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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走,再进新藏(5)

不过我觉得,面对如此美景与喜马拉雅山脉的磅礴气势,应该不难有超脱之感和自我清醒的哲学态度。宁静的生活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尤其是内心的宁静。古人喜欢隐,或隐于山或隐于市,我看那都是策略,隐或许是为了出,真的隐很好理解,心宁静了,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并不在乎身在哪里,如能隐在这儿,那也算是个活神仙了。在西藏,你真的会觉得俗世的尔虞我诈是多么的可笑、无聊。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在这里,身处朴实的大自然,你就能悟出一些人生的真正意义。毕竟,西藏是一个能让心灵感受明白的天堂,是一片信仰高于思想的纯洁天空。

仓央嘉措的诗中说:

我问佛:为何不给所有女子羞花闭月的容颜?

佛曰:那只是昙花的一现,用来蒙蔽世俗的眼,

没有什么美可以抵过一颗纯净仁爱的心,

我把它赐给每一个女子,

可有人让它蒙上了灰,

佛也将纯净的心赐给了每一个人,可社会的肮脏让它蒙满了灰。

在看着西夏邦马的落日美景时,接到朋友一个煞风景的电话说:“内地很多地方正在游行示威,抵制日货,许多城市都在打砸烧日系车,幸好你把车开到拉萨去了。”小杨他们也收到信息,说次日他所在的城市也要游行示威,叫他们别开车上街。得知此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今天,在我们所说的地球村里,谁家没有日货呢?哪个国家又没有中国货呢?打开手机微博及视频,竟有个二傻子自己脖子上挂着日本照相机却去砸同胞的日本车,显示自己爱国,有的趁火打劫抢商店的物品,不一而足。我素来愚钝,不知这是爱国呢,还是害国呢,还是心存别的目的不好告人呢。看着网络照片上的火光及视频,忽然想起了义和团……不过也可能,这些可怜的家伙说不定压根不知道啥是义和团,更别往深处提别的什么了。

但愿人们都能有颗纯净仁爱的心,别让它蒙上灰,甚至蒙上毒。不思想了,还是赶路吧。虽要赶路,但此美景一生难说还能再遇见,直看到天近全黑,方恋恋不舍地离去。

到了离吉隆不远处,一个叫马拉山的地方附近,路标显示,有一条窄小的土石路口是去往萨嘎的。我一见土路就有点担心,我们已经没有备胎了,如再出点毛病那就得在无边的大山中过夜,山里的夜又黑又冷,况且百十里之内都没有人烟。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硬着头皮也得走,走哪算哪,听天由命吧。

再不敢狂飙,悠着点跑吧,这时车就是我们的救星,可不敢怠慢了它。吉隆到萨嘎的山路与刚才跑的那大道真是天壤之别,很小很窄,好在路面不像珠峰一路有那么多的石头,这是给我最大的安慰。只要没有石头我就能把车安全地开到萨嘎,到那儿买轮胎。

那路还算平,只是窄了点,路上车极少,开起来也还算舒服。路上有很多急弯,有时不注意都拐不过去,有一个上陡坡的急弯处我开得快了点,加上天黑视线不好,一下没拐过去,差点儿顶到山边的“墙”上,倒了一下车才拐过去。

这一路野生动物很多,但晚上出来的大多是野兔和一些像小鹿一样的动物。由于是晚上,它们站在路边,车灯的余光照射下始终未看清是什么,只是觉得极像小鹿。而野兔却在车灯前窜来窜去,有时还顺着车跑,引得车上的年轻人大呼小叫,兴奋得手舞足蹈,那劲头,恨不得把车都跺垮。他们都在城里长大的,可以说从没见过这么多野兔在车前面奔跑,惊诧之时叫几声可以理解。那一路见了数不清的野兔,估计他们都欢呼累了。

这一天,我们进出珠峰,燕子和小不点兴奋地跳了半天,在西夏邦马看夕阳攀上爬下拍照片又兴奋了一场,夜行路上见野生动物几乎欢呼了一路,再加上在萨嘎洗了澡后马上就睡觉了。我知道,她们太累了,疲劳只是被暂时的兴奋所掩盖,结果给次日的高原反应种下了“祸根”。

冈底斯山,让我们睁开羞愧的眼

一早起来,趁他们几个还在睡觉,我就步行到新藏公路上的补胎店买轮胎。我的车用的是加宽了的越野胎,而这里根本买不到,但又不能不买,万一再破个轮胎那就麻烦了。店老板说狮泉河有卖的,但我不敢冒险跑到狮泉河,因路上还要拐到普兰、扎达县去,那里的路况不知怎么样,还是再找找吧。沿着公路找遍了所有轮胎店和补胎店,还是没有我需要的那种胎,最后只好花800元买了一条公路胎,比我车上的越野胎小了一圈。唉,凑合用吧。贵是贵了,我明白,这胎在内地最多五六百,可在这儿贵一点也正常,总比补一次就花二三百合算吧。

