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急的满头大汗,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偷偷趁人不注意,出了正厅,来到外间,急忙跑到烟波身边,说,“快,去叫大少爷来,三夫人要杖责罗妈妈。”
“啊!好,我马上就去。”烟波本就是在大少爷身边服侍的,一路飞奔着去找人。
正厅这边儿,孟碟仙站在中央,淡扫了一下上位的三夫人,很明显这三夫人想要给罗妈妈放水。
看起来,罗妈妈在三夫人心中的位置很重。
她又瞥了眼何嬷嬷,何嬷嬷的眸底尽是嫉妒愤恨,这两个人是因为在三夫人面前争宠才结怨?
孟碟仙若有所思,静立一旁,淡淡的看着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的罗氏。
就在这时,一道少年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娘亲,罗妈妈对我有救命之恩,请您不要杖责她。”
人未到,声音已经先传到。
一个华服少年,匆匆跑了进来,一身蓝色锦袍的十三岁少年,可能因为跑得太快太着急,腰带有些松垮歪扭,三夫人见到少年,眉眼变得温柔了一些,“宏儿,你是大少爷,注意言行要稳重得体。”
“是,母亲。”来人正是三夫人的大儿子孟井宏,他恭敬的给自己的母亲行了个礼,看到还安好站在一边的罗氏,松了口气,这才缓缓的说,“娘亲,罗妈妈怎么了?她是个知道进退的人,有什么错,娘亲责骂一二就是了,就不要杖责鞭打什么了。”
什么原因都不问,就先护上了,怪不得最后罗氏能把何嬷嬷整死。
孟碟仙心里划过一抹了然,知道今天的事情,有这位大少爷在,罗氏定然会平安无事。
与其最后被迫同意,或者直接被无视,而听从三夫人和这位大少爷的意思,不追究罗氏的罪责,还不如她做个顺水人情。
孟碟仙做了决定,淡然的笑着说,“三夫人,或许是罗妈妈在账目上很有心得,自创了这一套记账法,毕竟平州城和京城不能比,罗妈妈能得出娘亲一小部分的记账法,实属难得,这中间想必是误会了。”
这突然改变的态度,让罗氏诧异,却也心口一松,一股洋洋自得显现在脸上,她斜睨了孟碟仙一眼,那一眼似乎在说,“算你识相。”
然后罗氏就慈爱的看着大公子徐井宏,三夫人本就不想处罚罗妈妈,自然顺着往下说,“碟仙很是识大体,懂事。来人,送孟小姐回去。”
孟碟仙行了个礼,由先前的小丫鬟再次送着往外走,出了正厅来到院子,经过一个凉亭时,被一个急急忙忙奔跑的婢女撞了一下,孟碟仙赶紧稳住身子,婢女手中的盘子却脆生生的摔在地上,上面盛着的果脯散落了一地。
“你干什么,走路不看路,撞翻了要给世子的果脯,你是不想活命了吗?”婢女口气很差,态度也很横,甚至还故意又撞了孟碟仙一下。
孟碟仙嫌恶的皱皱眉,侧身闪过,婢女一下子撞了个空,哎呀一声,趔撅着身子自己摔在了地上。
自己撞了人,还怪别人,不但不道歉,还盛气凌人的想要欺负她,孟碟仙理都不想理,跟这样的下人讲道理,或者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和口舌,她抬腿就走。
突然,一道鞭子破空的声音冲着孟碟仙而来。
孟碟仙心里一惊,扭头随着声音看过去,小小的身子想要躲避,却无从躲起。
紧急中,她直接挪步到婢女的身边,鞭子直接抽在了婢女的身上。
婢女哀嚎一声,痛的卷缩在地上,孟碟仙看到鞭子的来源在凉亭中坐着的三男一女,其中一个身穿黄衣的女子,嚣张跋扈的手握一根鞭子,一个白衣男子半靠着柱子,就坐在黄衣女子的身边。
孟碟仙看到这个黄衣女子和白衣男子,顿时红了双眸,一股从灵魂深处散发的恨意在她的胸腔沸腾。
这两个人即便化成灰,她都不会不认识。
正是害她惨死的陈鸿菲和万壑。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平州城孟家老宅?
前世并没有这样一幕。
对了,前世她没有反抗过刘氏,没有到孟家老宅来过,自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她十岁这一年,就已经在这里出现过了。
“大胆,竟然敢用这种目光怒瞪我们,找死。”陈鸿菲鞭子一扬,兜头就要再打。
孟碟仙那一瞬间迸发的恨意,被这一声娇喝拉回心神,她快速垂下眼眸,再睁开时已经是清明一片,只是属于十岁幼童的稚嫩,她边退边说,“这位小姐你怎么可以在孟家老宅鞭打孟家的小姐,这难道就是你的做客之道?”
“咦。”坐在凉亭里一直没有动的紫衣男子,这时奇怪的看了眼孟碟仙,孟碟仙敏锐的扑捉到紫衣男子一闪而逝的惊讶。
“鸿菲,住手。”万壑手一伸,握住陈鸿菲的手腕,陈鸿菲不依的跺跺脚,“她撞翻了我让环环精心给你准备的果脯,还害的环环吃了我一鞭子。”
那娇憨不讲理的神情,孟碟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个女子不过是爱使小性子,为人还是很善良呢?
她的眼睛果然是被情和爱蒙了眼,瞎了。
这样强词夺理,明明撞了人的人是环环那个婢女,却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明明是她自己挥鞭子打到了环环,却要怪她不该移动,难道她应该跟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等着她打不成?
“你是这孟家的小姐?”紫衣男子嗓音低沉如陈年的窖藏酒香,醇厚迷人。
身旁一位少年,诧异的站起来,仔细端详着孟碟仙,疑惑的问,“你是?”
孟碟仙不认识紫衣男子,但是这个少年却是认识的,他是三夫人的二儿子,叫孟井南。
按照辈分,孟碟仙应该叫孟井南二堂哥。
但是,三夫人从不允许她这么叫。
她细瞧了眼凉亭上的座次,发现紫衣男子坐的位置是最尊贵的位置,依次是万壑和陈鸿菲,孟井南做的是陪客的位置,那里还有一个空的位置,上面放了一盏茶,显然是那里原本坐着的人行色匆匆的离开,还没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