉得像是看到了秋日尚,那样的有风范有力量。心里暗喜,阳朗已经长大了,以后必为大才。
“好了,你们的话我都明白,可你们都不是当事人,这件事我需要一些时间。”寒曦起身,声音不再沉重,“但有件事情我现在就想好了。阳朗,陪我去一趟御书房。”
“你要去讨伐贵人?”阳朗又惊又喜。
寒曦淡淡一笑,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
“好好!你们快起来快起来!”皇上乐得合不拢嘴,“有你们两带兵出征,一定能全胜而归!”
“父王,”寒曦说,“儿臣有一请求,还望父王准许。”
“说。”
“刚才来御书房的路上,儿臣与秋少主讨论后一致认为宫中主和派大臣有可能对本次出征不利。还希望父王将军队调遣之事全权交给儿臣和少主,配备,战报和行程也相对保密,我会秘书相报,在众臣之前,还请父王暂不相告实情。”
“这…”皇上想了想,“其实我也很头疼那批主和派,可他们当中也不乏忠臣良臣,只是这样的行事似乎不大妥当啊。这样吧,你们就以路途遥远担心走漏风声的理由不要送战报了。”
“可是皇上,这是我们第一次…”阳朗认为这样做太冒险了一点。
“阳朗啊,你是你父亲的得意门生,我很相信你。好好放手一搏吧。”皇上笑着,“明天早朝,你们就这样说。好了,去吧,准备一下,我希望你们两日之内出发。”
“是!”
监国府
秋日尚把阳朗带到祖宗排位前:“跪下!”
阳朗不情愿地跪下:“我又怎么了,爹…”
“严肃点!”秋日尚吼道,阳朗吓得一哆嗦,再没说话,泱泱地跪着。
秋日尚在阳朗身边跪下:“秋家列祖列宗,秋家第四代传人秋日尚现命秋家第五代继承人,秋阳朗,下家族毒誓。”
秋日尚磕了一个头,阳朗立马跟着。秋日尚大声说:“阳朗,跟着我念!”
“爹…”阳朗是一百个不情愿,“马上要出征了…回来以后再发毒誓吧,免得…”
“胡说!”秋日尚瞪了阳朗一眼,“就是要出征了才要你发毒誓。你要是这样出去不要丢尽我们秋家列祖列宗的脸?”
阳朗心里不服,嘴上也不敢说什么了:“是…”
“我,秋家第五代继承人,秋阳朗,现向列祖列祖发誓…”
“我,秋家第五代继承人,秋阳朗,现向列祖列祖发誓…”
一老一小在祖堂里的烛光中跪着,也不知道秋家的列祖列宗听到那些少年必将以生命为代价来履行的誓言没有。
过了好久,秋日尚带阳朗出来了。
“爹,”阳朗问,“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规矩。”
“都是些本来就该做到的事!”秋日尚脾气又上了起来,“你总是不务正业,玩世不恭,不分轻重缓急,要不这样你出征自己回不来不说,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爹要这么看不起我,让我自生自灭算了。”
“你…”秋日尚扬起手要打阳朗,“你这没出息的东西,居然还说得出口?”
看秋日尚真的动怒了,阳朗又连忙道歉:“哎呀,爹,你别发脾气啊,我努力,我一定努力。”
秋日尚气消了些:“快去整理整理,明天就走了。军中可不比府里。”
“是!”阳朗蹦蹦跳跳地走了。
秋日尚看着他那似乎还没有长大的儿子,心里又担心又生气,当然,还是很欣慰,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