早饭后,把破备胎扔在店门口,我看着老板换装轮胎,小杨开着车去加油,分头行动以节约时间。

新藏线已不是过去的那种难走的路了,新沥青路直达阿里,跑起来十分痛快。

走在冈底斯山脉与喜马拉雅山脉之间,就像走在一条胡同里,新藏公路就处在两山之间的狭长地带。冈底斯山山势呈西北—东南走向,属褶皱山。由拉孜往阿里方向去,路右侧是冈底斯山脉,左侧是喜马拉雅山脉。“冈底斯”藏语意为众山之主,它西起于阿里地区喀喇昆仑山脉,东接念青唐古拉山脉,长1100公里,海拔约6000米。这一带海拔高于西藏其他地区。神山冈仁波齐和圣湖玛旁雍错、土林和古格王朝就地处这一带。由于海拔高,过去路况也不好,所以那里游人较少,去的主要是自驾者和外国人。

西藏除阿里地区外,一般来说我还算比较了解,也去过不少地方,亦曾与多名藏民、藏族作家、长期工作在西藏的一些专业人员了解过西藏及藏民的生活方式,以及藏地风俗。

西藏有许多事物都是神秘的,也有许许多多咱们不理解的事,如磕十多万个头、用几年时间在途中磕等身长头去朝圣、说不清道不明的灵异现象、天葬等。你就是在那儿住上几年,也不一定能了解清楚。

西藏,因为千百座雪山的耸立而离天最近,因为四周都被地球上最高的山脉包围而最神秘,因为道路的艰难险阻而离世界最远。

一路上,燕子她们问我,哪里有天葬台。我笑笑说,你们敢看吗?回答当然是不敢。早先,我去过几个天葬台,知道地方,但不知现在还让看不,反正拉萨是不允许看了,再说,我压根也没打算带她们去看。

因我去过几次西藏,有朋友常问我天葬是怎么回事。许多人一知半解、道听途说地知道那么一星半点,而不知藏人天葬的真实含义,传来传去把一个神圣而又高尚的葬俗传得面目全非。我十多年前在西藏曾目睹过并专门了解过天葬,通过与藏民交谈和翻看文籍,对藏地的葬俗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我对天葬是持赞赏态度的,曾几何时,我说退休后一定要去藏区生活。我喜欢西藏,就像爱屋及乌。我喜欢西藏蓝蓝的天与水,喜欢藏区雄浑壮丽的雪山,喜欢无人或少人区满地乱跑的藏羚羊和硕大的野驴。我喜欢藏族人清澈的眼神,不管他长得美还是丑,眼神里总有一种清纯。我喜欢那里的一切。

天葬,作为一种丧葬文化源远流长,它连接着西藏悠远的历史和地理环境,连接着藏民族深邃的心灵世界,体现了佛教的精髓和藏民由来已久的环保意识。

西藏虽然幅员辽阔,但是,可供耕作的土地并不多,土葬需要占用太多的土地资源,这是西藏的自然条件所不允许的。火葬需要烧掉大量的木柴,使森林遭到严重破坏,也不是好的选择。西藏东南部在过去,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后来森林面积逐年缩减,火葬已无法进行下去,天葬的诞生与普及已成众望所归。藏人深深懂得,人是离不开自然世界、离不开物质生活的,于是,选择天葬作为与自然界保持平衡的手段,使人类保有一个和谐的自然生存环境。在西藏,人和自然密不可分地融合在一起,这就是西藏人原始而又朴实的环保意识。

内地也有许多人多地少的情况,但没有什么人去真正爱护土地山川,保护耕地,在许多方面也只是停留在口头上,我不是不负责任地随便一说。拿人多地少的浙江省来说,光是死人占地就十分惊人。多年前,我在去温州的公路上看到,大多山上布满坟墓,有的一座坟居然能占满一个小山包,很多坟占地都近一百平米。有些人明摆着是不孝之子,父母在时可能连饭都不管,不把老头儿老太太榨干不会罢休,而父母死后却为了面子与人攀比着建最大最豪华的坟。而建那么大一座坟得砍多少树木啊,等到山都成了水泥的山后,那该是什么样的一种环境和气候?触目惊心啊!这种肆无忌惮地为眼前利益、为面子而掠夺地球、毁灭地球的行为,我们还得容忍多久?中国传统文化认为死人为大,是明显的糟粕文化,却无人敢于反对。红白喜事可以在法规之外:结婚的车队都蒙上牌照不算违法,警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净整洁的街道被拉着死人的汽车撒满黄表纸钱和一路的鞭炮屑,没人敢管,任凭其撒纸、放无数的鞭炮。想当然,死人占地,许多地方与部门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我常说,大自然固然可以摧毁人类的一切设施,但人类自身对环境的破坏却远远大于大自然的破坏力。

尤其是咱们中国人的生活习惯与处世方法,生活里永远有个目标,买了房子再买一套甚至数套,装修完这个再装修那个,孩子读完了硕士还得读博士,下一个目标就是参加工作进什么铁饭碗的单位,当公务员,当上公务员还想着当官,存款上有了一百万还要存一千万,下一个目标还有什么谁都说不清,没完没了,永无休止。反正中国人这一辈子都在卯足了劲奔,奔饭碗,奔大款,奔官位,生命不息,折腾不止,唯独想不到咱们怎么掠夺了大自然。

与我们近年才开始重视环境保护不同,西藏早在17世纪就颁布了《山川法》,禁止猎杀野生动物、禁止开采矿藏等,而且事实上实行得很好,比起咱们现在还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的环保早了300多年。西藏现在还存有众多的野生动物,也是得益于当年的《山川法》和藏民多年来养成的爱护大自然的习惯。比起咱们内地,许多人肆无忌惮地胡吃海塞,加上监管不力,野生动物大多已无生存之地。我曾采访过一个50年代的打虎英雄,看了他当年射杀老虎的箭弩,并了解了他配制涂在箭头上的毒药。当年他一个人就打死十余只华南虎,被政府誉为英雄,并发奖金,与300多年前西藏地方政府禁猎的命令相比,咱们的愚昧到了什么程度?我真不明白,汉族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自豪感是哪里来的!

玛尼堆是藏民的精神家园,玛尼堆在西藏所有山口都能见到。藏民们把经文的某段或六字真言刻在石头上,放在路边或他们认为的神圣之地,日积月累而成堆。尤以六字真言为最多,故称玛尼堆,很多石头上刻得密密麻麻十分精美,虔诚之心令人敬佩。他们每经过一个玛尼堆就会放一块石头,等于诵经一遍。围绕着玛尼堆无数的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在信众们听来,那也是颂经的声音。玛尼石是藏族人民精神生活及信仰的产物,通过玛尼石将内心的精神活动记录下来,存留于天地之间,这是藏地宗教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藏民看来,这些石头并不是无声的。

路边,许多山石上画着梯子,那是信徒梦想登上天堂的路吗?

但由于现代金钱社会的污染,藏地也有了些与纯朴不相和谐的地方。在进入珠峰自然保护区牌楼时,那上面挂满了层层叠叠的经幡,看起来比那牌搂还要重得多,像一只负重的牦牛。停下拍照时,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非要我们买经幡,我们表示不买,并把车上带的一大卷经幡拿给他看。那孩子很不礼貌地推搡着我,那力度和那动作已不光是推一下的内涵了,嘴里还一边说着:“买一个嘛,买一个嘛……”说一声推一下。

就在这样圣洁的地方,现代社会的阴霾也开始慢慢逼近了吗?哪里可寻找阻遏的力量?

在去珠峰路上,燕子他们几个人兴奋得一路大叫:这儿也美极了那儿也美得不得了。这一路经羊湖江孜等地,路上还有大雪山,都是美不胜收,尤其是在5200多米的嘉措拉山,俩女孩不顾山高缺氧,对着远处国境线上一排8000米左右或以上的大雪山,疯狂地跳高、狂呼、拍照。这山口可比珠峰大本营要高不少呢。燕子在狂跳之后加上晚上洗澡着凉,导致今天在萨嘎路上产生高原反应,头疼,呕吐,小不点也一路蔫得像个病号,杨柳还算好,只有些轻微头疼。这一路我拉着三个“病号”,朝冈底斯山腹地奔去。

视野中,意外出现了大批藏羚羊和藏野驴!三个“病号”立马就活了,一阵阵叫喊欢呼声又充满了小小的车厢。要不怎说人的精神是最重要的呢?见了野生动物后,一兴奋,几个人再没有任何“高反”现象,燕子也看不出刚才还在我的搀扶下呕吐过。

的确,在工业化以及现代生活方式摧毁一切的时代,在国人除了带腿的桌子不吃要吃遍所有动物的时代,能看见这么可爱的野生动物,怎么能不叫人激动万分呢?

刚爬完一个坡,就见路左边一大群藏羚羊正准备过公路,见车后,马上退到距路几十米处,有两只藏羚羊见我们车开来,没与团队一起退,而是抢先跑过公路,站在路的右边。我第一时间刹车,停在那两只藏羚旁边。那两只藏羚站在车边并不惊惶,也不怕人,而是用温顺而又可爱的大眼看着我们。我们在车上低声呼唤着它们,并表示爱怜之意,小不点正好坐在那两只小羊一侧,用相机拍下了那难得的镜头。我非常喜欢藏羚羊的神情,它们有着一双婴儿般的眼睛,傻傻的,却不乏机灵与狡黠。藏羚羊真的是惹人怜爱。一路上,看到多次百来只藏羚的庞大群体,以及十余头或五六头一群的藏野驴。藏野驴真是太美了,高大、壮硕,棕红色的毛皮闪光油亮,腹部洁白纯净,比人养的驴大得多也美得多。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藏野驴如果是公主的话,家养的那驴只能是乞丐婆。可怜的是,他们现在只能生活在藏地无人或少有人烟之地或高山大漠之中,以逃避人的骚扰及屠杀。那里的草很少,荒漠中几根稀疏的小草就像秃了顶的人脑袋,吃饱是很艰难的,它们不知道跑多少路才能把肚子填饱。在那样堆积层似的大山里,没有山洞也没有树木,不知道它们怎么遮风避雨,怎么熬过伤病……

临开车时,两个女孩扔下去一些食品和水果,也不知它们会不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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